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羊山,地势险峻,苍翠连绵。
沈箫抄小道入后山,本就稀疏的月光才入山林便被幽暗与氤氲吞没。
人影极速穿过,悄无声息。
沿途树影轮廓仿若魔怪,在其身后张开大口。
“无法解释的现象太多,而且照他们的说法,镇邪锏和驱魔符都对血尸有作用。看来这个秘境,确实涉及神异背景,根本不是什么疫病。”
“嗯。如果不是尉迟崇明僵尸作恶,就一定是那个青羊道长包藏祸心!”
“哦?”
沈箫不由笑道:“这可不像你啊小璃,怎么这么肯定?”
樊璃道:“因为这个人身上,至少有四处疑点解释不通。”
沈箫惊道:“四处?!为啥我只想到了俩……”
樊璃轻笑道:“此人既然在乡民中人望颇高,说明他至少明面上符合‘德高望重’、‘道法高深’两个词,那么,第一处疑点。通易理解卦爻,趋利避害乃是道家基本能力,既然他确实道法高深,又真心为民着想,为何没在尸毒爆发之初,加以遏制?”
“或许,人家是武斗派呢?斩妖除魔什么的才是本职。”
“那第二处疑点。血尸的实力咱们已经试过,根本不足为虑,就算一般拳脚高手也能保护自己,此人既然能‘斩妖除魔’又有驱魔符可用,为何还任由血尸为恶,无所作为?”
“估计,是担心尉迟崇明吧。毕竟不除源头,那些人杀也是白杀。”
“……好,第三处疑点。即便他确实独木难支,若真想拯救乡民,也该通报师门亲友联手除恶,可实际上,除了在乡民面前卖弄所谓的高深道术、欺世盗名之外,整整三个月,既没有请人帮忙,也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如今更是连三餐都成问题……这你怎么解释?”
“这个,呃,咳,他可能只是中途赶到的游方道士……啊对!当时尸毒爆发大势已去,而且自己又没什么师门,这也说得通啊?”沈箫抓耳挠腮憋了半天,鬼使神差地又顶了一句。
——居然还帮那个道士说话!
樊璃微嗔地看了他一眼:“……好吧,就算如此。他一开始不杀血尸阻止尸毒扩散也可以解释成是为了找疫病的解决方法或是诛除首患。但是,身为一个外地来的游方道士,为何跟要拯救的乡民两地分开?刚才那些人的话你也听到了,他可没在那群人之中,而是独居山上!这到底是要救人还是作威作福?”
“这个,他,他……”
沈箫额头冒汗,心中暗怒。
——这个死道士的问题也太多了吧,大爷帮他圆都圆不过去!
樊璃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神玩味。
半晌,沈箫摊手认输,话锋立转:
“其实我也早觉得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真的。”
少女撇撇嘴,眼中不经意跳动着一丝雀跃和得意:
“还有哦,那些乡民为何这么笃定尉迟崇明就是罪魁祸首?他们有何根据?如果真遇到了僵尸,肯定早就被生吞活剥,之所以能对先前感恩戴德的崇明将军如此恶言相向,还不是这个‘德高望重’、‘道法高深’的道士从中作梗?所以,与其相信是尉迟崇明化身僵尸作恶,我更倾向于,他,就是那个恶人!”
“……”
樊璃侃侃而谈,有根有据,沈箫心里非常佩服,同时又不禁暗爽。
——看看!这就是老子的守护灵,文能解疑、武能破敌,就问问,还特么有谁?!
……
……
乡亲们给尉迟崇明准备的新墓非常简朴,简朴到连“墓”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就地深挖的两丈深大坑。
更让人心寒的是,即便有了“墓”,那具被冲刷而出的棺椁也没人为其重新下葬,反而在棺木表面弹满了墨线,还用缚尸锁一层又一层地困成了梭子,又把两面铜镜分别定于首尾……
他们根本不是怀疑。
他们这是已经在用对付僵尸的手段对付尉迟崇明!
“这是干嘛?难道僵尸还在里面?不是没抓成吗?”
沈箫远远就看到了那个孤零零横在坍塌陵墓前的棺椁,心里生出重重疑问,再仔细打量时,忽然发现一点微弱的火光,在树后隐现,由远及近——那是一个简单的火把,火把下同样是一个老头儿,瘦骨嶙峋,年纪不轻。
老人身后还背着几根干柴,径直走到棺木周围摆好,只是距离有些远,不像是要焚棺,倒像是在保护它不受野兽侵犯,然后恭敬地跪在棺前,似乎在低声悼念。
“还能有一个守棺人,真是难得。”
他心里有很多疑点正要找人问,立刻施展身法快步闪进。
刚到棺木范围五丈左右。
樊璃的声音突然响起:“此地虽然有极深的怨气,却无分毫僵尸该有的凶煞之气,而且这怨气也是新近产生不久……果然,有问题的不是尉迟崇明,而是那个道貌岸然的道士!就是不知他到底为了什么……”
沈箫道:“修道之人不是讲究‘财侣法器’吗?这种小山沟财肯定算了,侣,呵呵,至于法,找一个俗世将军也说不通,估计为了器!嗯,八成就是那根‘镇邪锏’。”
他说的斩钉截铁,樊璃不得不提醒道:
“是‘财侣法地’……”
“哦,那肯定就是为了青羊山这块‘地’!没看那个游方道士连名字都改了。”
樊璃哭笑不得:“那你说,想得到青羊山,为什么要对尉迟崇明出手?再说游方道士还只是你的猜测呢。”
“那……那算了,还是先去问问吧。”
转眼间,沈箫就好像忘了刚刚出糗的人是谁,昂首挺胸就要上前,脸皮实在是厚道了一定程度。
突然,又停住了。
前方隐约传来哭音,老迈而苍凉。
“……将军戎马半生,战功无数。北击戎狄,南平蛮疆,天下叛乱,皆系你一人而定,结果……含冤被黜,如今更遭刁民盗墓辱尸……”老人说到最后哭音渐重,泣不成声,蓦然抬头嘶喊,那张爬满皱纹的脸上涕泗横流,浩荡苍劲之声悠悠传来:“恶人当道!苍天无眼啊!”
那一声包含愤懑的嘶吼,就像山野古寺里的晨钟暮鼓,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沈箫站在林中,自然而然地被他感染,心里很不是滋味。
“哈哈哈!老东西骂谁是恶人?”
突然,从后方小道上传出一声嗤笑,沈箫连忙隐匿身形。
一行人飞快地跑了下来。领头的正是曹营、曹凡父子。
“尉迟崇明积怨深重,暴雨之夜化身僵尸,以致疫病频发酿出此等灾厄,此事人所共知!谁盗了墓?又是谁辱了尸?你拐外抹角骂谁是恶人?没用的老东西!”
曹营狞笑着走近,手中大刀亮光闪烁。
那老人冷哼一声,毫不畏惧:“人所共知?还不是你跟那个道士串通一起欺骗乡民!在阴云刚起时上山盗墓,又借黑夜暴雨掩藏恶行!曹营,恶人自有恶人磨!老夫就在这里等着看你们死无全尸!”
“哈哈,县尊大人,这里可不是城中县衙,你也不再是那个宋青天,你只是个保护不了治下子民的老匹夫!再敢胡言乱语毁谤我,不用上堂我也能叫人把你打成残废,哼哼,老实地挖草吃地去吧。”
老人艰难站起,负手而立,冷眼直视着他,对其身后亮刀的众多青壮视而不见:
“到底是谁引起的疫病,又是谁为了‘重明睛’行此罪逆深重之举,天知之!老夫只恨,苍天无为。”
听到了某个词语,曹营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不耐烦道:
“少废话!老子到这来不是听你絮叨的,刚才可有一个奇装异服的‘厉鬼’到此?说!”
老人无动于衷,仿佛没听见。
曹营怪笑道:“这么镇定,就是没看到喽。那我劝你一句,离那人远点,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绝不会在乎你是不是县尊。言尽于此,告辞!给我搜!找到了立即格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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