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武装部，两人一路走着，郭雨声一路给钱兴祥介绍这个这里的情况。别看这县城不大，却是当年孔明南下，七擒孟获时始建的，比市区建城还要早了数百年。另外就是全县总人口多少，国民生产总值多少？人均收入多少？财政收入多少？娓娓道来，如数家珍。钱兴祥出了县里的财政收入在就清楚了外，别的不甚了了，一时间也记不住那么多，也就姑妄听之。

　　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都昌江边，沐浴着那掠过河面，迎面拂来的阵阵清风，沿着河岸缓缓而行，不一会，就到了县委县政府的所在地。一座十层高的新大楼就已经赫然屹立在他们的眼前了。

　　郭雨声站住了身子，用手朝着北面指了一指说道：“原先，县委县政府在老城区，在我下来半年前才搬过来的。也算是这一届班子做了一件看得见*得着的大事了。”

　　“另一件大事就是出了两派势力，利用黑社会高了一次很大规模的火并。”钱兴祥淡淡地一笑说道。

　　“你怎么刚到县里就批评起我们的班子来了？”郭雨声也笑着说道。

　　“外婆怎么敢批评？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么。”钱兴祥说道。

　　“我到老城区那边的旧院子里去看过了，那里是国民党的县党部改造过来的，在五十年代兴建了一些苏式砖楼，挺不错的。可这一届班子上台后，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就是在那个地方没有出过大领导。

　　好多看上去前途无量的书记县长，到那里待上几年后就开始走背运，再也没法上台阶了。他们觉得不是这些领导没工作能力，没水平，而是县委大院风水太差，特别是大院后面有一条山冲漏了气。

　　于是，就专门召开常委会会议，一致研究决定搬迁。最后选定了这块风水宝地。兴祥，你觉得这地方怎么样？”郭雨声问道。

　　钱兴祥瞧着环绕着县委大院的都昌江水，又望了望后面那巍峨的山峦，然后说道：“我也看不粗什么名堂。只是觉得这里依山环水，像个县委大院的样子。”

　　“你看出了一些名堂，我还是带你击去师弟考察一下吧。”郭雨声看着钱兴祥说道。

　　说着，他就带着钱兴祥继续向前走去。到了县委大院前面，回头一望，那都昌江水就像是护城河一样环绕而来。

　　郭雨声指着都昌江说道：“县委把这叫做玉带水。”钱兴祥一听，觉得这个名字太形象了，细心的瞧了瞧，觉得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古时候做了官，不好说，至少这个县委大院还是建设的非常漂亮的。”钱兴祥说道。

　　“那当然。不然我也不会带你来看这些形象工程了。”郭雨声说道。两人说着走着，没多久就来到了山前。这山上古木参天，郁郁葱葱，山下蓄了一口幽深的水潭，倒映着暗黑的山影。

　　“这山这潭也寄托着主任的意愿呢。”钱兴祥说道。

　　“你说呢？”郭雨声说道。

　　“这山当然就是靠山了，水潭大概就是取藏龙卧虎之意了。”钱兴祥说道。

　　郭雨声带着钱兴祥来到了水潭边，在一处凉亭下的是登上坐了下来。

　　“占这么好的地方，修建这么好的办公楼。也真是用心良苦啊。”钱兴祥感叹着说道。

　　他嘴里说着，也就想到了自己村里仙剑的那些建筑物，难道自己哪里搞的这些建筑也是用心良苦吗？是啊，爸爸这样做的用意是十分明确的，但跟这里的情况有着质的本质意义上的区别。他们呢……“是啊，可是到头来，不但没有升官发财，相反的几位主要领导还都进去了。”郭雨声颇有同感的说道。

　　“问题出在哪里呢？不会是又是这个院子出了问题吧？”钱兴祥说道。

　　“如果用老百姓的话来说，还是这个院子出了问题。”郭雨声说道。

　　“此话怎讲？”钱兴祥觉得有趣，便问道。

　　郭雨声正要开口，他的手机响了。是现场为办公室打来的。

　　郭雨声看着钱兴祥说道：“催我开回去了。兴祥，跟你在一起事件过的真快。这就叫快活吧。我给秦主任打个电话，让他代表县委县政府过来陪陪你。”郭雨声的话说的钱兴祥也不觉笑了起来。

　　“我是何许人也，值得烦劳你们县委县政府的大驾？免了免了。秦主任的事情也够多了，又刚从那里过来。放了他把，我一个人自己转转就行了。”钱兴祥笑着说道。

　　“那也行，明天又几个会说好了，要我去讲几句。别看我是县委县政府主持工作的副书记，也不好毁约。都是得罪不起的。”

　　郭雨声说道：“我先让秦主任给你安排一下吧。后天我有空了，专门陪你道全县各地去走走。让你有点感性认知。下一步我再给你交代工作。你看怎么样？”郭雨声看着钱兴祥问道。

　　“到了你这里，你是寨王老子，我敢不听你的吗？”钱兴祥说道。

　　“这里山高水长，说是寨王老子，也不妄了。”郭雨声笑着说道。

　　他说着就像县委大楼方向走去，看着郭雨声渐渐远去的身影。钱兴祥继续沿着水潭转了一圈，响起郭雨声刚才关于这个县委大院的说法，钱兴祥也不觉莞尔一笑。只是郭雨声还没有说完，酒杯值班室的电话打断了。

　　也不知道老百姓对这个大院是怎么看的。只好留待郭雨声下次在做讲解了。天黑了，回到人武部招待所，洗漱好了，钱兴祥打开了电脑，看着歌剧江姐《红*赞》的歌曲，钱兴祥也不觉就热血沸腾了。你听：红岩上红*开，

　　千里冰霜脚下踩。

　　三九严寒夏所惧，

　　一片丹心向阳开，向阳开。

　　红*花儿开，

　　朵朵放祥彩。

　　昂首怒放花万朵，

　　香飘云天外。

　　唤醒百花齐开放，

　　高歌欢庆新春来，新春来，新春来……这歌曲多么激动人心，催人振奋。

　　钱兴祥听着歌曲，看着屏幕上的江姐形象，不觉也沉浸道了剧中的情境中去了。

　　这时，他仿佛自己也来到了山城雾都*庆，和江姐一起战斗在敌人的心脏里，为党和国家贡献着自己的青春和力量。

　　看完歌剧《江姐》，忽然一阵睡意袭来，钱兴祥边上坑睡下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天色大白，窗外山影绰约，鸟语啁啾，让人顿生惊喜。在刺挠刺挠村这样的地方呆久了，入目所见的都是高楼大厦，入耳所闻的都是震耳欲聋的噪音。

　　视听早已麻木不仁，早就忘记了这边山上也有赏心悦目的事情。钱兴祥翻身起床，推开窗户，但见一团浓雾正裹着轻风招摇而过。

　　面对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河流，钱兴祥展展臂，扩扩*，在这一呼一吸之间，五脏六腑顿时就被荡涤一新。面对这一切，钱兴祥觉得离开那充满着铜臭味的财政局机关，跑到这里来还是非常值得的，至少这里离大自然亲近了许多。

　　在窗前站了十几分钟，钱兴祥还有点舍不得离去，直到坑头的电话铃声把钱兴祥从沉醉中唤醒过来。电话是秦主任打来的。说他已经在昨天吃饭的餐厅里等着了。钱兴祥这才只得出了门，来到了餐厅里。

　　见面打过招呼，钱兴祥看着亲亲主任说道：“秦主任，你是县政府的轴心，够你转的。以后就别天天来陪我吃饭了。我自己来吃饭就行了。”

　　“我这个做主任的，陪领导吃饭也是工作。过去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现如今时代进步了，变成了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就是做文章了。”秦主任笑着说道。

　　“秦主任，你真开心。你这个政府办主任，两样都全了。”钱兴祥笑着说道。

　　他们的话音才落，服务员就送上了早餐。除了稀饭馒头，还有蒸熟了的山里出产的玉米棒子一类的杂粮。

　　“这是绿色食品，你们这些城里来的领导们都喜欢。”秦主任说道。

　　“好事多吃些绿色食品好，不然撞一肚子的农药，怎样开展革命工作？”钱兴祥连忙点着头说道。

　　就在早餐快吃完的时候，秦主任提议带钱兴祥去附近刚辟的风景点看看。

　　“免了免了，我这样不行。麻烦你给我找一样东西。然后你就上你的班去，不用管我，我这个人就喜欢自由。”钱兴祥一听连忙摇着手大声的说道。

　　秦主任也不问钱兴祥要找什么东西，随手打开身边的提包，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十六开本的大书，递给钱兴祥问道：“是不是要看这个？”

　　钱兴祥接过来一瞧，上面赫然写着“**县志”四个大字。正是他要想秦主任索要之物。这让钱兴祥觉得太奇怪了，他既没跟秦主任说，也没跟秦主任提起过要看县志，这秦主任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意图的呢？

　　这样想着，钱兴祥边故意问道：“秦主任，你那县志给我干什么？”

　　“你不是正要看这个东西么？”秦主任说道。

　　“我没有说过这话吧？”钱兴祥说道。

　　“我可知道阴阳八卦。”秦主任说道。

　　“阴阳八卦还有这样的用途？尼克别骗我这样的老实人了。”钱兴祥说道。

　　秦主任这才道出了原委，他说道：“我也了解你们这样的知识分子了，你们和别的官僚不同，他们每到一处，不是游山玩水就是吃喝嫖赌。你们的兴趣却不同，对地方上的山川地貌，和人文景观，有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郭书记初到这里也是这样，什么地方都不去，就是红枣我要县志看。”

　　“你把我i和郭雨声当成一路货色了。”钱兴祥说道。

　　“不是一路货色，你怎么会跟郭书记跑到这里来？”秦主任说道。

　　钱兴祥觉得这个秦主任不是一般角色，怪不得郭雨声这么器重他，让他来招呼自己。如果换了别人，那就不是怎么一件事情了。这样想着，于是，钱兴祥就说道：“秦主任，我冒昧地问一句，你肯定是县政府历届主任里面，做的最久的一位吧？”

　　这下轮到秦主任感到奇怪了。于是，他就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是郭书记告诉您的吧？”

　　“昨天跟郭雨声见面以后，只说了几句话，他就开回去了。哪来得及查你的户口？”钱兴祥说道。

　　“那您是从别的渠道了解道的？”秦主任问道。“过去我并不认识你，还是昨天你去接我的时候，这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秦主任。我也用阴阳八卦测算出来的。”

　　钱兴祥狡黠的一笑说道。秦主任当然不相信钱兴祥说的这话，一定要他说出一个之乎者也来。

　　钱兴祥这才说道：“秦主任，你是一个能人，这两天我已经看出来了。像你这样的大能人，别说在这里，就是在整个市范围内，恐怕也是不可多得。”

　　听了钱兴祥的话，秦主任的脸上不觉就很是灿烂。于是，他就笑着说道：“钱处，您过奖了。”

　　“如果说政府是台机器，那么政府办就是发动机，政府办主任就是点火器。如果你这个点火器不灵，发动机就发动不起来，政府这台机器也就没法运转了。所以说，政府办这样的人选是最不好选的。一旦逮住了你这样的角色，那是谁当县长也不会轻易放弃的。这是你任职最长的理由之一。”钱兴祥娓娓道来。

　　“还有理由之二？”秦主任想想也是，就心急的说道。

　　“你这样的能人，未卜先知，不言自明，领导还没想到的，你想到了。领导想得到的事情，你先做到了。县长副县长的智商不可以跟你匹敌。

　　因此，表面上他们是你的领导，但实际上你次啊是他们真正的领导。这没关系，反正你在他们之下，你会处处隐忍，把他们当做领导。他们可以享受你高水平的服务，不用担心你凌驾于他们之上。彼此会相安无事的。

　　可一旦你跟他们平起平坐了，你的才华和能力明显比她们高强，就盖过了他们，对她们构成了严重的威胁，说不定反过来会成为他们的领导。”钱兴祥慢慢地如数家珍般的说道。

　　说到这里，钱兴祥故意的停了停，他看到秦主任的脸色开始发暗了，于是就继续接着说道：“你说在官场上谁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让自己的部下来做自己的领导？这就是你多年来，老是在主任这个位置上原地踏步，而不得进步的主要原因。而且这个主任你还得继续做下去，为了让你心理平衡，收住异心，他们会给你解决助理调研员的位置，让你戴着副县级的帽子，做办公室主任的事情。直到你超过组织上规定，可以提拔重用的年龄。”

　　钱兴祥的一席话，说的秦主任垂头丧气，沉思良久，秦主任这才叹了口气说道：“钱处。你说的太准了。本来去年我就再也不想干了的。要求到下面去做个小头目，可领导硬是不让我去，并给我报了助理调研员，上个星期市委组织部的文件已经下来了。”

　　钱兴祥本来是信口开河的，不想竟然说的丝毫不爽，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一点，正想走开，不想秦主任又说道：“钱处，我也看出来了，你跟我是一个类型的人，您原来不是市财政局的预算处处长么？也算是屈指可数的人才了。可你那个预算处长做不长久，其中原因跟我的样子大概也就是**不离十了。”

　　钱兴祥觉得这话有些道理，就说道：“我们同时已经是天涯沦落人了。不过，我还不敢你秦主任相比，早你面前，我恁多了。”

　　“你还嫩？不不不，你比我明智，我被他们的副县级帽子一套，又套在远原处了，你已经突围出来了。可谓是放虎归山了。”秦主任说道。

　　“我虎什么？一条水爬虫而已。”钱兴祥笑着说道。

　　“您这是过谦了。”秦主任说道

　　。这时，钱兴祥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说道：“我看你现在虽然是政府办主任，却常常赶着郭书记走，郭书记肯定有什么意图吧？”

　　钱兴祥的话，说的秦主任笑了起来。

　　“那有什么意图哟。郭书记虽然是主持县委工作的副书记，但政府这边没有县长，县委县政府的工作柜他一个人主持。县委主要管人，政府主要管事。郭书记偏偏想做些事情。所以，他在政府这边待的多，我的工也就派的多了。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秦主任说道。

　　“说的也有道理。”钱兴祥点了点头说道。

　　两人说着说着，越说越投机，到了后来，竟然至于相见恨晚了。

　　还是钱兴祥怕耽误了秦主任的工作，刹住了话题说道：“咱们的共同语言还真是多，秦主任，你先忙你的去吧，反正我一时三刻也不会离开这里，以后有的是交流的机会，到时候，再摆龙门阵怎么样？”

　　秦主任也想起今天还有好几起人要去政府办找他，这才恋恋不舍的告别的钱兴祥离去了。回到住处，钱兴祥的脑袋里还萦绕着秦主任这个人物的影子。他在心里想道，这个秦主任也算是这个县里的一个高人了，以后得多请教与他。

　　这样想着，他就坐到了桌前，翻开县志，首篇竟然是成书是的县委书记的讲话稿，题目叫做什么《论县志的借鉴性史料性地方性科学性政治性阶级性现实性》。

　　看了这个题目，钱兴祥不觉就哑然失笑。他参加过市财政志的编写工作，多少懂点地方志的体例。哪有将领导的讲话放在开篇的？一定是修志者为了讨好领导所为了。好在后面对地方地理，政治和经济建设还算实在。

　　半年下来，钱兴祥也就算是半个永昌通了。

　　中午的时候，钱兴祥没有再让秦主任来陪，自己道招待所里吃了点东西，少事休息，下午就有捧起县志翻看了起来。这是，钱兴祥在县志里发现了这样的一行文字。

　　1962年7月，李森华毕业于本县儒林中学的初中部。一个学生从学校里毕业是上不了大事记的，而《**县志》却将这一条煞有介事地写进了大事记里面，也着实让人觉得嘀笑皆非。

　　不过这个李森华一定不是一个等闲之辈，弄不好就是原准备做省*书记，忽然做了省长的原省委的李副书记了。他的大名就叫李森华。

　　听说他跟下放劳动的右*父亲道这里来待过几年。要还不是这样，谁还会把一个普通学生的名字写进县志里面去呢？这不是无聊又是什么？当然，钱兴祥还不敢肯定，此李森华就是彼李森华。

　　得问问秦主任他们。下班时间很快就到了。秦主任来到而来钱兴祥的房间里，来喊他去吃饭了。秦主任看到桌上翻开着的《**县志》，顺便就问看的怎么样了。

　　钱兴祥知道首篇《论县志的借鉴性史料性地方性科学性政治性阶级性现实性》的领导讲话说道：“你们这不县志也太深奥了一点，就这么一篇文章的标题，我读了一整天都没有读懂。秦主任你来了，正好向你讨教。”

　　秦主任依偎钱兴祥真有什么地方没有弄明白，就伸过脑袋来看了看那篇文章，然后说道：“以钱处你这样高的学问，这样的文字也有不好懂的？”

　　“好懂我还请教你什么？你看清楚了，我念给你听……”然后，他就读了起来：“论县志的借鉴……”读到这里，钱兴祥故意的停了一下买这才继续往下面念道：“性资料……性地方……性科学……性政治……性阶级……性现实……你们这不县志岂不成了一部性志了？”

　　钱兴祥刚一读完，秦主任就哈哈大笑着说道：“您这个钱处，见我被办公室的烂事烦够了，就来逗我开心了吧？”接着他又说道：“你不知道，当初县志办是不愿意把这篇东西放进去的，却拗不过领导的高压，才不得已而为之。要不怎么会有今天您这个高级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