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兮放在她脑袋上的手顺着滑了下来,抬起了她深埋着的下颔,终于使得她能够与自己对视,也正望见她面上还未干透的斑驳泪痕,偏偏此时还望着自己,毫不掩饰地傻笑着,不觉莞尔:“又哭又笑的,像个小傻子一样。”
顿了顿,他以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下颔的线条,一点点地从下往上擦去了她脸上残余的泪水,一边轻声感叹:“醒来的第一眼还能够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仅仅是两句话,便使得盛浅予眼圈一红,眼泪再度汹涌起来。
这么一着倒是使得楚兮的面色一惊,似乎想要起身搂住她,然而碍于身体原因,最终还是只能躺在了床上,满怀爱怜地望着她,语气透露出些无奈起来,“你看你,怎么刚说两句话就又开始哭了,嗯?此前怎么没有发觉我家娘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哭包,动不动就要掉金豆子,我可接不住。”
盛浅予被他气得发笑,一边努力地抑制着眼泪,嘴上一边还在不服气地顶嘴,声音却因为颤抖而磕磕绊绊的,很是没有气势:“你……你才是小哭包。”
“是,我是,我是。”楚兮失笑,再度耐心地帮她擦拭着泪水,“那你如何现在还在掉眼泪?”
盛浅予却不说话了,转而一点点地抬起眼来,痴痴地望着他的脸庞,似乎是出了神。
“怎么了?”楚兮在等待了一会儿以后,仍旧不见她开口,不觉也轻轻地拧了拧眉心来,颇有些担忧地望向她。
话才刚刚问出口,她便已然俯下身子来,轻轻地趴伏在了他的胸口上,低低闷闷地道了一句:“我好担心你,你知不知道?”
最后一句问,语气中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几分委屈。
这个小傻子,可以想象得到,此前他在昏迷的时候,这个小家伙经受了多么大的惊吓和委屈,这一遭,倒是真的把她给吓坏了罢?楚兮无奈地弯了弯嘴角,忍住眼中的酸胀,不让自己也在她的面前哭出来,只低声应道:“我也一样。”
“我当时都以为你要死了。”
“嗯。”
“我……我很害怕,好像一下子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了。我甚至心里有想过,倘若你这一回真的死了,我也不想要继续在这里活下去了。楚兮,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我的自私超乎你的想象。当心中唯一在意的人不在世上了,我也不想再管其他的什么事了,什么王府,什么京邑,什么荣华富贵,我都不在乎,那些人又与我何干?我从前心中在乎的只有我自己一人而已,遇到你之后,心里头的位置中便又多了一个你,只想要与你一起好好地活着,只有这个愿望而已。”
“嗯。”楚兮耐心地轻声应着,一边轻轻地抚着她不断颤抖的后背。
“所以,以后不要再说那些让我放弃你回去的话了,好不好?”她一边问着,一边还以脑袋试探性地拱了拱他。
“嗯。”
得到了他的肯定以后,盛浅予这才翳足地重新在他的胸口处伏下了头去,却又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一般,语气流露出些担心起来:“我刚才的那些话……你会怪我吗?”
听到这里,楚兮忍不住轻声地笑了起来,在她微恼之际,只伸出手来掐了掐她的脸蛋:“问出这种话,看来还没醒过来,需要好好地惩罚一下。”
他心里很清楚,她向来低调沉稳,有着同龄女子所稀缺的冷静自持,对待每一个人都友善大方,无论是在长辈还是在下人口中的形象都是极为温柔娴静又体贴大方的。然而如今却在他的面前,她终于真真切切地暴露出了最为真实的一面。
他怎么可能会责怪她呢?她已经做得这么好了。
盛浅予小心地抬起手来看他面上的表情,见的确没有什么异样以后,才放心地呼出了一口气来,“还好……我还担心,你会觉得我……”
说到这里,她一时间竟也捻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汇来,只能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我害怕你会因此而讨厌我了,或者说,觉得我不是你从前想象出来的那个样子。”
毕竟世间上少有男人会喜欢上一个明目张胆将自私冷漠暴露出来的女人的。虽然她一直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问题,然而到底还是在意他对于自己的看法的。
楚兮因而她那眼中滑过的一丝小心翼翼而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我朝夕相对,我从来都并非凭想象来看你。无论你如何,我都只信我眼睛所看到的,也只爱真真切切的你。”
说着,他的眼眸中已然清晰地滑过了一抹笑意来:“好好爱我,其他的,我来就行。你是我的娘子,我们便是一体的,你做不到的事情,我来做便是,不用顾忌那样多,爱我就够了。”
听到这里,盛浅予的五官才陡然欢喜了起来,随即用力地点了点头,语气也上扬了几分,“嗯!”
喜悦暂且消褪以后,盛浅予才陡然注意到了正事,“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现在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
楚兮只觉得她的疑问傻气的有些好笑,不自觉也弯起了嘴角来:“傻瓜,伤筋动骨一百天,哪里是这么快便能够调整好的?不过感觉气血已然不再滞涩,想必恢复的速度应该会比想象中的要快一些。”
略微停顿了一下,他望向四周的环境,眯了眯眼睛,终于问出了一个疑惑:“说起来,我们现在这是在哪里?”
乍然听到这个问题,盛浅予一时间不觉哑然,又扶额:“你的反应是这样慢的?我此前看你那副模样,还以为你心里头早就有数了。”
楚兮也是一脸委屈:“我这才刚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娘子了,一时间太过激动了,哪里还顾及得上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更何况,我还以为自己早就死了,如今跟娘子是在天上相见了。刚才一折腾,觉着疼,这才发现还在人间。”
说着,他不免也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了,还得在这人世间多受几年苦。”
“你很遗憾?”盛浅予把眼一瞪。
她这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厮保全了那样久,结果此人现如今竟正在遗憾?
“怎么会?”自然是察觉到了盛浅予语气中透露着的几分威胁之意,楚兮失笑,一面连忙捡着好听话安慰,“只要身边有娘子在,为夫去哪里都是可以的。如今你既然在人间,我自然也一定要在人间,怎么会遗憾呢?”
“这还差不多。”自然知晓他是哄自己开心,盛浅予也就此见好就收,转而望了一眼掩着的门外,见无人在外以后,才低声地将自己方才所得知的消息逐一告知,“我们如今在幽蝶谷内部。是傅小蝶,也就是当日在朝花镇的那个‘采花贼’救的我们。”
仅仅是说到这里,便已然引得楚兮一皱眉,反应看起来有些意外:“傅小蝶?”
“是,自称是鬼手青的同门师妹。只是如今尚且未见到鬼手青本人,暂时还不敢确定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盛浅予点头,末了又察觉出楚兮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只暂时止住了话风,转而歪头疑惑地问他,“你知道这个人?”
楚兮微微皱起眉头来,一面轻声说道:“傅小蝶是当日药谷谷主傅白的女儿。”
“女儿?”
这一着倒是盛浅予所没有想到的,她原本只当是药谷中说不定真的有这么一个女徒弟,也真是傅青有的同门师妹,至于是不是冒名顶替便不知道了,却是没有估料到那傅小蝶竟然还有这么一层的关系。
顿了顿,她又从中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只犹豫地问道:“那……那这么说,傅青有岂不算是她的杀父仇人?为何他们两个如今还能够在幽蝶谷中和平相处,难不成是傅小蝶与傅白的父女关系并不好?”
“这么说也不尽然,”楚兮轻微地摇了摇头,“傅白仅有这么一个女儿,又中年丧妻,而后便没有再娶,对于这个唯一的亲人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谓当做掌上明珠来看待了。”
“哦?”
“我记得当时有许多人都觊觎药王谷的这颗明珠,毕竟拥有了她就等于拥有了整个药王谷,在她还不足八岁的时候,便纷纷上门提亲,门槛被踏破了都不算夸张。”
听到这里,盛浅予不免咂舌,颇有些惊讶,“八岁?这么小,都还不能够嫁人吧,那些人未免也太过急功近利了一些。”
“是啊,所以傅白一并回绝了,还下了通牒,他家的女儿是不会如此轻易嫁人的,便是一辈子不嫁人,药谷也有能力能够养得起他。碍于傅白的身份,再加上态度又坚决得如同铁石一般,终于是使得药王谷平静了些。原本还有些人不信邪,继续上门提亲,甚至提出就算无法马上成亲,先定个婚也是好的。最后药王大怒,命令门下人将这些人统统都教训了一顿,那些人这才看出傅白此话出于真心,逐渐的灭绝了心思。”
“如此看来,那傅白的确是极为疼宠这个女儿了。只是既然是如此,傅青有岂不是亲手杀了最疼爱她的父亲,为何她还能够好好地在这里,言谈之间似乎与傅青有的关系还并不坏,也看不出半点被强迫的样子……这未免也太过奇怪了。”
回忆着傅小蝶提起傅青有时的自若面色,盛浅予如何也想象不到他们之间竟会有这样的血海深仇,然而当事人的反应却让盛浅予有些摸不着头脑来,一时间也分不清究竟她演出来的,还是她实则根本就不是傅小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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