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光沙从墨非指隙流过去，很凉，就像是冰屑。
他闭起了眼睛。
四十九年前初到灵台方寸山与葛飞相遇的情形历历在目，后来他的文字、儒学、医学也都是由葛飞开蒙，可葛师兄却在惊艳一击后，化成了被风吹散的蓝色光沙。
他不愿被当成棋子，不愿受西天如来的恩惠。
一生偏执，但也可敬！
墨非送开手，往蓝色光沙飞远的方向三拜，抹了抹嘴角发黏的血，转身看向云霄中端坐莲花宝座的西天如来。
“你可真混蛋呢。”
“阿弥陀佛。”西天如来口宣佛号，并不与墨非计较，但貌似慈祥的目光却向小仙子佩瑶斜了一眼。
其实如来是很像拉拢墨非的，因为墨非的声名已经在华夏疆域播散开，尊称“亚圣”，若如此人物能够帮助传扬西方教，那么华夏百姓自然信服，传播西方教的事也便事半功倍。
但就在西天如来动了拉拢墨非的念头时，墨非却到天庭接受封圣了。
传教事大于天，如来自然不肯轻易死心，因此就把注意先打到了小仙子佩瑶的身上，在佩瑶刚醒来时，就派人把佩瑶请到大雷音寺封为善因菩萨。
他知墨非此人常以感情用事，如果他的妻子小仙子佩瑶在西方教得了正果，他也会跟着亲顺佛教。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步。
“阿弥陀佛。”西天如来再此口宣符号。
墨非早已经听腻了这句，提起烈焰神戟飞入高空、直接向西天如来的脑袋上劈过去，然而西天如来却缓缓闭上佛目，不做抵挡，更没有出手出擒墨非。
只是在距离西天如来还有五丈时，小仙子佩瑶挺身挡在了前面。
“你这恶魔，在佛祖面前还敢放肆么？”
小仙子佩瑶冷视墨非，脸色凛然不惧，而她这幅模样、这两句话却像是石头一样砸在墨非心脏上。
他如何肯伤害她？
戟峰一错已经从她身旁绕开。
而旁边罗汉见墨非失神，举起降魔杵就砸到了墨非头颅上。
嗡的一声，墨非感觉脑袋里一阵剧烈摇晃，向前踉跄了好几步，随即又一降魔杵砸在他脊背上，哇的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几十名罗汉再次围攻墨非，术法、兵器不停往他身上招呼。
但墨非没还手。
他恍惚地看着满脸憎恶的小仙子佩瑶，伸出手，那青玉簪递向她。
这时一柄降魔杵恰好砸在了他手指上，两根手指都被打断了，青玉簪因此向地面跌落下去，但他向下一掠又捡了回来。
嘭！一拳直接砸在了他面门。
“你还手啊。”系统之灵不顾暴露的危险，在墨非脑海里嘶吼道。
不是墨非不想还手，一是小仙子佩瑶如此对他，他心乱了；二是在西天如来的一定范围内，他大部分的仙力都已经被压制住。
不但压制修为，而且攻心。
这一次墨非输的一败涂地，他捏了一下拳头道：“用佩瑶当挡箭牌，如来你可真有能耐啊。”
如来双手合十道：“善因菩萨有向佛之心，普渡之念，你杀孽如此重，她自然想要镇压你、以解灾厄。你若善念萌发，就及早皈依吧，阿弥陀佛。”
“秃驴，别他妈跟老子扯淡，我师兄不愿受你摆布以死明志，刚过去有半炷香时间没有，你还跟老子扯淡？去你妈-的皈依罢，老子是法力不如你，不然就让你整个西方教绝种。”墨非呸了一口。
西天如来也微微皱眉，能写出的墨圣君竟然如此之粗鄙。
而还没等他开口，墨非便有继续骂道：“秃驴，跟老子讲你的狗Ｐ道理没用，有能耐让佩瑶让开，老子是没能耐弄不死你，但也溅你一脸血。”
“阿弥陀佛，善因菩萨护佛乃是大勇气，更是向佛之心，此时最向镇压你墨重明的怕也是善因菩萨。”
“扯淡！”
“你不信？”
西天如来说时伸手一招，远在大雷音寺的娑罗双树的其中一株忽然拔地而起，如流光般飞如他手中，变成了三寸多高的琉璃树。
“善因菩萨，你以此树镇压了墨重明这厮。”
“谨遵法旨。”小仙子佩瑶借过从如来手掌中飞过来的琉璃树，转目看向墨非，在某一个瞬间里她的眼睛呈现出了一抹挣扎之色，不过很快便消失了。
“墨居士，你杀我教众多罗汉，我佛慈悲饶你性命，只是将你镇压而已，还不知谢恩么？”
“佩瑶……”
那流光一瞬的挣扎之色让墨非心里猛然触动了一下，觉得在小仙子佩瑶内心深处依旧没有忘记自己，只是记忆被西天如来用某种术法遮盖了而已。
“佩瑶，你要向我出手？”
“这不是我向墨居士出手，而是墨居士作孽太深，天理不容。”
小仙子佩瑶说着，已经向墨非抛出了琉璃树，但忽然目色一滞，向墨非喊了一声走啊。
晚了。
那琉璃树带着西天如来的威压压了下来，墨非根本躲不开。
他帮青玉簪抛给佩瑶，温柔如水地冲她笑了笑道：“这是你的簪子，那好了。”
你，等着我！
墨非被琉璃树压下落向地上，中途没有再做任何反抗。
这一局他输了，但也不算完全输，起码因为事先布置的“亚圣”一子，西天如来就没敢对他下杀手。
而且他后面还有很多棋，这棋子长安城里的漱玉正在帮他慢慢布置，并非没有反盘的机会。
至于他自己，此时还很有重要的一步。
在坠落之际将象牙骨折扇打开，把抢来那枚“十二劫诸天轮”丢了上去，说道：
“凤后，十二劫诸天轮我给你两枚，你自己还有一枚，想办法把玉皇大帝那枚夺过来应该不难。拿到四枚，以你对空间的感知，应该就有可能打开古天庭了。”
“小子，你到底打什么主意？”
“没什么？只是想凤后打开古天庭时候能分给我一点好处。”
“你此时自身难保了吧？”
“凤后难道如此吝啬。”
死凤厌离的声音冷冷道：“若真是本尊得了古天庭，你的确算是首功，除了能成就混沌古仙的宝物，其余的东西你随便挑。”
“多谢！”墨非眼中意味深长。
话音刚落不久，轰隆一声。
压在墨非身上的琉璃树落到了大汉国境内，化成娑罗树，将墨非镇压在其中，上面本来便有如来的法力加持，自然是挣脱不出。
此一劫天资最卓绝的葛飞凋落了，次之的墨非也被镇压。
黄沙漫漫。
吹过去后，他们便成了故事。
一百年、二百年、流淌的时间模糊了他们曾经的惊艳与晓勇，只剩下两个闪耀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