明朝的文人是很牛逼的，论玩嘴炮，他们是第一，玩武力，他们的战斗力也不弱，哪个人出来，都能背上一段兵书，个个自诩孙武在世，到了真动真格的，他们也不怂，就说本朝的卢象升和孙传庭两人，那可是敢冲锋陷阵。

　　就连七老八十的孙承宗，那也是老当益壮，也是敢上阵杀敌的。所以说明朝的文人都是奇葩！

　　但真要论名气，顾炎武和张溥两人可是名望甚高，特别是张溥，这人其实在历史上的地位，比顾炎武高多了。

　　复社，这个在东林书院之后的一个大团体，可以说，主导了明末二十年。但为何在历史上声名不显，这和张溥死得早有关，而且在张溥死后，也变得四分五裂起来，但其实力不容小觑。

　　在张溥带人一把大火把顾秉谦的豪宅给烧了后，张溥的大名随之传遍了大江南北，可以说和宋朝的王安石一样，声名半天下，这，就有点让陆东源难办了！

　　按照陆东源当初的想法，是准备把张溥召进京，然后治罪的，毕竟复社规模太大了，成立之初，就是有两千多人的规模，而且这两千多人不是什么普通人，全他娘的是有功名在身的。作为一个统治者，是绝对不能容许这样牛逼的存在的。

　　这样的组织，别说是上千人了，就是上百人，也是不得了的，这些人有功名在身，以后是要出仕的，哪怕只有一半的人当官，那就是五六十号人，这些人在一起，那就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政治力量，更何况是上千人。

　　但是当张溥和顾秉谦来到京城后，陆东源就有点不敢下手了，因为张溥表现出来的力量让陆东源都觉得有点心惊。

　　同样是负罪之身，顾秉谦这老家伙还担任过首辅，虽然当初是得罪魏忠贤然后倒台的，但他至少门生故弟是有一些的，按理说，老家伙应该是很风光的，但是事实却刚好相反！

　　老家伙进京的时候，本来还觉得自己能够讨一个公道，多的不说，大家都是为官之人，谁没有退休的时候，今天你卖我一个面子，明天别人才会卖你面子，官场的潜规则，哪怕当初的时候斗个你死我活，但只要一方回家啃老米饭了，那就不得再穷追猛打。

　　这事大家都有默契的，哪怕人人痛恨的严嵩，退职以后，如果不是严世蕃太高调，而且给人的威胁太重，大家都不会痛打落水狗的，不过哪怕如严嵩者，后面的人对付的，全针对严世蕃，没有继续痛打严嵩。虽然这惩罚比死还难过。

　　但事实马上就打脸了，起先老家伙还感觉很好，到处都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但是很快他的架子就摆不起来了。

　　来探望的人很多，官员，士子，他们每到一个地方，还没有落脚，早就有人拿着拜帖等候着，当初的时候，顾秉谦还以为是来拜访自己的，但是他马上就被现实打脸，来拜访的人，根本就不是冲他来的。

　　全他娘的是冲着张溥来的，许多人，包括当地官员，见到张溥，都是执礼甚恭，哪怕是地方父母，见了张溥，都是平辈论交，先生长，先生短的。

　　至于这招呼，那就更不用说了，两人是戴罪之身，必须在衙役的监管下，行程是固定的，但是张溥却根本没有一点受苦的样子。

　　每当到了一地，驿站最好的房间早就留好了，不是给顾秉谦，而是给张溥！除了驿站必须住以外，张溥根本就不像是在受苦，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受苦！

　　被褥全是新的，最好的房间，打扫得整整齐齐，而且地方上唯恐驿卒笨手笨脚的，专门派了几个使唤丫鬟来服侍张溥，人一到，洗澡水就备好，崭新的衣服备好，当洗过澡，神清气爽的时候，当地早就备好了酒席。

　　席上，地方上的父母官，还有各个功名在身的士子，全都异常热情，山珍海味，好酒好菜全摆上，当地最出名的妓子在边上侍候着，个个唯恐照顾不周。而顾秉谦，则是自己在驿站啃老米饭，没人搭理。

　　当酒足饭饱，张溥回到驿站，早就有佳人侍寝，可以说相当的轻松惬意。

　　这还不算完，当第二天要出发的时候，当地的官员和士子早就候着，先是送上厚厚的行仪，然后则是专门请好了轿夫，张溥要做的，就是坐在轿子上，一路稳稳当当的赶路，而顾秉谦，则是根本没有人搭理，自己坐着马车赶路。

　　而且在路上，当地的人员早就备好了各色吃食，根本就不用愁路上会饿肚子。张溥就是这样一路招摇的进了京城。

　　这就是声名满天下的好处，所以陆东源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干脆来个冷处理，把二人扔到了一边先凉快着。

　　但陆东源虽然想冷处理，但是一直有士子上书为张溥求情，这就让陆东源对于张溥有了意见。

　　这是有点尾大不掉了，本来陆东源的意思，是随便找个错处，把张溥给打发了，然后顺势把复社也给取缔了。但是看了这样的情况，陆东源有点犹豫了。

　　投鼠忌器！这就是陆东源的感觉，见了这种情况，陆东源突然发现，如果真的处置了张溥，那非但没有起到抑制发展的目的，反而可能更会让他的声名更甚！

　　明朝的人很变态，在他们的理解里，没有被皇帝处置过的人，那是不叫大才的，所以才有人骗廷杖，被皇帝打过，那身价马上就高了。而张溥这样的，如果自己真的处置了他，他的声名会更高，更有号召力。

　　这种情况，陆东源怎么可能会如了张溥的原，但是不处理，这又如鲠在喉，感觉不舒坦，特别是让张溥无罪回去，这家伙的声名，那就会更上一层楼。

　　打不得，放不得！这让陆东源有点难做了，不过后来他想了想，决定采取一个高明的方式，那就是捧杀！

　　张溥是大才不假，但是这人不是什么治世之才，是做学问的人才。这样的人，历朝历代都有很多，学问才高八斗，但是执政的水平却不敢恭维。

　　而且对于一个不问世事的君子来说，你是不能从道德或者行动上找到一点能对付他的东西，如果真的把他干掉，那自己就要背着很大的罪名，就像商纣杀比干一样，只要做了，自己就是无德之君，最少也是一个昏君。

　　这就是声名对于一个皇帝的制约了，特别是在明朝，当皇帝的名声不好，大臣们是会理直气壮的修理你的，哪怕你厂卫横行也没有用，能够毫不顾忌杀人的，就只有朱和尚和暴君朱棣，其他人，根本就没有他们的本钱敢这样干。

　　历朝历代，朝廷中从来就没有出过君子，朝廷是个大染缸，白的，进来滚一滚，出去也是黑的了。比如苏东坡，比如欧阳修，特别是后者，这样的君子，都还背着扒灰的罪名。即使没有，也要整出一个来。

　　这样牛逼的人物，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最好！至少张溥敢在京城里扩大复社的话，一个结党的罪名，他是跑不了的，那样，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收拾他了。

　　自己焦头烂额，怎能容得别人在边上指手画脚的当君子？所以，陆东源准备让张溥当官，当一个大官！干点得罪别人的事。

　　你张溥不是君子吗？那好，想必也对官员贪腐这种事是深恶痛绝的，不是说要让世道清净嘛，那好，就来监督官员吧。

　　本来可以让张溥当御史的，但是陆东源觉得张溥当御史的话，可能监督更多的，还是自己，所以，还是让他监督百官去。

　　在陆东源的设想里，这个机构，张溥为正，顾炎武为负，两人都是那种愤世嫉俗的人，正好来对付这些官员，对付文官，还是自己人对付自己人比较好。

　　当理想主义者遇到现实，那一定会发生很激烈的碰撞，别看官员们经常把大义挂在嘴边，但是这些东西，就是他们的敲门砖，工具而已，想让他们按圣人那一套去做，那是不可能的。

　　可以想见，当张溥和顾炎武两人真个履职的时候，官员是会日子很难熬的，对于理想主义者来说，现实的苟且，是不会入他们的眼睛的。他们一定会按照圣人那一套来要求自己，同时，也要求对方。

　　那是最好的结果，复社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声势，是因为大家都看到复社对他们的利，但是，但复社这个团体把矛头指向自己的时候，官员们还会理睬？那必须会处之而后快，而许多加入者，当发现复社无利可图的时候，复社还会存在？

　　想到这，陆东源不禁暗自得意，这才是最好的办法，不费吹灰之力，即可解决复社势大难掉的危险，又可以解决官员的贪腐问题。最重要的是，把张溥拉进这个大染缸。

　　这东西，就和下凡的仙女一样，当仙女也为菜米油盐而烦恼的时候，仙女，也就成为一介凡人。仙女和神女，有时，只是一字之差，一念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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