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寿和勾大爷趴伏在老龙潭北部的青丘高处,俯瞰前方。于寂静无声中,杨万寿猛地发现,在老龙潭东方二百余米的灌木林附近,一条八九米长的巨蟒正懒洋洋地盘踞在大青石上晒太阳!
“勾大爷,马上就是三九寒冬了,怎么那蛇却不冬眠?”
“普通的蛇,自然早就冬眠了,”勾大爷也发现了那条巨蟒,他解释道,“这种蛇叫云纹蟒,是蟒族之中极为罕见的一支。它们只在老龙潭附近的湿热地区活动,从来不用冬眠,故而体型都格外的大!”
“不就是蛇皮厚一些,蟒纹亮一些么,没看出有什么极为罕见的地方啊!”
“你要能发现云纹蟒的特别之处,那就见鬼了!”勾大爷嘿嘿一笑,科普道,“老龙潭的山涧之下,有一口深潭,潭中尽是温泉。那温泉之下,暗道如蛛网,条条都连通着火山口,唉...这火山指不定哪天就喷了!有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因为深潭的缘故,才有了这种极为特别的云纹蟒。”
“到底哪特别啊!”
“普通的蛇,是卵生的冷血动物,”勾大爷交代完背景,才徐徐说道,“这云纹蟒却是胎生的恒温爬虫!刚生下来的小蟒有三四米长,跟你的胳膊差不多粗。”
“恒温的爬虫却是少见,有点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这小蟒的腹下,分别长着四条玄墨色的利爪!”
勾大爷描绘道,“那玩意和鳄鱼的爪子差不多,等小蟒褪了三五次皮,它就能长成八九米。不过这时候,它的利爪便会隐形。你瞧那条正在晒太阳的,算年纪它还得管你叫声哥!”
“咦?”杨万寿定睛细瞧,道,“这巨蟒的脚已经消失了,照你的说法它怕是有几十岁了,怎会比我年轻?”
“你这话说错了两个地方!”勾大爷纠正道:
“第一,这八九米长的云纹蟒,还处于幼年期。真正长大的时候,体型少说也有二十多米,它的尾巴轻轻一扫,能把水桶粗的白桦树折为两截。这第二嘛,云纹蟒成年后,四肢并没有消失,只是长在了腹中,变成了四个极为罕见的圆形骨盾。这四个骨盾,密度极高,堪比精钢,可以很好地护住自身的主要脏器。所以,一般生物是无法给云纹蟒造成致命伤的!”
“我爷爷说,老龙潭的霸主是諑兽和锁子鳄。可...听你的意思,这云纹蟒如此厉害,它为什么成不了霸主?”
“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啊,”勾大爷感叹道,“諑兽是群体动物,老龙潭的两岸便是它们的地盘。再说这云纹蟒,它性孤僻,喜欢独自行动,遇到諑兽群,顷刻间就会落得个身断数截的下场,焉有不死的道理。”
“双拳难敌四手,这諑兽也是挺卑鄙的!”
“动物的天性罢了,谈不上卑鄙。”勾大爷又指着云霭蒸腾的深潭,道,“万寿啊,你看那热腾腾的温泉,那里便是梭子鳄的地盘了。话说这锁子鳄,还算是云纹蟒的大表哥呢!在百万年以前,它们长的都差不多,后来也不知怎的,云纹蟒变异了,成了胎生动物,而锁子鳄还保持着爬行动物的原始特征。”
“勾大爷,我不明白,论体型和力量,锁子鳄都比不上云纹蟒,而且梭子鳄和云纹蟒一样喜欢单独行动。究竟是为什么,锁子鳄能成为老龙潭的第一霸主呢?”
“成年的锁子鳄虽说只有七八米,但它皮糙肉厚啊,”勾大爷笑道,“真正的强者,强在防御而不是攻击!面对諑兽群,锁子鳄的一身铁甲可以扛得住敌人好几波的轮番进攻。在这些进攻中,梭子鳄只需瞅准机会,一口咬碎諑兽首领的脑袋,剩余的諑兽便会落荒而逃。”
“锁子鳄的皮居然这么厚?”
“是啊,它的一张皮,可以换三万斤大米。用锁子鳄的皮制造铠甲或是护具,那简直是刀枪不入,我听说大炎帝国的皇帝六年前便组建了一只玄青卫,拢共三十来号人,至今还缺十几副锁子铠呢!”
“那云纹蟒的盾骨和锁子鳄的皮,哪个结实?”
“自然是骨盾更厉害些了,”勾大爷琢磨了一下,道,“不过云纹蟒的盾骨太小,多用来制造护心镜和头盔。哎呀...你就别问我这些不三不四的古怪问题了,反正你就记住一句话,想弄死云纹蟒,你不能进攻它的五脏六腑,不然你就要吃大亏!”
“那...进攻哪?”
“要不就直接将其斩为数截,要不就跟它耗,一直耗到它精疲力竭为止!”
“你这不尽说胡话吗?”
杨万寿嘟囔道,“它的身子比磨盘还粗,怎么斩为数截!就是蓝翔技校的挖掘机都开出来也不一定好使啊!”
“那就选第二套方案,跟它耗!”
“呸!”杨万寿眉头一皱,反驳道,“云纹蟒力大无穷,连大象都耗不过它,就更别提普通人了!勾大爷,这些方案都是你脑子一热瞎琢磨出来的吧?”
“对付云纹蟒,我还犯得着瞎琢磨?”勾大爷撇撇嘴,嘀咕道,我弄死它也就是一个眼神的事!
“你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杨万寿暗想,勾大爷真抠,他肯定有对付云纹蟒的好办法,哼,就是不告诉我!
“我说既然发现目标了,何不搞上一票?”说话间,勾大爷把龙牙利刃往杨万寿的手中一塞,道,“给你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去弄死它!”
“大爷,您...是不是抽烟把脑子抽坏了?”
杨万寿铁青着脸,使劲摇头道,“我往那云纹蟒面前一站,就像绿豆掉进了西瓜堆里。我...我拿什么弄死人家!”
“孩子,进山之前,大爷跟你说过武者要有亮剑精神!”勾大爷一本正经地胡扯道,“再说了,你还有龙牙利刃呢!这可是上古神兵,有了它,弄死一条云纹蟒还不跟碾死个臭虫似的!”
“可是...”杨万寿咽了口吐沫,道,“你不是说这龙牙利刃是你从渔夫手里淘来的吗?你现在要我拿一颗破牙去斗云纹蟒,你是在消遣我吧!”
“唉,没出息!”勾大爷装着很生气的样子,道,“论年纪,那蛇还得管你叫声哥!你连个小孩子都打不过,以后...还咋在凤凰山里混啊!”
云纹蟒就地一盘好似大马车,杨万寿几乎带着哭腔,道,“就它...也算小孩子啊?”
“嗯,它脑子不灵光,比你还弱智!”勾大爷打气道,“而且视力也不好,哎呀...我都说半天了,你真叫我失望!”
“关乎性命的事,我得再琢磨琢磨...”
“有劲憋不住粑粑,无胆成不了英雄,我看你也别琢磨了,长大以后等着挑大粪吧!”
“你别说了,我去还不行吗!”杨万寿握紧了龙牙利刃,一咬牙便冲了下去。
“唉...万寿...”
望着小家伙渐行渐远的背影,勾大爷一拍大腿,喃喃自语道:这孩子真是猴急,我话还没说完呢,云纹蟒虽然视力不好,可它能感应到方圆百米内的热源...
嘿!
手心满是细汗的杨万寿,说话间便冲到了云纹蟒的面前,望着傻乎乎的云纹蟒,杨万寿不禁心花怒发:勾大爷果然没骗我,这云纹蟒不但瞎,还是个弱智。我都站在它面前了,它居然还一动不动地晒着太阳。
孰不知,以勾大爷为圆心,一道如水波状的淡淡结界正笼罩在老龙潭的半空。当杨万寿冲下山丘的刹那,结界中突然裂开一道圆孔。
几十片五颜六色的六角冰晶通过这个圆孔,纷纷落到了云纹蟒的身上。与蛇皮接触的瞬间,浓浓水雾滋啦滋啦地喷涌四射,那声音就像铁板烧鱿鱼。在浓浓的迷雾中,杨万寿使出吃奶的劲儿,他哪还顾得上选位置,但见胡乱几刀之后,僵硬的云纹蟒劈哩啪啦地爆成了一地碎肉。
杨万寿在碎肉堆里翻来覆去的折腾着,那娴熟的动作好似职业拾荒汉,不多时,他发现了一块砂锅大的玄墨色圆骨——
不错,这就是云纹蟒的盾骨了!
小家伙伸手便去取,结果手指刚触碰到盾骨表面的时候,一阵钻心剧痛席卷全身。这感觉就像摸到了烧红的铁水,不,望着已经冻成冰坨的指尖,杨万寿调头便跑!
“大爷,这云纹蟒有古怪!”杨万寿惊魂未定地伸出手指,道,“我中毒了,这半个手掌都失去知觉了!”
“嗯,确实有古怪,”勾大爷暗骂,叫你猴急,超固态的元气是你能随便瞎摸的吗!
“大爷,我会不会死啊?”
“只要蛇毒不继续扩散,你就不会有性命危险!”勾大爷玩心大起,开始逗起了杨万寿。
“呔!”
但见杨万寿脸色一变,于电光火石之间,他挥起龙牙利刃便要斩去右手。
“你这是做什么?”眼疾手快的勾大爷一把夺过龙牙利刃,他惊骇地望着小家伙,道,“想断臂自救吗?你哪来的勇气!”
“大爷你莫要拦我,我的情况我最了解!”想起爷爷的那番话,如今杨万寿终于体会了个中的无奈。
“你了解个屁!”
勾大爷哈哈大笑,道,“大爷我这有专治云纹蟒的蛇药,只要你服下去,就是毒发攻心,也能保你不死!来,拿着!”
说话间,勾大爷从裤裆的卵子旁,搓下了一团灰不溜秋的小泥丸。
呃...!
吞下‘蛇药’,杨万寿的胃里,顿时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在剧烈的反刍中,他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勾大爷一手抚着杨万寿的后背,一手捂着他冻僵的指尖。但见一道白光没入,杨万寿的小手慢慢地从苍白变成了粉嫩。
“果然是好药,就是有股子馊味!”杨万寿活动着五根手指,惊叹不已。
“要吸取教训,对于不熟悉的宝贝,千万不要盲目瞎摸!”勾大爷总结着这次的战斗,道,“万寿啊,你了不起啊,刚刚杀死了一只云纹蟒。你要把这事告诉乡亲们,他们保准会笑你吹牛呢!哈哈,说说看,你有什么心得!”
“不能被敌人的假象所蒙蔽,”杨万寿很认真地回忆着刚才的战斗历程,道,“有些动物看着强大,实际很脆弱。而有些动物看着很弱小,实际很强大,在战斗之前,一定要对对手有个充分的了解!”
“嗯,很不错,还有呢?”
“没了!”
“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勾大爷晃着手中的龙牙利刃,道,“你要记住,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神兵在手万事不愁啊!”
“神兵再好,你又不给我!”杨万寿唉声叹气地说道。
“你看你这酸溜溜的样,”勾大爷没声好气地说道,“你迟早会有一把只属于你的独门武器,猴急个啥。话说云纹蟒的盾骨可是好东西,大爷一会将它们收了,回头给你打一副护具,你看好不好?”
“好好,”杨万寿激动地拍着小手,道,“有了这些护具,我就可以天下无敌了!”
呵呵!
勾大爷很是无奈地摇摇头,道,“成年云纹蟒的盾骨比你弄到的这些可坚韧多了,那才是好宝贝!”
“那我们还等什么,”杨万寿指着勾大爷腰间的龙牙利刃,道,“快把神兵借给我,我去弄几个成年的云纹蟒回来!”
照他这么个弄法,迟早要栽大跟头!
勾大爷暗自一琢磨:小东西的路还很长,我不能总守在他身边啊,是时候教他一些真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