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瑞闻言顿时涨红了脸，又开始支支吾吾：“我那天一时犯浑，请姐姐莫要再继续追究下去了……”

　　初影听得头皮发麻，谁知道这小妮子到底要打什么鬼主意。撞见她不解的目光，燕瑞快要哭出来了：“宋姐姐，燕瑞真的知错了。今后不敢乱起贪念，更不敢打主子的主意。求姐姐跟湛少爷求个情，饶过我吧！”

　　这里头又有湛榕什么事？初影更糊涂了。他不应该以静观几个女人争风吃醋为荣，可燕瑞怎地看上去被好一番威胁的样子？她眼珠转了转，慢慢地说道：“湛少爷的脾气你想必比我清楚，他心意已决，我怎好——”

　　“不不，只要姐姐出面，一定可以的。”燕瑞以为初影有所动摇，急急说道，“燕瑞所求不多，只盼四夫人打消疑虑……四夫人性子冷热不定，这两天我实在受不了了……”

　　初影脑子再乱也听出了点门道来。大概是湛榕在四夫人那里动了点手脚，为示惩戒让燕瑞背锅。骑虎难下的赵燕瑞不能向玉蕊道明始末，只能曲线救国通过她去求湛榕。可是湛榕会跟她说实话吗？

　　初影忽然想起了湛榕昨夜的坦诚。既然他跟叶欣妍之间尚未越过红线，可对于床笫之事他显然驾轻就熟，难不成……

　　“燕瑞，湛少爷……将你收房了没？”她试探地问道。

　　燕瑞闻言脸庞涨得通红，连连摆手，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怎么可能……我哪有这个福分，大小姐眼皮子底下，燕瑞是万万不敢的。”

　　“哦……”初影明显松了口气，“这样说，我们……嗯……尚可以公平竞争了？”脸不红心不跳地信口开河向来是初影的长项。

　　燕瑞顿时苦笑：“经过了上次的事情，我哪里还敢跟姐姐平起平坐。湛少爷嘴里不说，从他拉走姐姐的那一刻就……不然这么大的事情，我也不敢偷偷来求姐姐啊。”

　　初影暗中称奇，这丫头察言观色的能力真是不一般。

　　“你那天说到蓝少爷。什么蓝少爷啊？”

　　自从前一阵收集了刘姑姑和燕瑞支离破碎的言语后，加上勾搭湛榕的必要性，初影无可避免地开始比往常更加密切关注叶欣妍的一言一行。尤其她被齐喻带走问话的那日，叶欣妍强调兰轩院素来没有生人出没，肯定不单单想要撇清她与叶绍樊书房失窃的联系。尚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最忌讳的是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了。

　　初影这么漫不经心地突然一问，却让燕瑞陡然住了口。

　　“怎么不说了？”初影闲闲地用手指绕着发丝，“说啊，哪里的蓝少爷？”

　　燕瑞只得嗫嚅着开口：“还不是……还不是从前蓝府的蓝少爷……”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初影瞄了她一眼，见她这幅始料未及又后悔万分的张惶模样，又开始发挥特长——胡乱揣测起来：“就是从前……嗯，我也是听旁人闲聊，说是大小姐从前订了娃娃亲的那位少爷？”

　　什么娃娃亲当然纯属初影凭空捏造。不过以她辗转多个高门贵府的经验来看，通常这样的大家小姐都会早早地定下亲事，虽然叶家几代前就起了异心，不会这么轻易将自家嫡出女儿许配出去，不过也难保叶欣妍从前没有私下看对眼的男伴呐。

　　“姐姐说话三思啊！”燕瑞急得快要从凳子上跳起来。她赶紧环视四周，确定屋外无人后，这才极不情愿地补充：“不就是四年前因包藏钦犯被满门抄斩的蓝家。当时大小姐瞒着大家偷偷去菜市口送蓝少爷最后一程，少爷血溅当场，大小姐更是直接哭晕在人堆里……老太君因大小姐为了钦犯公然违令很是不满，命小姐禁足三月，而且后来对待大小姐和大夫人再也没有从前热情了。将军对此事也极为震怒，全府上下都禁止提及此事，加上知道的人本就不多，所以……”

　　“湛少爷也知道蓝少爷？”

　　燕瑞点点头：“湛少爷以将军副手的身份进府时蓝家尚未覆灭，这件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初影满意地点点头，伸手顺便掸了掸被单上掉落的青丝：“燕瑞，谢谢你帮我解疑答惑。”

　　她扭头，不出意料地看见燕瑞一脸惶惑。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包括你被湛少爷惩戒之事。不过——”她摇摇头，同情地笑了笑，“我会跟湛少爷说情，既然你如此笃定，我想他应该会卖我这个面子。”

　　燕瑞脸色顿时由青转白。她没想到自己一时情急，竟主动往别人的陷阱里钻！

　　“宋姐姐。”燕瑞咬牙切齿，“你就不怕我跟大小姐说……你跟湛少爷私通之事……”

　　“我怕什么。”初影舒舒服服地往被窝里钻了钻，“我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加上小姐本就有心，我被湛少爷收房可谓理所应当。不过你可是四夫人院子里伺候的，这种时候把主意打到兰轩院里，谁知道是你心系湛少爷，还是四夫人、嗯、余情未了……”她瞄了坐着发愣的燕瑞一眼，仿佛在说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你说，大小姐和大夫人会怎么想？将军如此器重湛少爷和大小姐，又会怎么想？”

　　“宋姐姐……”

　　初影自顾自地补充着：“当然，你一个小丫鬟，自然不会有人放进眼里。可四夫人呢？四夫人可是主子，若是受你牵连，被硬生生地扣上‘私通’的帽子……我想，燕瑞你就不是如今被四夫人冷待这么简单了吧……”

　　燕瑞定了定神，嘴角扬起一抹奇特的笑容：“姐姐这是将什么都考虑到了。”

　　“我哪里敢当。”初影极其谦虚地摆手，“不过是燕瑞你坦诚，愿意跟我推心置腹罢了。”

　　燕瑞走了，是真的垂着脑袋灰溜溜地走了。初影一个人重新安安静静地半躺在床榻上，仔细分析着这回千辛万苦从燕瑞嘴里挖出的消息。

　　其实严格说来，叶欣妍的这段往事算不上什么机密，如她这样的有心人略略一探便能查出个子丑寅卯。初影疑心的是，如果蓝家真的已经灭门，叶欣妍还要担心被瞧见什么人或事吗？要么是蓝府中人并未死透，要么是叶欣妍另有他谋。无论哪一点，她都必须弄清楚。

　　初影转念一想，如今燕瑞所言三分真七分假，叶府上她能接触到的其他人要么一无所知、要么守口如瓶，那么关于那位真假难辨的蓝少爷的底细，只能请索皓然出山查一查了。

　　想到这里初影一拍脑袋：糟了！上次极其不愉快地分别前，索皓然说好昨晚就要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