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身后系着围裙的妻子把饭菜端上餐桌，喊了声顾远。
顾妻名叫赵衡，是个很性格很温和的南方姑娘，在结婚前做婚检时已经知道顾远患上食道癌，但并没有因这个原因就放弃结婚。
她觉得顾远很好，虽然很不喜欢应酬，但以前那种我行我素的性格已经完全的收敛下去，对家庭挺有责任心，远比2025年大部分只知道打vr游戏的男人好的多，平静地接受了他的一切。
两人坐到餐桌前。
熬的很烂薏米粥，几样精致素菜。
顾远笑了笑道：“我很久都没吃过肉的了。”
“明天给你做清蒸鱼。”
“清蒸？”
顾远自嘲地摇了摇头，他想的倒不是肉，而是十年前拴马街上各种的边摊烧烤、涮菜等。
那时候的夏天跟墨非在路边儿点几个带着烟熏味的撸串儿，一碟毛豆，几杯现打的冰镇扎啤，一坐就能做大半个晚上，胡天海地的闲聊，那对他们这代人来说也是难以抹灭的记忆。
可现在国家对环保要求严格，露天的烧烤边摊儿早就被勒令关停，都改成了室内烤肉店，虽然更干净卫生，但原来那种气氛却没了。
顾远怀念的是那种气氛。
不过他也知道边摊儿上那种油腻的烤串儿对他病情不利，就算有，一项对他饮食严格控制的妻子也不会让他去。
想想也就算了，他端起薏米粥笑着说道：“好啊，那明天吃鱼。”
“嗯，墨非有消息么？”
“不好说，他以前那位女朋友只说现在还活着，但去的地方很远。”
这种在现代社会乍一听像是犯事跑路的，所以赵衡也没往下问，他给顾远夹了点竹笋过去，换话题道：“今儿看你以前同学的朋友圈，你那个叫白薇的同学生了老二，要不要随份子？”
“真能生，怎么可就有老二了，我们跟她没什么关系，不用随。”
“好。要说她还挺倒霉的，嫁了个搞地产小包工头，素质极低，看朋友圈还说她受了几次家暴，现在正带着孩子在娘家，准备办离婚呢，他老公那边儿准备让她净身出户。”
顾远点头道：“人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她这样的结果也是性格使然。本身我们当时那批人家庭条件都一般，她虽然长的可以，但是各方面的素质跟她想要进入上流社会还差很多，在学校里有人宠她，出了学校门就不一样。他老公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前两年是搞金融诈骗还进去了一段时间。”
“你不是不跟她联系，这怎么知道？”
“她不知道从哪儿弄的我电话，她老公搞金融诈骗时给我打过，说什么搞什么项目年收益率能达到43％，都是没脑子的，现在就是高利-贷都没那么高的收益。”
赵衡撇了撇嘴：“这样啊。”
“难不成你觉得我跟她有一腿？”
“没没没，我家老顾眼高过顶，哪儿是什么人都能巴结上的。”
顾远脸色一暗道：“什么巴结，我高攀你才是，我的病不知道……”
“别胡思乱想，现在医学比前几年发达太多，癌症虽然不能彻底根除，但是却能延缓很长的生命，再说了，人的身体很大一方面在于心理，只要保持乐观心态，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嗯，我现在就挺乐观的，觉得起码能活到五十岁。”
“五十哪够，起码八十。”
“那就太老了。”
“我跟你一块老啊。”
饭桌上的气氛非常温馨，这浮躁的现代社会其实算是难能可贵了，顾远觉得这就很适合自己。
顾远只愿意做一个普通人，有生老病死，这样才能体会生命里的没一个精彩的瞬间，所以在十年以前他拒绝了墨非所给的修行法门，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然还会拒绝。
因为他所有的东西不多，愿意以平凡的姿态走过这世界。
这算精神上的贵族。
……
西游世界。
墨非从月宫回去后情绪不高，毕竟末法时代开始降临可不是什么好事，猪八戒却还围着墨非问东问西，好像墨非去了一趟月宫就把他的女神嫦娥给睡了死的，最终让踹了一脚才滚蛋。
漱玉看出墨非心里有事，便小心翼翼地问如何。
墨非倒没隐瞒，简单熟悉以后又叹气道：“你说这事扯淡不扯淡，如果末法时代彻底降临，仙道规则崩溃，大家都会失去仙灵之力，很快就会化作一捧尘埃。”
“公子还怕死？”
“我不是怕死，只是以前不管什么事总还有反抗的机会，这回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
拎着酒壶灌了一口酒，在石桌前坐下，墨非又道，“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心气儿难免就没以前难么高了，毕竟不管再怎么修行，最终还是被归零，所以连修行都没什么心思了。”
漱玉挨着墨非坐下来，夺过了他手中的酒囊放在桌上，说道：“公子可不该说这样的话。”
“怎么？”
“公子是这劫里天空中最闪耀的大星，纵然以后会失去光芒，但在有生之年必当让这天、这地、这三界神佛记住公子的名字，此时还如日中天，断然不可有轻言放弃的念头。”
漱玉清澈眼中显出盖世豪情，“漱玉还为公子谋划了攻打神族人，即便仙道规则崩溃，这最后的一件事咱们也要做完。”
“我……”姑娘都有如此豪情，墨非自然觉得有些惭愧。
他尴尬地搓了搓手道：“是我有点丧气了，不应该！对，你说的没错，我现在还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不应该有这种消沉的想法，说起来我还不如唐僧那秃驴，此时西方教已经覆灭，他都始终没有放弃传经布道的念头。”
“公子能这么想就好！咱们不随这世界的崩溃而腐朽，要死也死的惊天动地。”
“女中丈夫！”
漱玉面色恢复平静道：“这段时间就让咱们花果山开始练兵吧，赶在仙道规则崩溃之前跟神族人打最后一仗，公子觉得如何？”
“好啊，不随世界崩溃而腐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