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你有什么打算?”
“北上,我有亲人在那儿。”
肖斌英惊:“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薛南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肖斌英:“正巧了,过些时日我准备前往东庆寻我师兄,正好顺路,我们可以结个伴。”
“你师兄他还未回来?”
肖斌英摇了摇头,忽而想到:“你亲人叫什么名字,我可先帮你打听打听。”
他想了想,慎重道,你可知薛其应薛将军?
肖斌英笑了笑:“谁不知薛将军的大名,可惜出了异心被先帝抄家。薛家世代忠良为国为名,不知怎么就出了这事。”
他看着他的眼睛:“你信么?”
“你是让我说实话?”
他点头。
“你看如今上仙教在国中无处不在,本归属薛家的兵力尽属在陈誉将军手里以江东和云谷最为集中,这样的局面对谁有最大的好处?”
“徒有良。”他回答的几乎不假思索。
“你别看我梧桐门样子金碧辉煌,实则早不如从前。自我师公张瑞安去世后,梧桐门几乎已成空壳,而薛家亦几乎在同一时间衰落。我一直想这其中,是否有必然的联系,其中又是否和师叔疯掉有关?”
薛南疑道:“你师叔?”
肖斌英:“噢对!我有个师叔,神智时而疯癫时而清楚,据说是受了什么刺激,但是什么刺激,谁也不知道。师父从未告诉过我。我一直想弄清这其中的缘由。诶佳袭你怎么问起薛其应了。”
薛南:“他是我爷爷。”
肖斌英一听,下巴没惊掉地上:“啥!”
薛南很正经一点没像在开玩笑,重复道:“他是我爷爷,我的父亲,是薛雷。”
肖斌英狠狠掐了下自己,又拍了拍脸:“我没做梦吧,今天什么日子,先来了个传说中的一寒长老,又来了个子归阁的陶筠,听说重天山庄的况休也要来,今天你又告诉我你是薛其应的孙子薛雷的儿子?天啊我脑子好乱,等等等等让我想想。七玄塔这段时间也不对劲,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不太理解。
七玄塔是什么?
肖斌英让他别说话了,说是他得出去一趟,让他在房里等着。
吃完两盘糕点,喝完半壶茶水,肖斌英急匆匆地从外领进一四十来岁紫金袍的男子。
男子一进房中便用目光上下打量薛南,搞得他浑身不自在。
他慎重地坐下来,“阿泉,这便是你说的——?”
肖斌英应道,是。
他想了想,问: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薛南有些迟疑,肖斌英立马接道:“这是我师父,梧桐门门主无隐。”
他一听,有些震惊,立马行了个礼。“不知是无隐门主,失礼了。我叫——薛南。”
“字佳袭。”肖斌英替他补充道。
无隐喃喃念道:“——佳袭。你娘叫什么名字。”
“我娘叫方龙衣。”
无隐听过,方龙衣是薛雷的妾。
无隐顿了少顷,忽道:“薛雷二十年前打了败仗落荒而逃从此音信全无你知道吗?”
“略有耳闻。”
“有意思,我第一次听见有人承认自己是逃犯的儿子。”
无隐想,近日不太平,龙蛇混杂,上仙教的人蠢蠢欲动迟早要将梧桐门的地位推个干净。
重天山庄况休,子归阁陶筠想是也来者不善,不知多少人都盯着他梧桐门中的那宝贝——而面前这少年,却口口声声说是薛雷的儿子,莫非是想以此借口骗取信任?
不可妄下定论,一切还需观察。
“你说你是薛雷的儿子,可有证据?”
他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个金丝楠木剑穗来。
“这是薛京赠给我师父的。”无隐接过,确实是个真东西,可亦不能证明他的身份。
“可还有其它信物?”
薛南摇了摇头:“原本,该师父同我一起回凤池的……”
反倒是肖斌英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抱怨道:“师父啊你别啰嗦了,到底能不能帮忙嘛。”
无隐皱眉:“师叔你不管啦?没事去厅里帮我招呼客人!”肖斌英一听眼睛一亮,立马回:“是!”
便十分放心的把薛南留给了无隐。
厅中,几位来客正在互相寒暄。虎背熊腰好大粗气的汉子拿着一把虎齿大刀,一把手搭在旁边水绿衣裳的端庄女子肩上,“才不见不久,便不认人了。倾紫妹妹,你难道不知况大哥的心吗?”
陶筠白了他一眼,撇过身去:“倾紫妹妹,倾紫妹妹,谁是你倾紫妹妹。”
况休拣起她的发梢略微把弄:“俺也没想到今日能在这碰见倾紫妹妹。”
她冷冷道:“把你的手拿开。”毫无兴趣的把目光从他身上移走。“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正在二人别扭之际,肖斌英从后上了来,不见岳正的影子,只见一男一女,下意识便道:“一寒长老呢?”
况休被他吓了一跳,迅速收回手,满脸横肉十分不爽:“吓俺一跳!你谁啊?”
肖斌英立马行了个礼:“梧桐门二弟子肖斌英。请问一寒长老呢?”
况休歪了歪嘴,不屑:“那老头?早走啦!”
肖斌英有些失落,但很快又回复神来:“师父有些急事去处理了,怕怠慢二位,便遣我过来,这位便是重天山庄虎齿堂堂主况休吧?久仰久仰。”
听到有人夸他,心情这才舒展些,勉强咧出个笑容。
“这位是昭中楚麓子归阁的倾满双绝中的陶筠姑娘?亦是久仰久仰,怎么江四公子没同你一起来?”陶筠疑了一下,遂应道:“四公子有他自己的事。我来是为了寻访一位故人。”
“故人?不知是哪位故人?”
“风小尘。”
他略微感觉有些奇怪,这师兄离开梧桐门有多长时间了,这陶筠怎么会来门中找师兄?
陶筠见他疑心,遂解释道:“我一女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前些日子遇了些麻烦事,遇小尘师兄偶然相助才未铸成大错,今日路过此地想是要来感谢一番。”这样一听,肖斌英大惊:“你见过小尘师兄?在多久?何处见他的?”陶筠偏头想了想,推算。
大祗两个月前,东庆。
肖斌英压制住自己又惊又喜的激动之情,想是无论如何这是要走一番了。他一定要见他,问个清楚,这么长时间,究竟去哪儿了!
另一方,无隐手一抖,几滴酒水渗漏在黛紫金袍上。想,当年若是薛京不死,薛雷定断不会成了人人备责的逃犯,以他的才能本能本应在朝堂中大有作为。当年若是薛京不死,徒有良定不会找到机会以薛雷败仗为由污蔑薛家勾结造反,最后落到抄家满门的地步。凤池街头也不会有那对薛家无尽的咒骂埋怨之声,薛家祖祖辈辈积累的战功也不会就此烟消云散。
“你确实同薛雷长得很像。”
无隐抿了一口酒。
“可惜直到他临走,他夫人临死前,我都未听闻有何关于薛夫人身怀过六甲的消息。我想,你大概是搞错了。”
薛南头皮一麻,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不过我毕竟是外人嘛,薛家要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那也是正常的。”
他把酒杯缓缓放下,叹了口气,“如若你真是薛家的子孙,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为薛家沉冤昭雪,我不相信薛家会造反。”
薛南抬头看着他的双眼,忽然觉得他心事重重。
“门主,你可听过黑沙?”
他脑中灵光一闪,似觉熟悉,眼睛眯了眯,陷入回忆。
那是他还未继承梧桐门,常和一群朋友在外大吃大喝。薛雷就是其中之一。
那时的薛京同薛其应一样,算得上是朝廷的重臣,长年在边疆打仗,也是因为有了哥哥薛京,薛雷才可以那么肆无忌惮的逍遥。薛雷本就觉得他不适合打打杀杀的事,保家卫国也轮不上他。
因为薛雷的缘故,对于薛京,无隐见过几次面。身边总跟着一个面容寡淡的使剑高手,听说是从江湖上收的。在薛雷有时发愁总府的案子破不了案时,便会从薛京那儿要来那高手帮忙破破案,查案过程中打着的名字,便是黑沙。
“你认识黑沙?”
无隐问。
“黑沙,是师父曾经的名号。”
这个孩子真的有可能是薛家人。
“那你师父呢?”他遂问。
薛南低下头,弱弱地握紧了拳头:“被人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