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花藤广场背后,穿过护城河,就是王宫所在。顺着王宫外围的内圈向下,是找到老将军最快的方法。”
村民b活动一番在弗莱娅的魔法下舒适不少的身子,接下她交给自己的一个小袋子,挂在了身边。
“阁下的随身物品应该是被他们放在最外围的一顶绿色帐篷内。流浪者如果没有特殊事情,起得不会太早。现在的看守应该是最松散的,阁下可以去将随身物品偷回来。”
弗莱娅并未多说话,而是在村民b面前双手紧握,为手上的吊坠留下了一道加护。她将吊坠为对方戴上后,便撩起帐篷的门四下观察了一会儿,最后送走了村民b。
“阁下务必小心。”
她本想将刀疤男子莫名赠送的短刀给村民b以防身,却被后者拒绝了。此时离开的人身上没有哪怕一寸武器,实在是让人放不下心。
天空的边缘还未出现白日的阳光,若是在半夜迷糊醒来,还会觉得时间尚早。热闹的景致早已消失不见,就连三两个看守都玩忽职守。他们不是早早地进入梦乡,就是跟旁人玩着手中的小玩意儿,压根没将注意力落在周围的人身上。
村民b身上披着方才搜刮出来的烟色斗篷,很好地融入了周遭的夜色当中。看守的数量并不多,加之用以隐藏的帐篷,她小心地走了一段后便找到了弗莱娅口中的绿色帐篷。
很幸运地、帐篷的守卫些许是晚上被灌了不少酒。酒精的味道随着齁声一起在周围飘散,村民b嫌恶地挥了挥空气,趁其不注意,闪身走了进去。
这顶帐篷内的混乱在她想象当中——据弗莱娅所言,这儿是用来堆放人质随身物品的地方。些许是因为被抓的都是些女性,所以乱七八糟的首饰异常的多。村民b的腰包放在其中简直是个异类——她迅速地找到了它,检查着里面东西的同时,四下寻找她的短刀。
勇者之剑上的挂饰被那名男子带走后,大概是找不到了。
翻到莱昂的束口袋时,村民b暗中松了口气。
没有被拿走,也就说明,它并没有引起这些流浪者的注意。也是,像勇者那样地位的人就算了,莱昂的性格……应该不会任由自己在普通百姓面前太过眼熟。流浪者是认不出来的,倘若换一个权贵身份的人,就不一定了。
村民b将素雅的束口袋塞进了腰包的深处,在周围继续翻找着她的短刀。可无论怎么寻找,周围都只是普通女性会随身带着的木篮或是小饰品,那柄她早已用习惯了的短刀根本就不见踪影。
被放到哪里去了?
——“没用的家伙!昨天才灌了两瓶就醉成这样!”
帐篷外一声怒吼令村民b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屏息倾听着外面之后的动静,想了会儿,一咬牙将莱昂的束口袋从腰包深处抽了出来,同时动作熟稔地朝那几个堆放起来的木箱子后缩去。
反正,腰包里会引起麻烦的只有这个束口袋。……勇者的信与村长的信,都已经烧掉了。
——“真的很抱歉,公主陛下。不过,昨天抓到的跟勇者有关系的女人,她的随身物品就在里面。那些没用的东西应该是没有人会偷的……”
公主?
村民b心底一愣,顺手将可能暴露位置的斗篷往这边抓了一点。旋即便听见门帘被撩起的声音——以及一道轻盈中透着沉重心情的步伐。
村民b没有了任何动作,甚至没有回过头。她仔细地嗅着空气中已然蔓延的火药味——公主针对自己的糟糕气味。
好在她并没有发现村民b的位置。
“随身物品有什么用,那个人现在在哪里?!”诺维维原本清丽的声音,此刻出现了咆噪,“带我去,……不,把她带过来!”
“……”
“……”
空气突然陷入了沉默。为诺维维引路的人不止一个,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才开始低声讨论起来:“昨天那个人,被带到哪里了?”
“西格玛说带去问问老大该怎么处置,然后就没音讯了。”
“那去问问老大?”
“老大现在在睡觉吧?……”
空气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怎么了?”公主冷声问道,“那个女人在你们老大那里?”
“……公主陛下,”一人为难道,“老大他睡觉的时候,非常讨厌有人吵醒他。甚至会不分敌我直接下手,……老大作息规律,天一亮就会醒了,不如到时候再……”
“这么严重?”
“有些事情公主陛下可能不太清楚,但总归听说过老大在外的名声吧?毫不客气的说,那些十有**都是真的。”
“……”
村民b不清楚这人口中的“名声”所指为何,可听嚣张跋扈的公主在沉默后都妥协了,想来不是什么好的名声。
流浪者联盟的首领啊……
村民b闭上眼,无论怎么想,眼前都只能出现昨天那傻不拉几刀疤男子。
公主妥协后,又在帐篷内翻找了一阵子,不知在找些什么。最后的话语听上去也没有泄气,而是直白地命令着流浪者带她去附近坐坐。村民b方才在外边时,天空中已经隐约有泛白的迹象了,估计再过不久就会正式进入清晨的范畴。
若是公主找到刀疤男子对峙,弗莱娅那边还有可能被她糊弄过去,可大范围的搜捕,肯定会对她的行动造成干扰。现在必须得马上离开了。
村民b等到周围完全安静下来、细密的脚步声也逐渐远离之后,准备回去继续寻找着自己的短刀。一扭头,供她藏身的木箱子内的景象、便随着一块薄弱的木片暴露在她的眼前。
武器。
木箱子内层层叠叠的,几乎都是武器。
短匕长剑,刺剑弯弓,都像垃圾一般堆叠其中。也不知道究竟从哪里刨来的、它们表面皆是一副上了年纪的古老,有些还嵌着枯燥的泥土。村民b指尖微僵,视线落在一旁散乱地堆起的小玩意中,最后一咬牙,从木箱里小心地抽出一把擅用的短刀,竟然能刚刚好卡进腰侧的刀套内。
她的目光触及那柄长弓时一沉,最后还是被捞了起来。确实,只要知晓了公主的位置,在现下的局势中,用这把弓除掉她会变得极其容易。
可也容易带来一系列的麻烦。
“……”
还是……下次再说吧。
村民b将未被带走的腰包捡了回来,把弗莱娅交给她的东西与莱昂的束口袋再次塞了回去。她趁着守卫不注意的时候闪身而出。
绿色帐篷本就位于紫花藤广场的边缘,村民b一跃而入旁边的小树林中,便失去了踪迹。
-
“那么,”
已过中年的男子,肃目道,“勇者——你是已经决定背叛王子站在我们一方了吗?”
“哪来的背叛。”勇者蹲下身子与附近人家的一只白狗玩耍着,低下的脑袋令旁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而且,站队也说得不对。老将军心忧百姓,原本的勇者,想必会非常愿意与您协作。不过现在的勇者,只是被个无情的小姑娘扔到这儿来待命的信仰傀儡罢了。没有她的指示,我可不敢乱动。”
大白狗在勇者的动作下用尽一切办法撒着娇,见他站了起来,也仍旧不舍地蹭上了他的脚。如此吸引动物的特质,令勇者面前的老将军神色愈加严肃了起来。
勇者失忆的事情,他有听自己的儿子安里提过。之前那个缺失了几乎一切个性的人也被看在眼中,没想到,就这么几天的时间,那个勇者竟然……
这算是恢复了吗?
“还差最关键的部分,”勇者拍了拍大白狗的脑袋,示意它赶紧回去,“所以,现在在她回来之前,我不会乱动作的。”
他已经想起来勇者的职责了。……可是,明明拯救人类与她之间并没有具体的冲突,又为什么要抛下她?
这之间的冲突关系,还不清楚。
“安里昨夜带队出去援救了,刚刚收到消息,马上就能回来。”
简陋的屋子门口出现了欲言又止的下属,老将军无奈地停下了与突然到来的勇者的对话,继而往外走去,“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四处行动,给我们添麻烦。”
老将军离开后不久,沉默的勇者又目送着大白狗跑出了这间房子,才回身坐回了破旧的椅子上。他身旁别着的勇者之剑让他始终觉得别扭异常,……这本来就不应该是属于他的东西。
一柄剑,就代表着一个危险的身份。
勇者的脑海中划过先前乱七八糟地出现的画面。它们的时间线大多交叉,需要费好一段功夫,勇者才能将它们梳理清楚。此时正处在这样一个过程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被半掩的木门被嘎叽推开,打断了他梳理回忆的动作。
然而木门外空荡荡的不见一人,又令他疑惑了一瞬,还在思考是不是外面的风吹开了门,却见下方跑出去的那条大白狗,又探出舌头跑了进来。
它对待勇者的热切态度与方才一模一样,可也有不同——
“……?”
勇者原本打算将它遣走,蹲下身后却见到它脖子上多出来了一个挂坠。暗紫色的水晶镶嵌在银色的金属当中,小巧精致,想来是任何一位女性都会喜欢的款式。
勇者拍着大白狗的脑袋,抬起了那枚挂饰。将其放在掌心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后,又将它放了下来。
“魔法师吗?”他喃喃道。
大白狗听见了这个称呼,尾巴晃得更快了。它以为勇者会解下那枚水晶,谁知道他手一松,精致漂亮的吊坠又挂回了大白狗脖子上,拉得脖子上的毛出现了一道细缝。
它刚打算继续厚颜无耻地蹭上去,却见勇者朝门口的方向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
门口的成年男性不悦地眯起了眼睛。
他灰烟色的眸中酝酿着极其排斥的色彩,可对勇者身处此处,也无法多说其他,只能拍了拍早已老旧的木门示意勇者出来,房门哐当的声音让人觉得它马上便会脱节落下。
“我在路上碰见了她,就一起带回来了。”
安里不由分说地转过身去,“按照她那慢悠悠的动作,放她一个人走着,大概今天晚上才能抵达。你应该感谢我。”
现在时间不过中午,若是晚上抵达,说明勇者又会在这儿无聊地呆一个下午。勇者也说不出现在发呆对他而言是好是坏了,只能拍拍大白狗的身子,旋即脚步缓慢地跟上对方。
口中道谢道:“嗯,多谢了。”
安里:“……”
他心里并未升起因道谢而产生的愉悦,反而看着勇者现在优哉游哉的态度,更加暴躁了。他在心底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这些小情绪轻巧地压下,走过了两条小路后,抵达了如今骑士军的大本营。
一处偏僻的空地上。
空地堆放着许多水管及石砖,旁边是还未建成的房子。此刻正属正午时间,笼罩王城的乌云在前些天尼克斯身体恢复后便已经有消退的迹象,如今在地面上更是偶尔能看见太阳直射的痕迹。空地上站着几个人,有些穿着正经的铠甲坐在一旁的坐骑或砖瓦上,大大咧咧——而其余的则站得挺直,令人肃然起敬。
安里的父亲——老将军德里奇,赫然处于中心的位置。
“……安里哥!”
不知为何站得贴近村民b的弗兰克,低低地开口。
“勇者我带来了。”安里敛起心底因勇者而升起的不悦,朝他笑着打了声招呼,视线落在村民b与平日无异的面容上,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言语。
先前他从费文口中听说了家中的事情,就实在放不下心、将她托给敌友尚不明晰的魔族照顾,赶了回去。从那时候看来,那些魔族至少是不会伤害她的,……可此时再见,还是难以避免地升起了愧疚感。
“安里,弗莱娅让这位小姐携带的水晶中的信息……”
“我回来的时候观察过了,他们的联络点都在水晶投影的地图当中。看样子弗莱娅得到的情报准确度极高。”
村民b与弗兰克站在一块儿,勇者来后,这个无关人员也自然而然地跟他们站到了一块。村民b睨了一眼身后那只紧追而来的大白狗,刚想问它是怎么回事,老将军与安里说了几句话后,突然将问题拉到了村民b的身上。
“——我还没来得及询问,您曾经救过弗兰克,如今还为我们带回了弗莱娅的消息,实在是基斯家族的恩人。……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村民b指尖一僵。她视线抬起,对上老将军那对异常精神的小眼睛,又心虚地移了开来。张了张口,却连一个音节都未吐出。
“……父亲。”
安里由沉默中看出了村民b的窘迫——他低声叫了老将军一声,“我认为西门狩猎区的魔兽,……比起流浪者要更严重一些。”
“安里哥,”弗兰克悠悠地开口,自顾自地将这个话题继续了下去,“不打乱那群疯子的步伐,我们是没有机会往西边行进的。”
“但是现在时间不够,我们……”
“王子在意的并非流浪者,所以这是目前敌人最薄弱的部分,我们应该抓住机会。”
“……”
看着家中的两位教育得体的两位小辈,竟然如此生硬地岔开了话题,老将军无奈地叹了口气,反正远处的自家弟弟一脸玩味,没有阻止的打算,便也任由他们去了。
不愿意告知姓名也无可厚非——毕竟,曾经与第一任勇者并肩前行的他,非常清楚姓名的重要性。那是一个人立足的基础,没有被父母赋予姓名的人类、甚至是遗忘了自己姓名的人类,会被视为不被允许诞生的小孩,剥削了立足于大陆的根本——被剥削了使用魔法的权利。
他转过身去,以此为信号,一旁坐着的几人都站了起来,准备与他一同离开。
“安里跟我过来吧。弗兰克带他们在周围转转,……之后,可能会需要勇者的帮助。”
“……”
村民b没有应话,而是又低头朝地上的大白狗望去。她难免想到了先前逃走的小花,抿起双唇,有些担忧。
安里过来叮嘱了两句后便随同他的父亲一块离开了——村民b看着他的背影,刚想扭头与弗兰克说些什么,视线的余光又扫到勇者出神了的面庞,奇怪地叫了一声:
“你怎么了?”
“……”
勇者的视线由原本老将军的位置慢慢地拉了回来,最后落在了一旁的村民b身上。方才老将军的问题牵出了一点儿极其模糊的回忆——令他面上的温和变得呆滞了许多,木然地上下仔细观察着她的模样,最后讷讷了两声,叹笑道:“没什么。”
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我放弃男主的存在感了
让他在最后的魔域卷里再刷刷时髦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