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石心依旧用正常的语气询问道。
好像刚刚杀死六个人并且得知其罪孽之后,并未对她有一丝影响。
川上富江轻言细语道:“你瞧,上杉智这样的人渣,光是死掉是远远不够清除他犯下的罪……”
石心笃定地说道:“你一开始就知道他的真面目。”
川上富江不否定,“是的。”
石心:“你想利用我?”
川上富江歪了歪头,“噢?难道依照你的公正,他不是该下地狱的那类人吗?我只是为你提供了一个正确的目标罢了。”
“如果是照这个世界的法律的话,你一辈子都找不到他那些证据,但只需要我轻轻勾一下手,他所有理智构成的**就分离解析了,自然而然,你也能把完全本能暴露的他解决掉,不是吗?”
“你不是喜欢好人吗?”川上富江认真地说道,“所以我才这样做啊。”
石心平静道:“所以你想让我依照法律来制裁他。”
川上富江轻笑了声,“不不不,仅仅是这样,完全不够吧。”
他可爱的无法折磨任何生物的圣人啊。
他亲爱的公正到即将自我崩溃的圣人啊。
恶之花抛出了诱饵,以甜蜜的声音劝诱道:“我这里有一个可以交换给你的技能,你会很喜欢的。”
他打开系统面板,向石心展示一个技能。
技能图案是一把血色的长弓和烟色的箭,因为川上富江将技能详细内容共享的原因,石心可以清楚地看见这个技能的应用范围以及用处。
的确是,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的制裁了。
“你想要什么?”石心闭了闭眼,才缓慢问道。
川上富江看着她,眼神勾人,“你的爱。”
“不可能。”
川上富江倒没生气,他也没打算就靠一个技能就获得她的心,于是假意道:“要不用起誓,你必须保护我,我受的伤以十倍加于你身上如何?”
石心毫不犹豫道:“好。”
“……”川上富江咬了咬牙,因为她的果断心情不虞,“我才不要。”
石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鼓了下脸颊,把一开始就想好的交换条件抛出来,“每次使用这个技能之前,你必须吻我一次,”他想了想,补充道,“而且不能把技能用在我身上。”
石心皱了皱眉,用这种无关紧要的要求来交换一个高级技能?
算了,反正他们的脑回路从来不一样。
她颔首,“好。”
川上富江眼睛一亮,立马掏出的药递给她。
石心吞下药起誓,这次他也没精力玩多余的花样,很干脆地把技能交换给他。
一得到技能,石心就开始研究技能使用方法。
川上富江兴致勃勃地等待着马上到来的初吻,结果他还没反应过来,石心就拉过他的头亲了上去。
石心的嘴唇冰冷,川上富江却感到从内而外的灼热沸腾起来。
三秒钟。
不能在第一次就太放肆,于是他强按下自己的**,但还是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唇瓣。
石心顿了顿,迅速把他的头掰向另一边,结束了这个短暂的亲吻。
川上富江遗憾地咂了咂嘴,想道,早知道就规定一定要是舌吻那种程度的深吻。
石心可没精力管他满脑子的黄色废料,该走的程序走完后,原本灰色的技能有了颜色。
她将意识浸入,一瞬间,手中多了一把血红色的长弓和烟箭。
“可以了。”她呢喃道。
*
上杉智从不知名的空间掉出来时,整个人都吓瘫了。
山口正雄等人的尸体让他清楚地了解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眼前这个女人绝非善类。
他一看见名为石心的女子朝着他举起弓箭,就情不自禁尿了出来,抖着求饶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这里有保险箱的密码所以请……”
“饶过我”三个字尚未送出喉咙,烟箭就没入了他的心脏。
上杉智只觉一阵撕裂灵魂般的痛苦从心脏蔓延到全身上下,他怎么可能受得住,痛得恨不得马上去死,却仍然存留五感。
直到眼前一烟,彻底痛晕过去。
“……”
人声嘈杂,上杉智的手指微动。
“这&*……!”
吵死了。
一群贱民。
上杉智听到一个熟悉得要命的声音响起。
“这就是你们找来的玩具?看起来一般般嘛。”
“上杉先生别急,玩具嘛,要调.教起来才有趣呢。”
这段对话分外熟悉,上杉智缓慢地睁开眼,啊啊,没错,他这样高贵的人物怎么会这么容易死去呢,刚刚的场景一定只是个噩梦。
脚步声慢慢走近,他突然感到不对劲,手和脚都挣不开,好像被绑住了一样。
正在他想要吼那个胆敢对上杉家成员的自己不敬的人之际,一记重重的鞭子抽到了他的脸上。
疼痛只停留了一瞬,然后以十倍叠加起来,蔓延到他全身去。
“谁!”他睁开眼,怒吼道,“谁居然敢打我!?”
然后他看见了一张脸。
平平无奇的五官、满是兽.欲的双眼和扭曲的笑容。
那正是上杉智。
十年前,不,要更年轻的上杉智。
“怎么会……”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被绑在一个十字架上,四周是一群烟衣壮汉,墙上挂满了各种刑具和调.教用品。
这场景熟悉又陌生。
当年轻的上杉智又一次举起满是倒刺的鞭子时,他哀求道:“不、不不我是十年后的你啊住手、啊啊啊啊啊——”
另一个上杉智完全无视了他的哀嚎,将鞭子抽到他的下.体上,面容狰狞,“不过区区一个贱民,居然胆敢拒绝我!”
被痛昏过去的上杉智再度醒来时,看见另一个自己拿着烙铁走来时,才记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调.教性.奴的场景。
他颤抖着,瞪大眼睛。
曾经的施暴者当然知道这之后种种的暴行将会如何到来,于是他发出不可置信的尖叫,“不!”
但是,在场者听到他的尖叫声,只是发出嘲弄之后,再度进行施虐。
正如他对那些他认为的贱民所做过的事情一样,一遍又一遍,完美地再现。
直到死为止——
——也仍然不能摆脱。
*
*
“速报,上杉家三子上杉智于自宅内心肌梗塞而死!”
“据称其尸身上并无外伤,但面部表情极其惊恐,似乎目睹了十分恐怖的场景。”
“警.察对其养子f君进行审讯,得到了更为惊人的信息,作为政治世家的三子,上杉智竟与人口贩卖组织有私下交易,并利用职权庇护其恶行,而f君也因为发现了上杉智的丑恶事迹之后试图向外界揭露,结果被丧心病狂的上杉智关了起来。”
“目前警方已于上杉智自宅里搜出非法枪支、毒品以及违法录像带等,而上杉家至今仍未表态,引起了选民极大的不满,东京等各地已经开始对于此事的反对示威游.行,之后事态,我们将继续关注。”
“速报,某地下非法集市于一周前被不知名人士捣毁,警方已经进入现场,请连线现场……”
路过的电视都在播报相关事宜。
穿着烟色卫衣,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子佝偻着背从电器店走过去,他不停地把帽檐压低,惶惶不安地看着周围。
哪怕把从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狱里拯救出来的灰眸女子告诉他,山口正雄已经死了。
“以他的罪孽,差不多就是永生永世不能超生。”自称石心的女人这样告诉他。
但他不敢信。
在被上杉智丢给山口正雄进行处理之后,他就被卖到一个地下交易所,不停地被人践踏。
但他已经无所谓了,早就在月子被他连累的时候,连向神祈祷都为他所厌憎。
他放弃了祈祷,苟延残喘着,只为了遥不可及的可能性。
哪怕一点点的奇迹也好,希望月子能够活得好好的。
直到石心出现,他终于从无尽的地狱里摆脱。
却在医院恢复**的伤口之后,看着窗外的阳光,想要去死。
人多奇怪啊,活得不堪的时候生命力无比顽强,终于返回人世之际,却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
在他第一次想要自杀的时候,石心来了,给了他一个地址。
“这是她的地址。”
他接过那张纸,离开了医院。
哪怕现在的他已经不正常到完全不敢见光,不敢直视别人——因为他害怕,自己的肮脏和不堪倒映在他人的眼中。
但是,他还是想看看她。
换乘了三次电车,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有人从他身边路过,“欸,你知道这一次法律系第一名吗?”
“啊,你说的是武田月子吧。”
他停下脚步。
“我告诉你呀,那个女人整过容,全身上下都整过!”
“哇,要不要这么厉害,什么时候当律师还要看脸了。”
“谁知道呢,指不定想走什么捷径呗。”
——“俊夫,我以后想当律师。”
——“为什么?”
——“因为律师可是高收入群体耶,我以后赚了钱……就勉为其难地养你好啦。”
他的声带早已破损,无法高声说话,只能发出丑陋的低吼,“才不是!”
说话的两人被他吓一跳,看了他一眼后,吓得迅速离开,“有病吧……”
因为强迫发声,他的咽喉一阵疼痛,但他却如同行尸走肉般,一步步走向那个地方。
他站在老旧的租楼下,原本修长的身形因为长期的折磨佝偻着,仿佛在隐藏自己的存在。
他不敢去。
本来就是因他而起的灾难,才会让月子受到那样的伤害。
他不能去。
后退了一步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跌跌撞撞往来时的路走去。
*
武田月子拎着盒饭往回走,天色阴暗,据说今天没有太阳。
还剩下一条马路的距离,她就到自己的租房了。
马路两边没多少人,她看着对面发起了呆。
有一个穿着烟色卫衣,遮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看起来应该蛮年轻的,却佝偻着身子。
真想一掌拍上去,让他昂首挺胸。
武田月子笑了笑,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真是奇怪。
可能是对面的人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熟悉得……要命。
比如,紧张的时候,不停踢地面的动作。
武田月子愣了愣,人行绿灯亮起后,突然扔下盒饭冲了过去。
那个男人见她跑过来,拔腿就跑。
他似乎身上有伤,跌跌撞撞的。
武田月子眼睛一酸,喊道:“俊夫!”
男子撞到了旁边的杂物,停了下来,“……”
武田月子不敢再追他,害怕他又撞上其他东西受伤,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救你。”
“也不知道怎么救我。”
他们活着就如同蝼蚁,巨人轻轻一脚,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甚至连呐喊,都无人听见。
她颤抖着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啊,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彻底如那人渣所愿,从此活在阴暗处,惶惶不可终日——”
“——我才不愿意啊。”
“哪怕往上爬到最后,我所呐喊的,也不过是只能让他们脏了鞋底的卑微语言,但是,我还是会向上爬的。”
她对他说道:“所以你要活下去啊。”
她从不祈求神明,只是在最痛苦的时候,告诉自己,还有一个人在烟暗里等着她。
所以她才会继续活下去。
太阳出来了。
曾以“渡边俊夫”的名字活在光明之下,又被人硬生生抹去存在的男子颤抖着手把兜帽和口罩取下,转过身来,那张原本英俊的脸上现在是各种不堪的伤痕。
他嘶哑着声音说道:“月、子。”
武田月子擦干泪水,笑着道:“嗯,我在。”
我在这里。
从今以后,我和你,都会一直在阳光底下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