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实的地毯，只有电梯快速上升轻擦声，鎏金似的反光镜每个角度映衬出套装和拎包的精致。极细的红底高跟鞋，让她再踏进电梯那一瞬，信心倍增。

　　电梯间里只有她自己。于是扬起嘴角，“我所依仗的不过是自己”。

　　程冬学四次跳槽。甩在身后的都是排行榜前三的律所，她离目标更近了。年薪七十万，城心住宅，五十万代步车。

　　三十四岁，每天护肤上妆一个小时。等她进了美达小会议室。已经有两个女人在里边。

　　卷发，桌上放着l拎包的那个她认识。美达老板的妻子，正在离婚诉讼中煎熬的中年妇女。另一个扎着马尾，正转过脸望向她。程冬学眉头微皱，似乎有点儿眼熟。

　　双方都没有主动搭话，美达老板万绍聪进来了。“程律师已经到了？坐！”

　　程冬学勾了勾嘴角，“我去倒两杯咖啡。”

　　万绍聪有点愧疚示意她坐下。接着进来一个文秘。“两杯咖啡。程律师要美式。”

　　卷发的女人表情更紧绷。程学东看惯了被有钱人的妻子误会，只要不耽误赚钱，倒是有些享受这种源于同性自卑的嫉妒。

　　“万绍聪，我要委派三名审计人员参加清算、转让，如果你继续阻拦，我就向法庭提请冻结美达资产，直到离婚诉讼结束！”徐静娟咬牙背诵丁毅临时教她的说法。

　　万绍聪没理她，直接盯住纪颜。

　　“纪颜，我尊重你的职位，不过这里好像不合适你出现。”

　　“万总，作为徐女士的朋友，帮助徐女士应对家庭破碎这一特殊情况，与我的职业并不违背。”

　　程冬学已经认出了陪同徐静娟出场的是自己实习那间小律所的前同事纪颜，好多年没见面了，棒球夹克宣告了姓纪的不是转行就是混得不好，估计接不到大案，靠拉熟人混混离婚官司。

　　程冬学忽略了纪颜的“职业”，牛仔裤，juicy棒球夹克，看上去象要逛街。

　　实际上四十分钟前纪颜在市民中心等候同事，熟人徐静娟差点被电瓶车装上，跑过去看情况，被回过神的徐静娟死死抓住，哭诉自己被离婚，老公的公司不知道为什么要清算转让，咨询了律师，万绍聪可能要转移财产，打探了几家律所都没有肯定的答复，万绍聪的律师又逼迫她今天去签字，威胁她如果不接受协议，法院判决就是背上几辈子也还不完的债务！

　　之前请的律师今天来不及从北京赶回来，电话里已经有些不耐，让她最好协议，说美达的盘子太复杂，真等清算结束，很可能面临巨大亏空。

　　徐静娟曾经参与美达经营，那时候美达还是中小企业，主打出售复印机，耗材，几年前与人合伙参与楼盘开发，这时候清算，用脚趾想想也不会亏空。

　　徐静娟12年生二胎就没再离家工作，公司转型，几次扩大提升，她全不在状态，换句话说，为了照顾好两个孩子，她从当初的美达复印法人、销售经理，变成了现在的美达集团大老板即将下堂的黄脸婆。

　　万绍聪没想到纪颜会出现，他知道纪颜现在的身份，美达三年前涉嫌虚假销售，接受过商业罪案调查。徐静娟怎么和姓纪的警察搅在了一起？恃强、好斗、老辣、阴险，四设陷阱，步步紧逼，万绍聪对纪颜的全部印象，仗着他们是公安，手段强硬、低下。

　　程冬学看出了万绍聪对纪颜的不喜，却有些怀疑他之前和纪颜又过接触。至少最近五年没在任何法院遇上过纪颜，也没听说纪颜有关的消息，完全就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嘛，见客户居然一身逛街服，改作非讼也不是这个样。

　　纪颜参与过美达经济罪案，对美达的情况相当了解，如果她插手？万绍聪示意程冬学跟他出门，换了间办公室，关上门，“姓纪的是经侦，查过美达。”

　　“经侦？纪颜？我认识她啊，小律所律师，混不下去当了警察？”

　　“你想个办法让她回避，最好可以投诉，姓纪的女警察心黑手辣，人品特别差，她那个样子容易叫人麻痹，你尽快解决，徐静娟那边不能跟她有联系。”

　　程冬学笑了，“万总是被公安欺负怕了？放心，万总现在是合法转让公司，至于纪颜，既然参与过美达的案件，可以向公安部门申请她回避，或者投诉。”

　　万绍聪对程冬学的说法不疑，其实美达罪案三年前已经定性处理、结案，纪颜也没有参与徐静娟离婚诉讼，站在任何角度投诉都不会被受理。

　　但是她的出现给万绍聪带去了相当阴云，程冬学也没能逼迫徐静娟签字，徐静娟随即开始联系审计事务所。

　　人多数是被逼出来了，纪颜花了两小时疏导徐静娟，徐静娟毕竟有过数年生意场打拼经历，这时候咬牙也要清醒了。

　　程冬学踩着高跟鞋走出美达办公楼，下个月就要整体出让了，万绍聪会换个身份幕后经营更大的公司，她需要一位与之匹配的老板娘，那个位置比起她人生规划中的律所高级合伙人，耀眼、贴慰，人不努力，只有被抛弃，在她看来万绍聪是被警察拘留过两个晚上吓出了后遗症，这个时候更需要自己这样有能力有远见的毫无畏惧的红颜知己，譬喻李嘉诚之于周凯旋。

　　半月后，徐静娟委派的审计发现美达存在重大侵害股东权益行为，徐静娟就清算组成员侵犯其合法权益起诉了。

　　万绍聪换掉了并不得力的程冬学，从纪颜出现就应该料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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