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浅予一惊,第一时间与楚兮对视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地高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这一路上在赶路的过程中实则都还算顺利,并没有发生什么追杀之类的事情,由此也多多少少放松了几分警戒。然而眼瞧着都已经快要到幽蝶谷脚下了,陡然被这么一震,难免让人心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去。
楚兮在问话后的第一时间,已然将身子微侧,护住了旁侧的盛浅予,警惕地感知着外头的动静。
好在马车外头很快便传来了蓝若的回应,“爷,前头有具尸体!”
楚兮眉心一拧,没有马上回话。
在野外发现流浪者的遗骨并算不得多么新鲜,蓝若也并非是没见过死人的人物,如今既然能够引得他这么大的动静,想必定然有非同寻常的地方。
果不其然,很快蓝若便已经补充说道,“那个人……死状有些奇怪。还有,似乎死了已经有段日子了,但……却又不像是死了许久的样子。按理来说,不应该的啊……”
说到最后,连蓝若的语气听着都有些犹疑起来。
“在胡说些什么。”楚兮低骂了一句,却还是下了马车来。
盛浅予跟随其后下了马车,果然看见便在灌木丛中横着一具男尸,身体躯干焦黑,已然看不出其上衣衫,仿佛被大火烧过一般,然而奇异的是,一张面皮却是雪白干净的,上头的五官平平无奇,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四肢扭曲成了一个奇异的角度,看样子并非常人在寻常状态时可以做到的,似乎在死前还呈现着一个挣扎的状态。
楚兮口中“啧”了一声,以折扇半掩住了口鼻,皱着眉:“这该是怎么烧的,居然能够精确到忽略到头部?”
盛浅予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轻声补充道:“而且,旁边草丛并没有烧灼的痕迹,此人又是如何会横尸于此?身体躯干烧灼得这样严重,已然足以致命了,如何会一直走到这里才死去?”
“许是被抛尸呢?”蓝若提了出来,又踹了一脚地上的野草,湿润的土腥味混合着青草味道顿时铺陈开来,“反正这个地方鸟不拉屎的,再加上幽蝶谷的传闻,平日里本就人迹罕至,就算瞧见了,也会觉得不过是傅青有做的事而已,自然不敢多管。杀了人后在这个鬼地方抛尸,是再好不过的了。你看他的肢体动作……虽然异于常人了些,但是也可以看得出死的时候所受了多大的痛苦。”
“这样的说法也不是不可能。”楚兮点头表示赞同,一面望着盛浅予的视线却是定定的,不觉也察觉出了几分古怪来,只轻轻地扶了扶她的肩膀,“怎么了?发现了什么?”
“我总感觉,事情好像并非这样简单。”盛浅予摇了摇头,转而在尸体身侧蹲下了身子来,粗略地打量了一眼以后,并拢二指划过那尸体躯干上空,“此人身体表皮虽然烧焦,然而却无血迹,没有较明显的破损,这么看起来生前并没有与人斗殴的痕迹。若是按照蓝若的说法,是被人抛尸至此,因为死亡而僵硬的关节会变得出奇坚硬,在遭到人抛尸时扛起、拖动、丢下这类的剧烈碰撞时,应该也会留有痕迹才对,但是在这具尸体上却看不出来。”
正说着,天空中陡然传来一声乌鸦的叫声,一只乌黑的身影破空而来,却在他们的上方转悠了几圈以后,便就此又飞走了,扑冲在了远处草丛中,捉了小半头毛皮微腐的死老鼠离开了。
本不过是寻常的现象,盛浅予此时却盯着那乌鸦的去向许久,这才说道,“另外,还有一个疑点。这个地方野生兽禽诸多,哪怕是死了一头老鼠,都必然会被很快发觉。此类腐尸应该早就被山间各类猛兽分而食之了才对,如何会在这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后被我们完整地发现了?”
蓝若轻叹一声,忍不住插话:“许是这里头的畜生不爱吃烧焦的呢?”
他才刚询问出口,脑袋上便挨了楚兮的一扇子,懒声叱骂道:“就懂得抬杠!”
“身体烧焦从而被忽略,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闪舞网可是这颗头颅……”说着,盛浅予已然照着那人的脑袋比划了一下,望向那张毫无生气的青白面皮,左右端详了一会儿,这才重新语气笃定地说道,“此人的脸上丝毫没有被啃噬的痕迹,眼珠也是完好的,一切都不符合野外横尸的特征啊。”
“你这么说起来,倒是确实有异样……”楚兮微微皱眉,到底还是收了用以掩鼻的折扇,转而在盛浅予的身边蹲了下来,望向那个死状诡异的男尸,仅仅用手中折扇轻轻一碰,便见得层层焦灰便如同落雪一般就此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楚兮沉吟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看样子也不像是近期死亡的,外壳已经跟炭无疑了,躯干却又是完整的。看他面部表情平和,没有痛苦扭曲的迹象,肢体却呈现一个强烈挣扎的姿态,而且……”
他的话还未说完,眼神便已然定住了,口中的话语也戛然而止。
“怎么?”盛浅予正专心听着分析,忽然见得他神态似乎有所异样,当即难免也是一皱眉,循着他目光所及之处望去,不免也怔了一怔。
随着那焦灰落下,那地上原本沾了露水而碧莹莹的野草竟就在这三两句话间的空隙里慢慢变黑枯萎了,很快便在那方地界出现了一个突兀的土坑,甚至连一点新绿都再看不见。
“这……尸体有毒?”这样的情况绝非偶然,使得盛浅予也吊起了心来,随即当机立断地从发间拔下了一根银簪来,拨弄了一番那块土地,果然见得其尖端透出些黑紫色来,乍一眼望过去,只让人觉着颇有些触目惊心。
仅仅只是尸体表层落下的焦灰而已,在经过长年累月的时间沉淀以后居然还有这样大的杀伤力,由此也不难解释为何尸身放置于此,却没有因为过渡腐烂而腐臭,也没有禽兽来啃噬,大抵便是因为这具身体里所蕴藏的毒素着实太过凶猛。
楚兮因而这一现象而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当即已经扔掉了手中的那把折扇,又心有余悸地甩了甩手,似乎如此便能够甩掉那些个脏东西一般,口中感叹,“好家伙,此人到底是什么人物,居然会身中这样猛烈的毒?”
未曾想,盛浅予却是摇了摇头,颇有些犹疑地说道,“我看着……倒是不像中毒。”
“不像中毒?”楚兮微怔,又指了指那一片漆黑的焦土,“那这情况应该怎么解释?”
盛浅予仍是摇头,“我也说不大清楚,但总觉得简单以中毒来说明的话太过古怪。你看此人体表虽然有毒,然而观其面色,虽然皮肤青白,肌肉僵硬,但唇部和两颊并未有异色,怎么也看不出来中毒的迹象。”
楚兮在检查过后,也是颔首,认可了她的说法,“身子一半中毒,一半没毒,一半烧毁,一半完好,倒是稀奇。朝花镇这一小点地方,所发生的异事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
话音刚落,蓝若便骤然在旁侧突兀地插了一句,“爷……您说,会不会是这里头闹鬼啊?”
停顿了一下,他清了清喉咙,煞有其事地分析道,“您想想看,这幽蝶谷里头也是葬送过不少人命的地方,再加上传言中消失的药谷人不都是被纳入幽蝶谷中了么?这地方又是常年瘴气的,这……”
楚兮眯了眯眼,下意识地扬起手来想要给他的脑袋来一下,却才发觉手中的折扇方才已经被自己给扔出去了,一时间手边没有个趁手的东西,也只能亲自上手给他后脑袋来了一巴掌,“越说越没边了。”
“哎唷——”蓝若口中呼着痛,一边忙不迭地跳开了两步,又嚷嚷道,“您可别不信,我可观察过了,一路过来都种着些榕树啊槐树的,那可是最阴的东西,在这种境地之下,出现些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那可是玄乎得很!您看此人死法这样诡异,不是鬼怪作祟还会是什么嘛!”
对于此,楚兮只是凉凉地抬了抬眼皮,很是不留情面:“若是此地真的有鬼怪,第一个捉去的便是你。毕竟瞧着舌头多筋有肉的,想来割下来煮熟了下酒是很不错的,鲜美,劲道!”
“……”蓝若吃瘪,转头便想要向夫人告状,却见着盛浅予尚还蹲在那具尸体旁边,看样子依旧还在认真研究着什么,不觉也是叹气,又赶忙提醒道:“夫人,那尸身古怪得紧,可别凑得太近了,免得惹出什么毛病来!”
“嗯。”盛浅予口中答应着,却并未付诸实际行动来,依旧还在打量着跟前的尸首,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陡然以手中的银簪一挑,朝着面皮与脖颈的分界处划去。
“浅予?”楚兮见着她的行径难免也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只一边观望着那尸身。
但见簪尖划过的部位如同刀割一般轻易地便被划了开来,却不见血色,准确的来说,是血肉筋脉皆无,仿佛那张面皮后裹着的只是一个空骨架一般。才简单的一划,便已然从底下暴露出森然的白骨来。
“这……怎么会这样……”饶是楚兮早已然对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习以为常,如今在面见这等诡异的现象时也还是难免皱起眉头来,“倘若底下已然是副枯骨了,此人的面部不应该还保持饱满才对……”
说到这里,他陡然一愣,口中似是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一声“幽蝶谷……傅青有……”,而后才继续说道,“除非是……”
“嗡嗡嗡——嗡嗡嗡——”一阵奇异的翅膀振动声恰在此时响了起来,声音之密集,直搅得人头皮发麻,通身泛起鸡皮疙瘩来。
而蓝若也正在此时陡然惊呼了一声,声色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几许颤抖的意味:“主子!那尸体……那尸体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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