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几人脚下一动不动，副宗主条顿双眼怒火如喷，‘就算要死，也得先杀了这三个叛徒！’他看向的人是欧恩。”

　　“看样子他们已经决定与我同生共死，与‘格瑞黑尔’共存亡了。我心里十分难过，难免悲伤想道：‘都是我害了他们，只有下辈子再补偿几人了。算了——若是有来世，我还是宁愿回到上三界，回到玄天宗。’”

　　“战斗一触即始，四名精英战士血溅当场，条顿抱着赴死之心扑向了欧恩，中途身形又迅疾一变，竟朝着前方的那名圣武者冲杀了过去。‘宗主快跑！’他突然回头大叫，胸口已是被那名圣武者一剑轻易洞穿。”

　　“到了这时，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要为我争取一线生机。”

　　“心头热血一涌，‘啊’——我怒吼一声，‘玄月’如风一般斩向前方。‘逃生无望，死之前让我先了条顿你的心愿！’当时我心中唯剩下了这一道念头，这含怒一剑斩向的正是欧恩三人。”

　　“月华如水银般自‘玄月’中铺泻而出，溢起丝丝无尽凉意，心神之间一片无比空明，又是无比畅快——这应该我此生最强的一剑了！”

　　“那一名圣武者硬挡下了，身体却连连倒退，眼中满是惊骇愕然之色。奥武将与圣武者之间的一线巨差，这一刻被我轻松跨越了过去。可恨欧恩也十分机警，趁机狡猾地躲到了对方队伍的后方。”

　　“我已顾不得他，只是一剑接一剑地疯狂刺向了那名圣武者，完全放弃自身防守，一副以命换命的打法。”

　　“余波所及，几名‘永恒掌控者’的刺客倒在了血泊中，那名圣武者被我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另一名圣武者此时从后面突袭而来，二人一夹击，结果可想而知。很快，我负了不轻的伤势，左肩上挨过一记重击，伤口已然深可见骨。这二人依然保持着十分警惕，不敢过于欺近，显然顾忌我拼命的方式。”

　　“但落败命亡只是迟早的问题，我仿佛已经看见冥河之水正朝着我缓缓涌来，将要覆盖我的身躯，湮没所有的一切。”

　　“‘也好，这样解脱未尝是一件坏事！’我淡然想着。”

　　“一个人形只影单，苟活在一个陌生的世界，真正是一点意趣也没有呢，却不知死后我的魂魄能否回归上三界啊？”

　　“——我已有了必死之心，又勉强接下一名圣武者的一剑后，吐过几口鲜血，拄剑立在了原地，静静等死。”

　　“两名圣武者对视一眼，业已确定我再无一战之力，两道剑光一前一后，带着死神的召唤呼啸而来——我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数声惊呼遽然飘入耳内，仿佛有人见了鬼一样——‘难道人死之后，听见的先是这样几道离奇的声音吗？’眼皮试着一动，我发现自己居然还能张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竟然是一名圣武者惊恐之极的面孔，正一副不可思议地神情望着我身后。”

　　“顺着他的目光，我陡然回过了头，恰看见一具无头尸身从半空坠落下来，从衣饰身形来看，正是‘永恒掌控者’的另一名圣武者。”

　　“清冷的月辉中，一道白色身影俏立站定在那，一头乌黑的长发直披至腰际，瓜子小脸上一对乌黑圆亮的眼睛，冷冷地望着所有人。这位小女孩看上去就像一位十五六岁的邻家小女孩，眼中射出的目光，却又令人生生觉得面对的是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尤其是在她瘦削的双肩后，竟然背负着九柄剑，一柄长过一柄，如一道打开的危险折扇。”

　　“能够一剑轻易斩杀一名圣武者，她的修为已经不是一名圣武士而已，而是应该踏入了圣武将之列——可在当时有名的圣武将之中，似乎并没有听说过有她这样一位人物。我暗自猜测着她的来历，心中并无半丝惊喜，反而升起了一丝隐隐的不安——这位来历不明的强者，仿佛对我手中的‘玄月’十分感兴趣！”

　　“‘永恒掌控者’的刺客们也在揣测着她的来历，另一名犹存的圣武者连忙自报家门，恭敬有礼道：‘阁下若放弃插手此事，等于拥有了‘永恒掌控者’的一份人情！’白裙女子只看过他一眼，那名圣武者立即警觉地意识到了什么，掉头就跑。”

　　“白裙女子的身影忽如烟化一般，幻化成了一团淡淡的白雾，诡异地飘闪过‘永恒掌控者’的刺客队伍，朵朵殷红的血花不断从白雾内绽放又瞬即凋零，如同收割生命的鬼雾一样。”

　　“瞬息之后，她已经挡在了那名圣武者身前，这种如同鬼魅一般的速度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你自行了断，或我自己动手？’她的声音就像她的目光一样，冷若万年幽冰。那名圣武者狂吼一声，全力扑击，希冀争得一丝生机……不过是徒劳争扎罢了。”

　　“我如同一位旁观者，看着一切似迷梦般开始，又迅速落幕，心跳却慢慢加快了起来。‘单以杀伐果断而论，这来历不明的女子比起师父也不差一毫。’我蓦然升起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

　　“白裙女子朝着我走来，有若闲庭信步，却几步之间已站到了我的面前。她随意伸手一招，‘玄月’顿自我掌内脱离，飞入了她的手中。她似是随意把玩，‘玄月’却在那只杀人如斩草的小手里轻颤不已。”

　　“我心中一疼，立即拱手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这把剑——’话未说完，白裙女子轻屑了一声，将‘玄月’抛了回来。‘你是岳凌天的弟子？’她骤然冷冷问道，幽深的目光若可刺穿人的心魂一样。我呆呆一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心念一闪间，我又幡然醒悟过来，明白了她为什么先夺剑的原因。她应该是看穿了‘玄月’内的一丝隐秘，必然同样来自上三界。辩无可辩，我唯有保持沉默。”

　　“‘他在哪里？’白裙女子又一次冷声问道。”

　　“这个问题，我确实没有答案，而且我比她更想知道师父现在究竟在哪里。”

　　“沉默过一会，我从白裙女子的语气里听得出来，她对师父似乎没有什么敌意，善意却也说不上，‘恨意’——用这个词来形容仿佛更妥帖一些，而且似乎关于男女之间的事情。唉，师父……”

　　（“哈哈！”柯里昂心里偷偷地笑了一下，面上露出来几分如痴如醉的猥琐表情。“这个洛灵风却是我辈中人，可惜啊，不知枉死在了哪里……哈，原来恶魔大人也是个到处惹风流帐的情种……”）

　　“‘我的确不知晓。’我如实回答道，心里又不由想着。‘恨爱一线之隔，她说不定也是师父请来的一个帮手。’但师父的私人之事，身为一名弟子，应当恪守‘非礼勿想，非礼勿听’的原则。”

　　“白裙女子盯过我几眼，应该是看得出来我没有撒谎，而且若有师父在，区区一个‘永恒掌控者’又岂能欺到我头上，这点道理想来她容易明白。”

　　“‘以后我会看着你！’白裙女子说道，又扔过来一片手指长短的碧青竹叶。”

　　“‘看着我’——我稍稍一愣，顿时明白过来，这里面既有照拂的意思，更多的一层含义恐怕是要从我这里找寻到师父的踪迹。”

　　“白裙女子飘然离去了，就像来时一样无影无踪。‘我叫九尾。若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在白头山上吹响三遍，我自会出现。若无要事，最好也别来烦我！对玄天宗的人，我的好感十分有限！’——她最后的一番临去之言，恰也证实了我之前的几许猜测。”

　　“至于九尾如何找上我，是机缘巧合，或是有心为之，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科尔卡峡谷一战后，‘永恒掌控者’竟是出奇地保持了沉默，再也没来寻过我和‘格瑞黑尔’的麻烦。但经此一变，‘格瑞黑尔’亦是元气大伤，失去了两名副宗主。幸运地是，达文西从阿姆斯之城脱围而出，保住了性命。”

　　“此后，‘格瑞黑尔’内的事务大半被我交给了达文西和提拔起来的几名新人。我比以前更喜欢一个人独处了，时常偷偷一个人跑去迷雾城，那里有一座很不起眼的小酒吧，里面的草莓酒味道不错，清淡微甜，似可抚平我缭乱的心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