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些离婚的人们 独孤草(一)
作者:我爱狐狸皮大氅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高考结束那个暑假,压制了大半个学期的自由渴望,在欢乐了半月后渐渐有些无聊。通知书还没到,但是也没有多少落选的可能,总归都是本地的学校。自愿是在班主任和我妈的督导下填写的,班上一大半人填了很远的外地。想想开学他们会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嘛。换两条公交线路就是校门口

  不管怎么说,填报的学校已经让我妈妈满意了,和同学跑出去一整天,晚上九点多回家我妈也没没怎么管我。放以前肯定不行。城里城外实在没出好玩了,于是又想谁谁谁的老家在玲珑。离杭州够远,还能带着帐篷在野外住一晚。这么细节的我没跟我妈讲。知道太多她会困惑,最后阻挠。

  一番联络。最后出行五人,我、刘敏、范爱全还有斌子,周桐。目标是玲珑过去某村胡美华家。

  胡美华和范爱全同桌,阿姨在杭州做生意。胡美华从小学习好。初中就在杭州。她爸妈都在玲珑。范爱全她和关系好,确定了时间,斌子找了他爸公司的面包,一早把我们送去玲珑。

  胡美华家不在镇上,离开公路又在水泥路上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夏日的炎阳在水田和青山之间,变得不那么灼人,胡美华等在路边,一条小土狗跟着她兴奋地摇尾巴。

  面包车留下我们走了,我躲着小狗,范爱全挽着胡美华,几个人跟在后面往村里走,穿过巷子,左转右转,靠山一个很大的院子,金铜色大铁门,两层上下十几处窗子的农家别墅,规模像乡村旅馆,院里还有菜园,枣树,枇杷树占着墙边,贴着瓷砖片的墙面反射着亮光。

  客厅门大开着,偌大的屋子里,好像没人。

  胡美华招呼我们进客厅,靠山就是清凉,客厅没有空调,胡美华打开吊扇,一股股风凉。

  客厅里有中堂,传统摆设,家具倒是比较新,就是那种所谓的实木沙发,桌椅,看着土气,坐上去硬朗,不过在农村算是很体面的全套了吧?

  胡美华说家里人都去昌化了,那边有亲戚做寿宴,中午她给我们烧饭,下午多带些吃的,晚上就宿营,就在后面山里一块空地,离村子不远,也比较安全。

  我平时和胡美华来往不多,看她端茶倒水,又领着范爱全进厨房,自己网灶台底下生火,我竟然想起了一句话,吃苦的孩子早当家——我妈说的。

  其实胡美华平时穿的不差,住的地方也不差,应该是她姨妈家条件不错,看看她自己家这边,应该也是村里的有钱人,可能就是农村的习惯吧,孩子早早能干大人的活儿。

  烧菜的时候周桐过来帮忙,周桐爸妈都是铁路警察,经常一个人在家,很小就会做饭,我们以前也在他家吃过,荤菜就是鲫鱼、火腿,风干鸭,素菜都是周桐的手艺,没有家长,大家都很放开,斌子他们还喝了自己带来的啤酒。

  午饭后外面太热,一直等到四点半,山里的太阳有些转脸,我们刚到院子,就进来几个人,一个不到五十岁的妇女目光不善的盯着我们,“啊呦,这哪来的什么什么人噢!”

  “杭州的同学!”胡美华的脸一瞬间从白到红,“我最天说过要来几个同学,他们不过是来看看,这就要走呢!”

  那个妇女打量着斌子和周桐,“美华,不是我说你,不要随随便便以为勾搭的杭州人,你就不得了了!”

  “大妈,您这什么话?!”我立马挡在了胡美华前面,“我们可都是正正经经的同学,个个都是家教清白,您看好您自己的嘴,我们上门拜访同学,没有您心里龌蹉的东西!”

  那个妇女没想到我这么尖嘴獠牙,“你算个什么东西,杭州来的了不起。”

  斌子跨步挡住我,毕竟一米八几,大妈有点心虚,“美华他妈,你就不知道管教女儿!”

  “胡美华,越来越不像样!”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脸不耐烦瞪着胡美华,胡美华却似无动于衷,男人突然甩出巴掌,被周桐一把抓住。胡美华看着没能扇在她脸上的巴掌,突然笑了起来,“你们够了没有,还要不要再丢人?妈,我明天就回杭州,胡昌全,你看我上了大学,还要不要姓胡?!”

  我写这篇,还是为了告诉亲们,包子没有前途!

  胡美华带着我们去后山,一个穿青蓝色短袖的妇女追了上来,“美华,美华,你这是去哪?”

  看长相就知道是胡美华妈妈,典型的江南女子,眼角有皱纹,脸型五官却还是看着清秀,皮肤也白净舒服。

  她拉住胡美华衣袖,“美华,你知道他们就那样,你别你别,你跟同学说说,不是那个意思,他们就那个脾气。”

  胡美华伸手挪开了她妈妈的手臂,“你回去,我现在跟同学出去,明天下午,我跟他们一起回杭州。”

  女人急的脸红,“美华,你不是说在家过暑假?你不要跟他们计较,他们就这样,你爸爸,总归是你怎么能说,改姓”

  周桐已经被胡美华妈妈的苦楚雷人的话语震住了,斌子皱着眉,刘敏看她妈妈的眼神已经不耐烦,范爱全尴尬的赔笑,我把嘴巴做了个吸空气的动作,唔,她的妈妈包子的蛮有趣。

  胡美华挣脱了女人,拉着范爱全大步快走,女人在我们后面哭了起来,我回头跑过去,虚抱了女人的肩,“阿姨放心,我们会和美华一起回杭州,没事儿的!”

  又拍了拍她肩膀,“我们走了,阿姨,再见!”

  情商高啊,哇哈哈哈哈!性格豪迈,厚脸皮!

  他们几个没一个想到给人家面子,村里肯定有人看见,这不是叫人家越发难做人么?

  胡美华到底是坏了情绪,等我们离开村子,她还是没忍住,一起坐在山边阴凉的地方,跟我们说了她家那些不可思议的家风。

  她“阿丫”(爷爷)当过村,有五个子女,其中两个是外面带回来的,据说是阿丫年轻时在临安和一个什么女人生的孩子,反正又都弄回农村,他爸爸是奶奶生的长子,后面还有个弟弟,最小的妹妹,那个大妈其实是他的二伯母,也就是外面带来那个儿子的老婆,他奶奶很奇怪,对她爸爸不怎么喜欢,反而二伯一家特别受待见,还有个大姑,也是外面带回来的,嫁到了余姚,很少回来。

  这家里住着奶奶、二伯父一家四口,胡美华爹妈裕,小姑一家四口,胡美华有过一个弟弟,小时候掉河里淹死了。

  胡美华爷爷在时,她爸妈经人介绍结婚,她妈是龙岗那边镇干部家庭出身,外公还是副县长,她妈妈兄妹三个,现在舅舅在永康政府,姨妈杭州做生意,谁都不象她妈妈性格软弱,以前外婆活着还好,奶奶一家不怎么敢欺负她妈,后来她外婆过世,舅舅去了永康,永康离这边太远,她妈也不喜欢出去走动,连杭州也不去,姨妈自己要忙生意,最后,就她妈一个人在一窝子狼里边,胡昌全总是问她妈要钱,她妈就把哥哥妹妹给她的钱,都交给了胡昌全,胡昌全除了打牌喝酒,还在外面搞女人,她妈就知道缩脖子哭,也不肯离开这边去杭州。

  这样的情节让高中生们一时无以接纳,别说不理解,听着都不正常,胡美华说还是姨妈非要把她接走,她才逃离了在家受气,原先她也是天天被他们打骂,她妈总是抱着她哭,却不反抗,要不是她姨妈接走她,初中毕业就得回家。

  她舅舅当领导了,这事让这边的人更加怨恨,舅舅也没办法劝她妈离开,除了给钱,过年来看看,也没办法,这边人还经常让她妈要求舅舅办这办那,舅舅对她妈也有怨气,这几年干脆只去杭州看她,不到这边来了。

  胡美华在夕阳变得无比柔和时,舒展了面容,“我烧晚饭给你们吃吧,都听累了吧?没事,我习惯了,反正我报了北京,以后也不回来了,我舅舅找人帮我改姓,就快好了,就是不知道报名有没有麻烦,可能等报名后再改就行了。”

  “我和你一起做饭!”周桐带着男孩子的安稳与羞涩,他原来是喜欢胡美华的!

  夜晚也还是有些热,我们到下面的河里游泳,其实我不会游泳,就是泡泡水,夏天山里的河水那么干净清凉,乘着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