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清风闻言，双眼亮晶晶的。同夏缨走进王府，立刻遣人过来。
“将离我最近的……环境最好的厢房打扫出来，准备好干净的衣裳，夏姑娘一会儿便去沐浴。”钟离清风转头问道：“你可要来写点心？”
“我不饿。”
钟离清风朝下人说道：“将上次伺候夏姑娘的婢女叫过来，整个王府都要听夏姑娘的差遣，不得怠慢。”
“是，王爷。”
夏缨有些小黑线，不过是借宿一晚，何必如此隆重。
“我带你去厢房，如何？”钟离清风问道，笑容清澈明亮。
“夜已深，不如你先去休息？”夏缨说道。
钟离清风摇摇头，“怎么说我也是东道主，这边请。”
于是夏缨跟在钟离清风的身边走着。
上次住了好几天，夏缨闲着无事同婢女一起溜达，差不多将整个王府逛了一遍。这次夏缨却去了另外一间厢房。
说是厢房，不如说是偏殿。殿内金碧辉煌，各色古董玛瑙木雕，光是看上去便价格不菲。
钟离清风面容邪魅狂狷，可为人却有些像墨菊般淡雅。房内名贵之物无数，看上去却十分清雅，张扬得恰到好处。
“王爷金安，夏姑娘安。”婢女走过来行了一礼，“热水衣物同被褥已准备好。”
“你先去吧。”钟离清风站在门外。
夏缨点点头，“你也早些睡。”
在门快要关闭地刹那，夏缨突然停下来，指甲掐住袖子上的布料，猛地抬起头，像是将全身地力气都聚集在一起。
“你绝不觉得我很卑鄙。”
钟离清风愣在原地，不明白夏缨为何要这么闻。夏缨见对方没有说话，自嘲笑了笑，“是吧，我也觉得挺卑鄙的，用上不得台面地方法，让别人痛苦。”
“所谓的台面，只不过是符合大多数人的想法。”钟离清风捧住夏缨小巧地下巴，“我们只要成功，别的无需多想。”
“可是，我隐约享受这种报复的感觉……”
钟离清风有些好笑，“我最喜欢的，就是战场上杀人，看着从对方体内流出的鲜血，看着敌方投降。”
“可是，这不一样，你是征战沙场，为国手刃敌人。”
“一样的，杀人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们是同一类人呐。”钟离清风眼中充满了蛊惑的光芒。
夏缨心中好受了一些，她本就不应该在乎别人的看法。她笑道：“我明白了。”
关上门之后，钟离清风站在原地，不知在想着什么。
缨缨呐缨缨，其实你心中的钟离清风早就变了。
你说你这样卑鄙，但你不知道，我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卑鄙。为了同你站在一起，我双手沾满血液，脚下是无数地骸骨。
夜里的风席卷庭中落叶，初冬的月光又冷又轻，柔柔地，如流水一般，将庭院填充成一片银色的池塘。云层流动遮住月牙，偶尔在地上投射出几片黑斑。
幸运的是，他们相遇了。
余生还有很长地时间指教。钟离清风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走入一旁的房间中。
之所以将夏缨安排在此处，当然是因为旁边就是钟离清风的寝宫。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如何不懂得这个道理。
夏缨躺在床上，握住随身携带的护身符，叹了一口气。
黄泉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或罪或孽，想必神仙也没办法说得清。相比下一世投一个好胎，夏缨更倾向于此生活得潇洒自然，负她欺她者，必定不得安生！
同样地夜晚，有些人一夜无梦，有些人则睡得胆战心惊。
“哈切！”夏涛打了个喷嚏，他摸着身上的鸡皮疙瘩，睁开惺忪地双眼打量周围。
天还没亮，灰蒙蒙的一片。墙旁边似乎垒着几个布满灰尘的废弃酒坛，巷子纵模交错，更夫敲锣声音远远其他巷子传过来。
“咚——咚！咚！咚！咚！”
现在已经五更天了。
周围不是阴冷颓败的树林，而是陈旧的巷子。+身上衣物整齐，更别提什么女人了。
难道，是他昨夜喝多了酒，做的梦？
夏涛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然他还真以为自己杀人了。
一夜未回，想必回去之后，家里两个看东西肯定又要在耳边念叨，真是烦人。
可现在肚内空空，得先回去洗个澡，然后吃些东西。
他站起身，发觉胸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塞了进去。伸进去，触摸到温热光滑的丝绸，丝绸后头，似乎还有些硬硬的东西。
夏涛颤抖着手，将东西拿出来——粉色绣鸳鸯图样的钱袋，上头沾了些深褐色的东西，像是染料，更像是凝固之后的血液。
“啊！！！”
夏涛尖叫着将东西扔出去，身体的温度持续减少，像枯树上的落叶一般，抖个不停。肺腑中有一颗种子，种子发了芽，生了根，盘在喉头，只有进来气儿，没有出来的。
是她的！是她的！
钱袋的样式颜色，夏涛记得清清楚楚。
男子捡起地上的石头，在带着冷意的月光中，一下又一下砸向女子。
红色的血液翻飞四溅，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白白的东西。她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大清早的，叫魂呢！让不让人睡了！”
一旁的住户听见夏涛的尖声，朝外头泼了一盆带着奇怪味道的浑水。
冷水沾湿了衣裳，湿哒哒地黏在皮肤上，风一吹，倒叫他冷静了下来。
昨晚的事，压根就没人看到。
死了个不知名字不知籍贯的外来女子，谁能查得到他头上。
简直连上天都在帮助他。
夏涛走到钱袋旁，将里头的银子掏出来，再把空荡的钱袋丢进泼水那户人家的院子里。为了解恨，他从地上捡起个大石头丢过去，只听见“哐”得一声，屋顶连同瓦片被砸出一个手掌般大小的洞。
“哪个夭寿地往我家丢石头！”
夏涛听见声音，立刻头也不回地跑了。
回到家，夏涛走进刘兰的屋子。
自从上次吵过架之后，夏守不知道去何处了。之前一天还回来几次，现在连晚上都不回来，但转到的钱，还是交给刘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