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晋阳公主 97.……
作者:鱼七彩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此为防盗章,请在本章首发24小时以后刷新看,感谢理解!李明达却没有任何异色,立刻派人先去梁国公府通信,而后便乘车前往。

  她此番出宫的目的并非是应高阳公主的召唤。不够是对方碰巧传信来了,她就借这个理由出来罢了。

  因进一步的线索,都在指向高阳公主和房遗爱,但有些地方有说不清不符合逻辑之处。而且昨日审问祁常侍的时候,他有一些微的表情很奇怪,所以李明达觉得事情可能另有隐情,所以她今天想亲自证实一下,以确定自己的调查方向是否正确。

  梁国公府。

  房玄龄之妻卢氏得知了晋阳公主要来的消息,惶恐不已,忙命人准备招待事宜。随即想到此事颇有些奇怪,遂打发人去问高阳公主,方得知经过。卢氏听说是高阳公主失礼在先,而这种时候晋阳公主还能先想到礼节,在造访梁国公府前提前派人去知会她一声,可见其知书达理,气度斐然。嫡庶差别,高下立见。

  卢氏性子坦率,愿一心为家人好。虽然儿媳是公主,但毕竟年纪小容易任性不懂事,该教育她的话还是要说,遂立刻把高阳公主叫到跟前来说教此事。

  高阳公主听得心不在焉,坐在那里垂眸玩着手帕,等卢氏说完了,她方敷衍地道一声:“知道了。”

  卢氏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又问她房遗爱在哪。

  “我哪里知道,便是因要寻他,我才来这,倒把妹妹来访的事给忘了,不然我又怎会怠慢人家堂堂晋阳公主。”

  卢氏:“他人不在,你可以命人找,再不济事后骂他去。晋阳公主那里你不该——”

  卢氏话未说完,下人就来报说晋阳公主到了。卢氏忙同高阳公主一起去迎接。

  寒暄之时,李明达特意多打量了卢氏两眼。她因被养在立政殿,也因为年少,不曾常与贵妇们打交道。这卢氏她以前虽见过,却没距离这么近过。

  卢氏可是长安城内有名的“醋坛子”,她能得这一名号还是因她父亲李世民的缘故。李明达早就好奇了,所以今日才对卢氏格外多观察了。

  听闻当年梁公房玄龄从父亲那里得赏两名美人,因惧怕卢氏,不敢接纳领回家。父亲却不信邪,非要梁公领着回去,结果弄得卢氏大怒,直接驱走美人,不允梁公归家。母亲长孙皇后也因此劝过卢氏,却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后来便有了父亲以浓醋伪装毒酒震吓卢氏,卢氏毫不犹豫地喝下去的“醋坛子”故事。

  父亲一句“此等女子我尚畏之,何况玄龄”,让卢氏名声大噪,成了长安城乃至大唐最有名的“醋坛子”,梁公也因此落了个怕老婆的名声。

  时隔多年,仍有人会拿此笑话他们夫妻二人。

  但李明达从听到这个故事开始,就一直觉得他们是难得的有真感情的好夫妻。所谓的怕老婆,不过是因为太过在乎,所以迁就。所谓的醋坛子,也不过是因为用情纯粹,感情里揉不得沙子。

  这样的夫妻才真令人艳羡的。

  李明达发现卢氏很漂亮,她的美虽不如牡丹乍看惊艳,却犹若兰花,十分耐看,且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很温婉淡然的气度,这是普通的美所比不过的地方。李明达当下倒是很难把笑得一脸温柔的卢氏,与故事里的醋坛子关联在一起。

  三人落座之后,卢氏因知道晋阳公主此来目的是高阳公主,遂不多打扰,便浅说两句就识趣退下。

  屋子里静了。

  高阳公主绞着帕子垂眸不语。

  李明达则坦率看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高阳公主感受到李明达不善的目光,猛然抬眼,正好和李明达四目相对。

  李明达随即就在高阳的表情里观察到了不满的情绪,似乎还有些愤怒憎恨。

  “我听说你最近在暗中查案,有关于那三个死掉的宫女和侍卫。”

  高阳公主说话的时候微微咬着牙,她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温柔一点,甚至在说完之后还对李明达笑了一下。

  殊不知她这些牵强的表情,早已经被李明达看透。

  “是。”李明达承认。

  高阳公主等了会儿,见李明达竟然真的只跟自己说了一个字,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烧得更旺了。

  高阳公主微微抖着嘴角,继续保持微笑,“好妹妹,今天我一事着忙,倒忘了在公主府等你,是我不对。你可不要再生可生十七姐的气了。”

  “这件事没甚么可气,但十七姐越俎代庖,在我身边安插人手的事,我不该气么?”李明达冷言反问。

  高阳公主忙凑到李明达身边坐下来,拉着她的胳膊,口吻略有撒娇的意味,“好妹妹,我今天叫你来就为了说这件事。这事我承认是我做错了,但我真的是出于关心你,才会一时犯糊涂有那样的举动。不然我闲得慌,非要冒这个险?你好歹看在我出于好意的份儿上,原谅我这遭,好不好,就当十七姐求你了。”

  高阳公主此刻笑得诚恳多了,眼睛里也带着楚楚可怜的劲儿。如果不是李明达早眼尖已然观察出她表情里的破绽,又或者她当初没有亲耳听到高阳公主那句感慨希望她死的话,她的心不会凉,或许对于高阳这样的哀求,她会动容,选择原谅。

  但现在不行了。

  她可以去原谅一个犯了错的好人,但却不能对一匹遇了挫的恶狼心软。

  “你的话我听完了,该我问你,”李明达对上高阳公主的眼,“那三人的死是否和你们有关。”

  高阳公主怔了下,反应了会儿,随即愤怒对李明达道:“你这么想我?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利用那两名宫女下毒手害你,而今事情不成,所以就灭口了?兕子,你是不是疯了,竟然这么怀疑我,亏我这些年来对你一直照顾有加,百般待你好,你就是在这么回报你十七姐?”

  高阳愤怒的质问声有些尖锐,听起来有点刺耳。

  李明达安静地听着,等她闭了嘴,方字字漠然地回她:“若并非诚心道歉,得不到原谅很正常。十七姐太贪心了,可惜我这里已没有真心可给你。”

  “你说什么,我——”高阳对上李明达冰冷的眼,不知为何,一向八面玲珑的她突然心虚了。随即一种羞耻感,还有因此而带来的愤怒占满了她的脑袋。

  “好,你就这么想我是吧,那我们姐妹还真没什么话好说。你要查是那就查,随你便,谁叫你是阿耶最爱的公主,我哪比得了!”高阳公主说罢就愤怒地起身,拂袖而去。

  田邯缮咬着牙:“贵主,高阳公主这——”太无礼,太气人!

  “嘘。”

  李明达听见远方有房家下人喊“房大郎”,晓得是房遗直回来了,遂打发田邯缮去叫房遗直和卢氏。

  片刻之后,房遗直和卢氏母子俩便来了。房遗直穿着一身淡青衣衫,每一步都风雅至极。他行礼之后,就垂眸看着不远处的地面,沉静淡定,目光薄凉令人捉摸不透。

  李明达扫过房遗直的脸,发觉他竟比在断崖那次瞧着更清隽一些。不知是换了衣服的缘故,又或者他本就是更像他母亲一些,是越来越耐看的那种。

  各自落座。

  “案子你怎么看?房驸马那里你可查了?”李明达直接问房遗直。

  卢氏愣了,本以为李明达是因为高阳公主生气的事儿发牢骚,倒没想到她开口他大儿子这些东西,还牵涉到她二儿子,整个人有点懵地看着他俩。二人倒是气势十足,互相对峙。

  房遗直起身应对,语气不卑不亢,“遗直为他长兄,此时替他说话,略显偏颇,但二弟他确实与郑伦之死无关。那名负责鞭笞郑伦的官吏,虽曾是二弟的部下,但从不曾有过往来,二弟他甚至不记得这名官吏的名字。”

  “确实……有些偏颇。”李明达斜睨一眼房遗直。这人满身君子风度,性子瞧着也是个寡淡如水的,凉薄得很,却没想到他一开口就向着自家人。不过房遗直所言,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房遗爱什么性子,李明达多少清楚些,毕竟因为高阳公主的关系,自己与他有过两次接触。房遗爱性子粗犷直率,不像是能设计出放蛇咬人把戏的人。而且能设计出这种复杂手法的人,行事必定谨慎,又怎么会在鞭笞问题上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那他平时有没有什么得罪过的人想陷害他?”

  卢氏闻言有些急,但因为不明经过,所以插不上话,只能静观二人对话。

  “还可以,他性子单纯,人不算坏,不曾跟谁有过争持。”房遗直道。

  “两名丫鬟是死于祁常侍之手,但人在我审问之后自尽了。查其相熟的人得知,祁常侍时常提及房驸马,还说与房驸马的关系十分要好,而这个祁常侍刚好曾是十七姐身边的人。现在所有的疑点,都在指向十七姐和房驸马。”

  “二弟刚被我的人寻回,公主何不把他叫来亲自质问。”

  “最好不过。”

  房遗爱刚从酒楼回来,喝得半醉,下人说晋阳公主找他,入他耳却听成了高阳公主,未进门便喊着“我可不敢叨扰公主”的话。随后他被硬拉进了门,见上首坐着一面赛芙蓉,姿妍绰约的翠衣少女。房遗爱顿时酒醒了大半。

  闻得经过后,他慌忙和李明达解释:“天地良心,我愿意以命发毒誓,我自己真没有参与这件事,毫不知情。”

  李明达从房遗爱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正欲点头,那厢高阳公主突然冲了进来,赤面瞪着李明达。

  “你有完没完!你的心到底是怎么长得,会以为我们想害你?”

  房遗直点头,“但这件事我恐怕插不上手,毕竟发生在深宫中。”

  程处弼:“此事自然不用你操心,公主的意思是想让你得空多和你那位弟弟聊一聊,又或者高阳公主那边有什么情况,他若能透露一二也极好。”

  “这可是家丑。”房遗直微微敛眸,随即翘起嘴角,答应了程处弼的话。

  程处弼目送了房遗直后,又去看了眼风月楼的招牌。这处地方倒是奇怪,平康坊妓院的名字多称呼为某某家,比如孙五家、柳六家,唯有这处起了个风月楼的雅致名,牌匾还镶了金,看来其背后老板并不简单。程处弼再看来往楼内的人衣着都富贵不俗,料知这地方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他正欲走,便被假母拦住了。

  假母打眼瞧程处弼的面相就是知道他不好对付,因瞧他认识房大郎,遂特意提及了魏叔玉、萧锴等人都在,请他进楼光顾。

  程处弼本已然转身要走,听这几个人名后,转即就撩起袍子大迈步进去。

  雅间内,萧锴等人正议论房遗直前日所书的一篇《梅说》。文章是尉迟宝琪从房遗直的书房偷来的,纸张上有很明显纵横交错的褶皱,显然这篇写文章的纸先前已被窝团,后来又被展开。

  “你真在地上捡的?写得这么好,我都很不得挂墙上天天赏阅,他竟然随手就扔了。”萧锴艳羡的直咂嘴。

  魏叔玉刚看了两句,正点头之际,就听人说程处弼来了。

  程处弼见魏叔玉果然在,阴着脸厉声叫他出来。

  “干嘛?”魏叔玉被程处弼硬拉到一处偏僻角落,有些不爽。

  “什么地方你就来,也不想想你父亲是谁,痛快走,别给他丢脸。”

  “进士及第,尚携妓游宴。有多少名仕大家也来此处,怎的就丢脸了,他管不着我。倒是你,既然来了就好生作乐,板着一张脸给谁看。”魏叔玉不悦道。

  程处弼指了指魏叔玉鼻尖,“还说要学你父亲,就这么学?丢人!”

  程处弼立刻和魏叔玉作别,懒得管他。

  魏叔玉见他真生气了,忙跟上来,表示自己不留了。当即打发随从去通告一声,就跟着程处弼出了风月楼。

  “都因为你,房遗直那篇《梅说》我还没看完呢。”

  “写得好?”

  “嗯,有我所不及之处。”魏叔玉拉了一下程处弼,正色问他,“我听父亲说,晋阳公主和房遗直似乎在一起查案,到底是真是假?你放心,你告诉我,我绝不会说给其他人,父亲那里也不说。”

  程处弼眨了下眼皮,算是默认了。

  魏叔玉惊诧片刻,转即问程处弼,“我早觉得公主坠崖一事有蹊跷,看来真不简单,这三名宫人的死会不会跟她坠崖的事有关?”

  “还在查。”程处弼上了马,转即看向魏叔玉,“动动脑子帮我们查案也好,总比去这种地方强。别忘了你的誓言,我等着看呢。”

  魏叔玉怔了下,然后目光坚定地冲程处弼点点头,拱手谢过他的劝诫,并口气铿锵表示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好,我等着。”程处弼对他笑一下,挥鞭策马而去。

  萧锴和尉迟宝琪这时候追出来,问魏叔玉还去不去喝酒了。

  “不喝了,忙正事去。”魏叔玉冲二人无情地挥挥手,随即上了随从驶来的马车,绝尘而去。

  萧锴冲尉迟宝琪摊手,“你说遗直扫兴不给面也罢了,叔玉也这样。”

  “俩人都是怪性子。行了,不理他们,我们自己乐呵。”

  尉迟宝琪拍拍萧锴的肩膀,二人随即一前一后进了风月楼。

  ……

  大吉殿。

  李明达到了宫女自尽的房间时,尸体已然从梁上放了下来。李明达在门口的地方就闻到了尿骚味,进屋之后,却见尸身已经盖上了白绫。负责收尸的女官左青梅忙来赔罪告知,宫女有失禁之状,十分脏污,万不敢冒犯公主的眼。

  李明达便吩咐左青梅把布掀开来看。左青梅等人立刻面目犯难,随即跪地请求公主避免去看死者恐怖的样貌。

  “就看一眼,圣人若怪罪,我自己担着。”

  左青梅方命人掀开。

  面白的尸首上有鼻涕和流涎的痕迹,嘴唇干裂起皮,脖颈上有明显的勒痕,头发乱做一团,粘着草末,手指尖皮肤有轻微红肿破损。

  左青梅怕公主见久了尸首会觉得害怕,几乎是掀开的同时,就随即把白布蒙上了,命人送去给仵作验尸。

  韦贵妃听闻李明达因为宫身亡的事,亲自来了。她心里奇怪又存疑,但很忌讳去宫女所住的脏秽之地,就在门外等着。

  待李明达出来后,韦贵妃忙迎上前问她缘故。得知她是因近来宫中宫女死亡事件顺便过来看看的,心稍安一些。

  “这名宫女早在去年的时候因为犯错,弄脏了一双我最爱的鞋子,我就把她打发到殿外做事,我已经有小半年没见过她了,具体如何我确实不知情。不过听说她是自尽,该是跟别人也没什么干系。”

  李明达听出韦贵妃在力表自己的清白,忙客气地表示她不过是好奇看看,“若有冒犯之处,先向贵妃赔罪。”

  韦贵妃见晋阳公主如此客气,哪里还敢计较什么,笑着请她去正殿饮茶。

  “这次我记住了,你爱喝什么都不放的茶,尝尝。”韦贵妃笑道。

  李明达端茶饮了两口,点点头,然后放下,问韦贵妃:“昨日我听梁公提起十哥,说他在藩地小有作为,爱民如子,很受拥戴。阿耶正琢磨着要再给他封个实职。”

  “真的?那你十哥他身体如何,可一切安好?”韦贵妃表情变得恳切起来,眼里冒着很急切的光芒。

  李明达的十哥李慎与九哥李治是同龄。但李慎已在八岁出藩,至今已经离开长安城数年,未与韦贵妃再相见。

  “他必定一切安好,不然哪会有这么好的政绩传来。”李明达温笑道。

  韦贵妃欣慰地点点头,却难掩对儿子的思念之情,开始念叨起李慎儿时的事。

  李明达等韦贵妃回忆完她和李慎的过往,方试着开口询问韦贵妃可否让自己询问宫女一些问题。

  韦贵妃:“可是因梧桐的死?”

  李明达点头。

  韦贵妃当即蹙起眉头来,“说句不中听的话,我真不明白公主因何要探究这个。区区一个下等宫女而已,死不足惜,再者说也是她自己自尽的,关别人什么事。公主心情好,想查一查,体恤她们,也是好事,但这宫女吊死之处,多晦气,公主去见尸首真不大合适……”

  李明达边听韦贵妃的话,边观察韦贵妃身后那几名大宫女,瞧见一个眼熟的,名唤芷兰,以前曾伺候高阳公主,不知而今怎么到了韦贵妃的大吉殿,还坐上了大宫女的位置。

  刚她一提要问话,这几位宫女的都表情都略显慌张,有两个还露出愧疚之色。

  韦贵妃话说完了。

  李明达便耐心地笑着对她道:“阿耶当年为了大唐天下,驰骋沙场,铁骨铮铮,什么没见识过。我身为他的女儿,不过看个死人,有什么了不得。知道贵妃是关心我,不必担心,我不介怀这个,相信阿耶也不会介意。”

  韦贵妃一听李明达说陛下也不介意,那她还有什么好说。当下后悔自己多言,说了些有的没的,极可能招了晋阳的嫌弃。且不说她而今已色老人衰,空领个贵妃头衔,便是受宠,这深宫之中恐怕也没有任何一名妃子能比得过圣人对晋阳公主的喜爱。

  韦贵妃后悔自己失言,急于补救,忙赞李明达是女英雄,非比凡俗,又叫身边这些宫女都好生配合李明达的调查。

  李明达谢过韦贵妃,立刻询问几名大宫女。

  “你们和梧桐都熟么?”

  有摇头,有点头的。

  “可知道她因何自尽?”

  所有人都迟疑了下才摇头。虽然她们反应的速度已然算很快了,但却逃不过李明达的锐眼。

  “知道了,你们都知情。”李明达道。

  几名宫女惊诧,慌忙跪地,纠正李明达的说法。

  “贵主,婢子们真不知道梧桐她为何要寻死。可怜和她同屋的新芽,一早起来看见房梁上挂个死人,吓得半条命都快没了,这会儿人还不清醒。”

  “哦?”李明达扬眉审视她们,“命没了的不见你惋惜一句,倒是十分心疼被吓的那个,是何道理。”

  “这……”芷兰顿时慌了神儿,忙对李明达磕头道不敢。

  “再者,谁说自尽就一定跟别人没干系?逼人自杀,算不算凶手?”李明达话毕,就把这些宫女打发出去,让她们回去好生想想线索,再主动来告知。

  芷兰等人已然吓得心慌慌,好在公主打发她们可以逃离这里。几个人匆忙退下后,都大大地舒口气,随后找个安静的角落,仔细计较这事儿,对好供词,以确保谁也不能说漏嘴。

  半个时辰后,左青梅来回仵作那边的验尸结果。

  梧桐确死于自尽,但身上确有多处鞭笞、针扎和踢打的痕迹。

  李明达尚在在大吉殿和韦贵妃闲聊。

  韦贵妃听了这话,立刻跟李明达表示:“天地良心,我没有罚过梧桐,她身上怎么会有伤?”

  “要问她们了,看起来人人有份。”

  李明达命人召回芷兰等人。

  才刚芷兰等人退下后,躲在暗处的窃窃私语,李明达皆已经一字不落地听进耳里。梧桐的自尽果然不是意外,而是被这些宫女欺凌逼迫所致。令李明达意外的是,逼死梧桐的人可不仅仅是这五名权力稍大的大宫女,大吉殿内所有的宫女都有份,但却以芷兰为首。

  芷兰……

  李明达猛然想起,高阳公主未嫁前,其所住的殿内也曾有三名宫女先后自尽。

  李惠安虽有不满,却也没办法,噘着嘴走了,但没走几步她就折回来,伸手和李明达拉钩,要她就一会儿。

  “好,快去吧,保证是一会儿。”李明达和她拉完钩道。

  李惠安这才由着大宫女牵他走。但每走几步,她都会不舍地回头看一眼李明达,眼见着李明达立在原地笑着目送自己,她才开心地蹦蹦哒哒跟着宫女去了。

  田邯缮见二十一公主可爱的样子,倒是忘了先前的恐惧,“二十一公主很黏着贵主。”

  “同母姐妹,自然更亲近。”李明达叹,“长高了不少,她今年便到了册封的年纪。”

  “二十一公主也长大了。”田邯缮笑道。

  “人是怎么死的?”李明达话锋一转。

  “似是中毒,奴去瞧得时候,已经嘴唇发紫,七窍流血。下人都慌了,还喊着去请大夫。”田邯缮后怕地回忆道。

  李明达沉吟便可,便对田邯缮道:“备车,长孙府不能留了,我们这便离开。”

  “离开?这时候?”田邯缮有些不解。

  李明达看他一眼,“快去。”

  田邯缮忙告罪,打自己一嘴巴,怪自己多言,随即去安排。

  李明达进屋拉上了李惠安,随后欲去和李丽质辞别。李丽质此时却尚未睡醒,李明达不想叨扰她休息,便嘱咐其大丫鬟代两句话。她随后就带着李惠安坐车离开了长孙府。

  长孙无忌被叫过来时,瞧见稻垣三次郎的死状,也被吓了一跳。随后质问当时侍候随从们的证词,在众人磕磕巴巴的描述中,他终于弄清楚事情的经过。

  长孙无忌的脑子顿时嗡地一下,立刻强逼自己冷静下下来。

  他打量四周不见那个逆子的身影,忙叫问人他去了哪儿,见众人皆摇头。长孙无忌暴怒不已,叫人赶紧给人找回来。

  这边话音刚落不久,那边就传消息来。有上百个倭国跑到他们长孙府门口示威,要为他们的副使讨个说法。长孙府的人已然出不去了,出去一个就被他们围堵一个。

  “他们还说他们的正使已然前往太极宫,求圣人评判,给个公道。”

  长孙无忌咬了咬后槽牙,也晓得这件事的棘手程度。长孙无忌正踌躇是否要与倭国人直接对抗之际,又有下人来报,门口又来了更多倭国人,不仅要求长孙府交出凶手,还把长孙府的前后门都围上了,更有诸多百姓闻声前来围观,议论纷纷。

  以长孙府的实力,与区区几百的倭国人对峙很容易,但就怕双方一旦刀剑相向,事情的就会变得更为难解。

  “父亲,这件事不能让倭国人占了先机,我们需先派人去宫里报信,解释一下才行。无论如何,我是不信二弟能干出当场杀人的蠢事来。”长孙冲道。

  长孙无忌点点头,随即恍然想起来,“两位公主可还在?”

  这时一直未敢上前回话的丫鬟前来告知长孙无忌,事发之后,晋阳公主已经带着二十一公主从后门离开了。

  长孙冲愣了下,眼里随即闪过一丝温柔。

  长孙无忌则立刻松一口气,“真不愧是我的好外甥女,有她回宫帮忙言说,我心里倒是能放下七八分了。”

  ……

  太极宫。

  李明达先倭国使臣一步回宫,把消息递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虽不知事情具体经过如何,但也晓得倭国副使死于长孙家有多麻烦。对于倭国百余数人,李世民自然不惧。他可以随便动动嘴,把人全灭了。但杀人简单,师出无名,势必会令泱泱大国名誉折损。李世民遂与来使谈判,态度强势却不威逼,除了答应会查清事实后惩办凶手,且暂且禁止长孙府所有人外出之外,李世民没有做出任何让步。

  倭国正使因惧于大唐皇帝的威严,无奈之下只能答应如此。但因担心大唐皇帝包庇自己人,胡乱糊弄他们结案,遂提出要使团之中必须出人与大唐查案官员一同调查。

  李世民应承,“我大唐做事光明磊落,自然不会随意糊弄你们,只要不干涉办案,派多少人随便你们。”

  倭国正使谢过李世民,“陛下一言九鼎,我们愿意相信陛下的承诺,遂也不比多派人手,只一人就好,便是我们的阴阳师芦屋院静。

  此人年少稳重,博学多才,且十分精通夏言,也略懂大唐诗律。派他出马,既不会给贵国调查增添麻烦,也会令我们使团所有人都会很信服调查的结果。”

  李世民应了。

  倭国使臣走后,李世民便命人立刻调查长孙府发生的经过。

  “阿耶,要不叫上那位阴阳师?”才刚倭国正使觐见,李明达一直站在李世民身边陪同,遂略微提醒一下。

  李世民点头,他差点忘了。惟诚心待人,人自怀服。他刚答应人家一起调查,他转头私自派人去长孙府调查询问经过,必定会引起人家的怀疑,遂立刻吩咐刑部尚书李道宗与倭国阴阳师芦屋院静共同侦破此案。

  因多一方人马参与,在调查上势必会慢一些。过了将近两个时辰,李道宗方来觐见。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位年轻男子,身材消瘦,二十上下,模样秀气,脸却稍显白了一些,似乎是长久不晒阳光所致。

  “使臣芦屋院静见过大唐陛下。”芦屋院静行了跪礼。

  李世民观其举止不算出格,倒还可以,遂免了他的礼,随即问李道宗调查情况。

  “毒发作的时候,道垣三次郎正和长孙涣一起喝酒。菜出自长孙府,酒也是。最麻烦的……是令道垣三次郎中毒的那杯酒,是长孙涣自己所藏,也是他特意命人拿给了道垣三次郎。”

  “那酒长孙涣也倒进杯子里了?”李世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