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第一天才的公认称号，年纪轻轻的安东尼奥还是“银菲之城”的城主、“碎墟军团”的军团长，更是虚灵圣宫圣灵之下的第一人。
这些身份无论哪一个人拥有其中一个，都足以在圣灵大陆横着行走，但这些偏偏都集中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除了让人羡慕嫉妒恨以外，就唯有剩下对神明不公的深深叹息。
作为安东尼奥本人却全无这样的自觉，在他看来，一切本就该如此，谁让那些家伙那么无用呢？
黑夜悄悄地溜走了，白日就像一块死乞白赖的牛皮糖粘乎乎地贴在额上、脖下、背上以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与流不尽的汗液狼狈为奸，搭档成了一个队伍里的伙伴。
奔驰了一夜一天，柯里昂并不感觉特别疲劳，心底反而不时泛出丝丝喜意，那一股芒刺在背的危险感应总算被摆脱了。
“那个阴魂不散又不敢现身的家伙大概被老爷我甩掉了。想当年我桑谷风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奇人物，除了恶魔大人，谁可以轻易掌握我的行踪？”
柯里昂满意地自语道，一抬头的瞬间，赛拉门已是遥遥在望，他鼓足了一肚子余劲，最后一头冲了进去。
他的身影刚消失不到十息，安东尼奥飘然而至，如一团血玫色的火焰静静地漂浮在空中，望着千米之外的地方。
一丝罕见的凝重渐渐自他如玉润般的面孔上浮现，两缕细长的浅红色眉毛不自觉地往上挑了挑。
既然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奔波万里来取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早就不打算隐瞒身份，也好叫那小家伙背后的大人知道得罪了他们不该得罪的人。
除此，他心底也有着一丝好奇心，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够培养出这么一个小怪物出来。
柯里昂能够击杀三名元武士，又毒杀了一名真武士强者，这里面不仅仅是潜力的展现，更蕴藏着不少的心机与智慧。
更有一点让安东尼奥百思不解的是，他明明亲手探查过柯里昂的身体，按照正常的逻辑而言，一个元海被封闭的家伙是绝对无法修炼的，可是追踪的这一路上，他又亲眼瞧见柯里昂成功地将两种元素之力吸纳入身体中。
“真他妈见鬼了！”安东尼奥紧蹙起眉头，一对拳头暗暗捏紧。
他此刻咒骂的却是另一回事。
在那一双晶莹的蓝色瞳孔内，此时一团浓浓黑雾恰如活物一样变幻活动着，以他的修为竟也无法看透黑雾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而柯里昂正是钻进了那一团黑雾中，方从他的意识视野里消失不见。
安东尼奥并非不想走近一些，或者施展其它的强硬手段进一步探查清楚，可心里却始终有一道冰冷的声音在提醒着他，如果再前进哪怕一步，无法预料的生死危机便会笼罩而来。
这是多年以来，在生死线上摸爬打滚得出的血的经验，或者说是对一种未知危险最敏锐、最直接的心理暗示。
“我偏想试上一试！”
激烈挣扎了片刻，安东尼奥遽然一步横跨而出，这一步就是数百米的距离。
他右手两指骈起，同时在眼前一抹，宝蓝色的双眸在一瞬间若化作了两道虚无幽渺的黑洞，深不可见底。
随着他的动作一启，远处的那一团黑雾仿佛被彻底激怒了，一股无法形容的磅礴威压骤然降临在了这片天空。
黑雾如汹涌的波涛猛然一卷一缩，幻化成了一只三丈大小的圆眼，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圆眼的外层仿佛还存在着一层薄薄的细膜。
圆眼既大且亮，亮如一轮小小的黑月，犀利中又透出一股无尽的冷戾与嗜血的意味，让人见了魂飞魄散之余却又忘记了逃跑。
但安东尼奥毕竟是安东尼奥，他没有忘记逃跑，犹如一只优雅雍容的猫突然被人踩了尾巴，身子一个急跳，转身就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很远的距离。
也不知自己究竟跑出了多远，直至一身力量几乎耗尽的时候，安东尼奥这才停顿了下来。
沙漠的寒寂之夜已经降临，又刮起了无尽的冷风，将他肌肤间尚未平复下去的鸡皮疙瘩又吹了起来。
他取出一方精美的绣绢仔细擦去了眼睑下的两道血痕，然后全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虚无之眼”启动的一刹那，他终究还是瞥见了一眼黑雾之后的景象，几间陈旧的石屋和数道模糊的人影。
“看在他的面子上，这一次饶了你的冒犯之罪，若有下一次，便进我的后宫吧！”
回想起圆眼那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警告，安东尼奥心里升起的却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恶寒。
“太恶心了！”他喃喃地自语完一句，那副厌憎的表情就好像刚刚生吞了十个臭鸡蛋。
事情发展到这一境地，安东尼奥自然明白自己找错了算账的对象，而且得罪了一位他也得罪不起的人物。
“不对啊？”仅仅片息之后，他又使劲地折磨起那一头红色长发。
那个阴暗的地方——既然是一座圣灵监狱，凭什么一个小家伙可以进出自由呢？
他翻起了眼珠，锁眉望向浩渺无尽的夜空，但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奥秘。
“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家伙，千万别死在了那个令人恶心的大家伙手里，以后你我还会见面的！”
沉默良久，安东尼奥起身，身影化作一片红云瞬间消失在了这片寂静的夜空下。
……
“我太累了，要好好睡一觉！”柯里昂扑进赛拉门，看也不看接住他的人是谁，说睡就睡了过去。
奥斯曼眼睛一瞪，提住他后领的宽厚手掌顺势一带，最终还是将他横抱了起来。
“将他交给我吧！”
没走出几步，博学者安索以一种不常见的速度，忽然从石屋里冲了出来，一把将人夺了过去，右掌一抬，一张如草纸般面皮泛黄的古旧阵图已经按在了柯里昂的身上。
奥斯曼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这一丝惊愕刚刚出现便如时间静止般凝固下来，在他刚毅的面孔上停顿了约莫数息之久。
“这……”
奥斯曼面上的惊愕已隐去，转眼被一缕凝练如刀锋的冷静所代替，他张了张嘴，却只说出了一个字，就什么也没有再说，转过身去望向了赛拉门外。
他如高山般的峻拔身影，此刻似被一股怅然无尽的伤逝之绪笼罩着。
“谢谢！”身后的博学者安索微微躬身低声说道。
荷露蒂、哈德瓦克几人这时才冲至近前，簇拥着他将柯里昂送进了博学者自己的房间。
有一人却未跟着离去。
“你很清楚，刚才圣灵大人的一缕意识降临了。小家伙越来越有出息了，出去一趟竟然可以引动圣灵大人关注起了这里。”
说话的是巴罕可，他依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深黄色的瞳孔隐隐闪烁不已，心里不知在猜想着什么。
“能够让圣灵关注赛拉门的不是柯里昂，是外面的那一位不知名的强者。”
奥斯曼仍然望着门外，可见的距离其实不过十米之远，这是赛拉门的禁制缘故。
“可是柯里昂居然逃过了圣灵意识的探察。”巴克罕一语直刺要害。
“这、是安索大师做了一点手脚。”奥斯曼没有隐瞒这一点。
他缓缓转过身来，直视着巴克罕的眼睛，语气不变道：“柯里昂好歹是我们几人的半个传人，你可要想清楚了。”
说完，他径直绕过巴克罕略变僵硬的身体走向了黑暗中。
巴克罕望着他被黑暗吞噬的背影，一丝久不经见的干笑浮现在了那张如岩石般的脸上，方才那一句话里的威胁之意他怎会听不出来。
“一个被女人迷惑了的蠢货而已。”
荷露蒂正一手捧着脑袋，心烦意乱地趴在窗前，身上的衣裳、发丝都显得有几分凌乱。
这时房间里似乎传来了一丝细微的动静，她头也不回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以前可不是这副样子。”奥斯曼冷静无比的声音响起，随即人已负手立在了她身后。
“小家伙真不让人省心，这一次外出这么长的时间，刚进门还没问出点什么，就将那头怪物招来了。他可能被吓坏了。”荷露蒂完全一副怨妇的口气抱怨道。
奥斯曼皱了一下眉头，柯里昂那进门的第一句话里可半点吓坏的意思都没有，他却是明白她心里的担忧，一只手抬起温柔无限地梳理着她脑后的金色发丝。
“圣灵应该没有发现柯里昂，否则那一刻他就该被带走了。”
他言下微微一顿，又轻声叹道：“何况柯里昂离开这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仿佛被触中了心底的隐痛，荷露蒂一扭头甩开他的手掌，冷声问道：“说吧，你一定有什么心事？”
奥斯曼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她的眼睛。
“露蒂，我懂你就像你懂得我一样。柯里昂五岁的时候走入赛拉门，在这里生活了五年多时间，我知道你心里早已将他作为自己亲生的小孩一样对待，可我们毕竟还有自己的生活和未来——”
“哼！”荷露蒂立即打断了他，讥笑着说道：“我们会有什么未来，什么希望？我家族里的人都早已经将我抛弃了，让我在这鬼地方自生自灭！难道你以为我们还能活着走出赛拉门，到外面逍遥快活？”
奥斯曼任由她将心底埋藏多年的怨怼情绪全部发泄出来，这才慢慢蹲下身体，一手托起她美丽的面庞，说出了一句完全令人意想不到的话。
“我找到了当年那件事的事主。”
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荷露蒂表情僵硬地望着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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