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航 第22章 囚徒的命运
作者:阿克曼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柯里昂已经完全听明白了安索话里的不言之意,发生变化的不是他,而是他们七个人。

  但对于囚徒而言,命运能有什么变化呢?

  ——除了走上刑场,接受生命路程的最后终结。

  因此这不是一次暂时的离别,而是一次生与死的诀别。

  对于这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结局,他可以做些什么呢?

  答案十分明确,他什么也做不了。

  除了知道赛拉门是一座监狱,关着七个不同的囚徒——他们为什么被关押在这里?被囚禁多长了时间?关押他们的是一位像恶魔一样的大人物还是另一个庞大恐怖的势力?

  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一个生活在黑灯瞎火世界的瞎子,看不见一丝那层薄膜隔绝之后的光明。

  八年的时间,为什么没有一个属于他们的亲人、兄弟或者朋友想要来这里搭救他们呢?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至少应该为他们传递出一个信息呢?

  一切因为他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赛拉门里的平淡生活,习惯了因为有他们的存在,让充满死亡的沙漠也变得不再那么无聊和单调,习惯了每一次外出与归来后,总有七双熟悉的眼睛关注和爱护着自己。

  “老爷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这一晚,柯里昂独自地坐在了赛拉门外的沙漠里,静静地看着月亮西沉下去,又看着晨曦缓缓自东边升起。

  “此事我无能为力,以后会想办法补偿他们的家人。”恶魔大人意外地主动传出了一段善意的信息。

  柯里昂冷笑几声,算作了回应。

  他站起身,使劲揉过一阵面孔,走进了赛拉门。

  七位囚徒早已一列站在了门后,柯里昂慢慢地走过去,在每一位囚徒的面颊上亲吻了一下,笑着接过他们早已备好的包袱。

  才走出几步,他猛地转身跪下,重重地在地上叩了九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没有告别的话语,没有叮咛的祝福,如同每一次外出的历练一样。

  也不知走了多远,柯里昂陡然回过头来,视线中早已不见那一座曾经给过他无数温暖的赛拉门,只剩下一望无垠的黄色沙漠。

  “我桑谷风一定会回来的。”他无力地瘫坐在地,泪水早模糊了视线。

  坐过不知多久,柯里昂抹去眼角的泪痕,摊开了左手掌,里面躺着一条白色纸卷和指甲盖大小的木片。

  “祖玛珑﹒蓝枫。”五个字是奥斯曼留在白色纸卷上的,这是一种香水的名字,在圣灵大陆颇受上层女性的喜爱,柯里昂在博学者安索那些杂七杂八的书籍堆里曾见到过一次。

  奥斯曼将这个作为临别之言,用意自然无须多说。

  木片是老师艾谢特偷偷塞给他的,上面用刺客暗语写下了一个简单的符号,隐藏的含义是——“别急着走出沙漠。”

  呆呆地看了会掌中的两样东西,柯里昂却想起了博学者安索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囚徒之间的信任十分有限”,他奋力将两样东西搓成了碎屑,撒手一扬,任由它们飘散在了空气中。

  他重新起身,继续埋头前行,只是不知不觉中已换转了一个方向。

  ……

  黑幕又一次降临,无边无际的寒气覆盖了沙漠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个夜特别的黑,万里夜空看不见一丝星光。

  这个夜也特别的安静,仿佛沙漠之中所有习惯夜间活动的生灵全都静静地潜伏了起来。

  赛拉门就仿佛是这无边黑暗中的一座圆形孤岛,寂静无言地在黑暗的海洋中漂浮着。

  议事石屋内,七个囚徒如同七座雕塑安安稳稳地端坐不动,似乎在耐心等待着最终的命运审判。

  漆黑的环境中,忽然多出了一缕细若清风的光线——这是一缕灰色的光,却转眼向着四周弥漫散去,瞬间照亮了七个囚徒古井不波的面孔,映亮了整座沉寂的赛拉门。

  无尽灰光之中,一道纤丽无比的身影缓缓自空中走出,仿佛脚下踏着石阶一般,一步一步摇曳生姿。

  这是一位看上去约莫二八年华的年轻女子,一双纤长的细眼,似睁似闭,却时时有着丝丝水波自修长的睫毛下溢漾而出,勾起人无限的遐想。

  她一身暗银色的纤薄铠甲,玲珑的背后飞舞着几道细细长长的飘带,这些仅仅挡住了那如凝脂一般肌肤间的几个重要部位,修长的玉颈下,一片****如白玉嫩兔,半遮半掩,素腰款款轻摇,又似不盈一握。

  但随着年轻女子的一出现,屋里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了一半,一股若有若无的无形威严笼罩了赛拉门。

  一张宽阔舒适的玉雕石椅凭空而现,年轻女子俏立的长腿轻轻一抬,一手支住半个脑袋,选择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坐下来,以一副审视的目光飘视着下方的七个囚徒。

  “这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你们想清楚了再开口不迟。”年轻女子的声线竟是格外的成熟,却也十分柔耳动听。

  如同以往的沉寂仅持续了十息,一道坚毅的声音如铁锤般将它生硬地敲碎了。

  “依贝萝大人,说出来之前,我只有一个条件!”谁也想不到,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奥斯曼。

  他神色挣扎不定,仿佛心里正在与自己作着激烈的斗争。

  “奥斯曼,你何苦呢?”荷露蒂这时满脸绝望悲伤之色盯着他,不停地摇着头。

  “有一线机会总要争取一次。”奥斯曼不敢看向她的目光,将头扭向了一边。

  “明白了,说吧。”依贝萝第一次完全睁开了那一双细眼,深不见底的瞳眸内若有无数暗流涌动,轻轻在二人面上一扫而过。

  “奥斯曼,我求——”荷露蒂依旧努力张着嘴,后面的字却一个再也说不出来了。

  “唉,别为难自己了,奥斯曼。依贝萝大人,也请放过他们吧,当年的事与这六人无关。”

  博学者安索此刻的模样就像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仿佛早已看透了生死,但他的下一句话却几乎可以将死人活活惊吓过来。

  “我是当年那件事的事主,他们只是接受委托执行我的任务罢了。”

  屋里陡然寂静如冥河,又不知从哪里刮起了丝丝阴风,吹得众人一阵心魂荡漾。

  奥斯曼全身一松,仿佛卸去了一道千斤之重的包袱,面色更颓败了几分。

  荷露蒂无声地哭泣着,泪水如崩溃的堤坝怎么也止不住。

  巴罕可四人面面相觑一眼,望向博学者的眼神里充斥着一股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为了那一个任务,他们被人囚禁了近百年的时光,而事主却近在眼前。

  “那么你是他的第几个弟子呢?”依贝萝忽如一位被挑起了好奇心的天真少女,扑闪着灵动无比的眼睛。

  沉默。

  ……

  “从这里逃出去的那一个小鬼是他吗?”依贝萝忽然眯紧了细眼,七个囚徒面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却都逃脱不了她的关注。

  荷露蒂陡然止住了哭泣,面色苍白得如一张透明的纸,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奥斯曼浑身一震,似乎一瞬间被无声的雷电击打了数百次。

  艾谢特暗自捏紧了袖中的武器,似早已忘记在赛拉门的禁制之下,他根本无法发出致命的一击。

  地龙哈德瓦克的短小尾巴犹如沙漠里的毒蛇之王——“角蝰”的毒尾一样振颤得厉害,骆驼鼻子因充血而变得通红如烙铁,仿佛下一刻就会炸裂开来。

  加里妙英俊的眉头紧缩,连巴罕可万年不变的岩石面孔也轻微地颤动了一次。

  博学者安索面色一僵,随即恢复了那种垂暮待死的神情,然后他笑了一笑。

  “不是。如果他真的是我的老师,依贝萝大人岂能安然坐在这里?”

  这一句话他说得信心十足,就像即将来临的死亡一样无可更改。

  “那也不一定,千年时光,谁知晓究竟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

  依贝萝忽从玉椅中亭亭立起,不知为了是掩饰心中的一分不安,还是因为总算找出了当年之事的事主而放下心事。

  而屋里的其他几人几乎听不明白二人之间的这一场对话,他们的震惊更多来自于为何依贝萝大人会知晓柯里昂的存在。

  “那个小鬼,我派人搜寻了三个月,也未能抓到他,听见这个消息,你们可以死得安心瞑目了吧!”依贝萝最后说道。

  又是一阵沉默。

  灰色光线骤然褪去,黑暗重新降临了赛拉门,同时伴随着几道高低不同的惨叫。

  漆黑的世界中,仿佛有一只圆而明亮的眼睛眨动了一下,赛拉门瞬时消失在了这片沙漠里,仿佛从来也不曾存在过。

  距离这里百里之遥,猎金小镇的那一座旅店后院,一头红色长发的身影,抬手将面前的一副阵图湮灭。

  在阵图湮灭之前,他看到的正好是赛拉门消失的那一幕景象。

  “就这么完了。依贝萝这个蠢女人,花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连个小屁孩也找不到。”

  安东尼奥懊恼地叹了一口气。

  “大人,那个‘蠢’字还是省掉为妙,我们暗里好像也没找到他。”

  苏菲不识时务的调笑恰在此时响道。

  “那也说的是你。”

  安东尼奥狠狠地在她浑圆的屁股上捏了一把,扬长离去。

  第一卷赛拉门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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