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吧。”星萤环保的规模不小，听说母公司还是全国百强之一，这个业务员显然在公司里身份很不一般。他的心里转着念头，客气地站了起来，坐到了丁子旁边的沙发上。

　　“茶几下有水有饮料，自己拿，不用客气。”他一边颇为热情地招呼着，一边沉吟着掏了一张名片也双手递给了丁子。

　　丁子从容地双手接了过来，认真地看着：魏子文，卫生、环境保护部部长。

　　“魏部长？！”丁子想起了网上的关于部长的一则笑话，差点忍俊不住地笑出声。

　　“丁少随意称呼就好。”魏子文有点尴尬，他显然也看过类似的笑话。但他仍然没有忘记试探，见丁子面色毫无异样地接受了“丁少”的称呼，心道果然如此。却不知这两天丁子已经对这个称呼免疫了。

　　“其实，您这名字倒真是取得不错，‘位子稳’，您应该去当大官的。”丁子虽然是在拍马屁，却又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进入角色后，他平日的腼腆和小意一扫而空，流露出来的是充满自信的大气。

　　“丁少见笑了。”魏子文颇为谨慎地说：“我知道丁少今天来的意思，这样吧，虽然我们才进了一批环保设备。但是，不能叫丁少白跑一趟不是，我可以想办法将一些环保耗材的订单给丁少，现在就可以草签合同。您看怎么样？”魏子文生性谨慎，从来都是看菜下筷。虽然现在是买方市场，但是也得看是谁在卖，这年头，终究是实力为上，财富为上，权势为上。

　　丁子皱了皱眉头，心里想着：不是说推销很难吗？怎么自己还没推销，这合同就定下了。

　　见丁子皱着眉头，魏子文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这位大少爷不满意这点小生意，急忙咬着牙说：“我们还有两个车间需要安装除尘设备，本来公司预算要到年底才购置的。既然丁少好不容易来了，这次干脆一并解决吧。”

　　丁子点点头，很诚恳地对魏子文说：“不瞒您说，我以前从来没有做过销售，业务不熟，也不清楚中间有没有一些弯弯绕绕，比如回扣之类的。您看……”

　　魏子文心道：我当然知道你从没做过销售。不过看到他确实很诚恳，也很爽快，心里颇为感动——这个大少爷素养真高，一定是真正的大家族出来的。而且很体恤下面的人，知道大家都不容易。

　　魏子文非常耐心地将供销之间的弯弯绕绕和一些潜规则仔仔细细地告诉了丁子。

　　最后，魏子文对丁子说：“丁少如果信得过我们，就将你们公司的产品资料、报价给我，我安排人帮您将合同什么的全部搞定。”

　　“行，”丁子非常干脆地将资料给了他，“我当然相信你。”丁子想：反正回去后，合同还要交公司有关部门审核的，不如大方一点。

　　不到1个小时，合同送了过来，魏子文递给丁子，“丁少过过目，如果没问题，我现在就签名盖章了。”

　　丁子接过来，在几处关键地方看了看，点点头说：“行，就这样。”

　　丁子将魏子文签好的合同放入挎包。魏子文在一旁笑着说：“丁少备这身行头应该花了不少心思吧？”

　　魏子文的意思是丁子装低调，丁子却想起了自己在置办西服、皮鞋和挎包时的心疼，不好意思地“嘿嘿嘿”笑了起来。

　　魏子文见状，以为说中了，也“哈哈”大笑起来。

　　谢绝了魏子文的午餐邀请，丁子拦住了他，不让送，“如果您今晚有空，是否可以赏光到金柜吃顿便饭，唱唱歌？”丁子很客气地发出邀请。

　　“当然没问题，不过要由我买单。”魏子文十分高兴地满口答应。

　　“不用你买单，也不用我买单。我们只管消费。”丁子笑眯眯地说道：“下午五点半，我在金柜恭候魏部长大驾光临。”

　　丁子冲门口的保安挥挥手打了个招呼，使劲一蹬自行车，一溜烟消失了。

　　保安眼睛都不眨地卡着时间，计算着。“1分钟，大概1公里300多米，天啊，近80公里的时速了。看样子还不是最高速度，他这还是自行车吗？”

　　丁子在一个路边小餐馆随便解决了午餐，继续朝第二个目标工厂奔去。

　　第二间工厂是g市精细化工厂，其前身是国营企业，曾经在g市赫赫有名，辉煌的时候年产值近百亿，拥有员工1万多人。10年前开始每况愈下，债台高垒不说，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去了，只得进行了改制。在改制的过程中闹腾出了很多事情，最严重的一起是一家6口惨死事件。老两口在厂里工作了近40年，儿子儿媳妇还有一个小女儿都在厂里上班，小孙子在厂子弟小学。结果，全家给1万多块钱打发了，退休金也没了，失业的失业，失学的失学，老两口还有病在身。这根本没有活路啊，于是一家老小去闹，后来不知是吃农药还是怎么的都死了。为这事，闹出了不小的风波，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到现在，已经没有人记得这件事，没有人记得曾经活生生的6条人命了。时光是最厉害的冲洗机，它可以将所有的一切包括鲜血、污秽、惨烈以及人们的记忆都冲洗得干干净净，埋葬得彻彻底底，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现在g市精细化工厂的规模仍然不小，有4000多员工，年产值几十亿，老板也成为了g市有名的富豪。

　　丁子是1点20左右到达g市精细化工厂门口的。这次，丁子总算知道推销的艰难了。他刚向门卫处保安进行了自我介绍，说要找负责环保的人。那保安不但不让他进去，还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污言秽语像夏天的暴雨一样源源不断地向丁子身上泼去。

　　丁子没有跟他计较，摇摇头准备离开。这时，一辆红色的宝马车开了过来，在门口停下了。

　　车窗降了下来，一张颇为美艳的脸露了出来，她很冷酷地问道：“在大门口吵什么？不知道注意影响吗？”

　　“报告大小姐，是这个臭推销的在这里胡搅蛮缠。他还说了我们厂很多坏话，说我们的产品质量低劣，说我们污染环境。还说了老板和大小姐的很多坏话，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才和他吵了起来。”那个保安慌忙解释着，拼命诬陷着丁子以便撇清自己。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大小姐依然冷冰冰地问丁子，眼睛里却有着几分玩味。

　　“世界上没有一个销售员会当面诋毁自己的推销对象，除非他不想干这行了或者神志不清了。”丁子很冷静也很淡定，“或许是他对这个工厂心怀不满，于是借机骂了出来吧。”

　　“大小姐，不是这样的。他……”保安大叫起来。

　　“闭嘴！”大小姐冷哼一声，保安的叫声戛然而止，“你当我白痴啊？马上去人事部结算你的工资，然后滚蛋。”

　　“不要啊！大小姐……”那个保安声泪俱下地跪在车窗前。

　　“我会通知人事部，3分钟你没有赶到那里，那么，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现在计时开始。”

　　保安急忙连滚带爬地朝厂里跑去。

　　“他诬陷你，在厂门口大声喧哗，所以我开除了他。但是，他拦住你是对的——我们厂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进去的。”大小姐也不想轻易放过丁子。

　　“难怪？”丁子叹息着摇摇头，跨上了自行车。

　　“难怪什么？”她冷声问道。

　　“难怪贵厂保安的素质这样低下，上行下效嘛。”丁子没有再理睬她，脚一蹬，自行车利箭一般飞驶而去。

　　“竟敢说我素质低？虎子，给我掉头追。”大小姐勃然大怒。

　　“等等，大小姐。”虎子紧紧盯着反光镜，又降下玻璃窗，探出头盯着飞驶而去继而很快消失的丁子。他缩回头，转过来对大小姐沉声说道：“我们看走眼了，这小子恐怕不简单。”

　　“你是说他是一个高手？”大小姐惊奇地问道。

　　“这个倒不清楚，但他的身份应该不简单。你可能没有注意，他的自行车时速绝对超过了80公里。而且，他的模样极为轻松，也就是说，这不是自行车的最高时速。从他骑车的姿势来看，他绝对不是一个专业的自行车运动员。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的自行车非同一般。说不定，他那辆自行车的价值就顶得上我们这台宝马了。这样的人你能将他当成一般人吗？”虎子很严肃地说：“大小姐最好将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跟大老板说一下，看老板怎么处理吧。”

　　“有必要惊动大老板吗？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做销售的。”坐在大小姐身边的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颇为不屑地说道。

　　大小姐沉吟了片刻，对虎子说：“先回去再说吧。”

　　丁子在马路上轻快地骑行着，他越来越喜欢这种急速行驶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神清气爽，分外惬意。他不知道他骑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时速已经超过了100公里；他不知道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在悄悄发生着变化，包括他的皮肤，他的气质，他的身体素质都在悄悄改变着。

　　他在郊外绕行了一大圈，到4点多钟才回到公司。

　　他将合同交给杨刚的时候，杨刚并没有感到惊奇，似乎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他还是大力表扬了丁子一番。并立即在销售部的销售排行榜上将丁子的名字和合同金额填了上去。

　　“哇！56万？！”刚回到公司不久的江大壮夸张地大叫起来，“这大少爷出手就是不同凡响啊。话说你这还是第一次出去展业，而且还是单独一个人。”他嘴里“啧啧”了半天，才叹息道：“人比人气死人啊！”

　　彭倩瑶和胡冰也滴滴答答地回来了，“在门外面就听到你在大喊大叫，谁又要气死你啦？”彭倩瑶蹬着眼睛问道。

　　江大壮指了指排行榜，摇着头没有说话。

　　“哇！”胡冰也叫了一声，又蹬着丁子说：“丁少你作弊，肯定是你动用了什么关系。不然，怎么可能出去溜达一圈就拿回这么大的合同？”

　　“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怎么动用？”丁子苦笑着说：“我进去都没开始介绍产品，那个魏部长就说将订单给我，合同什么的都是他安排他手下做好的，我什么都没有做。”

　　“那这个岂不是你捡来的合同？”彭倩瑶指着排行榜问道。

　　“确实可以这么说。”丁子老实地点点头。

　　“捡钱倒是听说过，捡合同我是第一次听说。”彭倩瑶一副打死都不信的模样，她看了看周围几个同事，问道：“有谁听说过捡合同的？”

　　江大壮嘀咕道：“我甚至连捡女人都听说过，就是没听说过捡合同的。”

　　“哟，江大壮还捡过女人？在哪捡的，漂亮不？”胡冰阴阳怪气地问道。

　　“在酒吧外面捡的，蛮漂亮的。”江大壮随口就回答了，回答后又楞了一下，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捡的，是我一个朋友。”

　　胡冰“呵呵”地笑了笑，没有出声，面无表情。

　　“真不是我，你不信我可以打电话给那个朋友，你去问他。”江大壮急眼了。

　　“什么毛病？你捡不捡的关我什么事？”胡冰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

　　江大壮慌忙凑过去，要起咒发誓。

　　胡冰生气地说：“你烦不烦啊？你再烦我小心对你不客气了。”

　　江大壮垂头丧气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心若死灰。怎么就那么嘴欠呢？真是作孽啊！

　　丁子的手机在口袋里振动起来，他拿起手机，摁下了接通键。

　　“在哪呢？”朱油懒洋洋的声音。

　　“在公司。”

　　“干嘛呢？”

　　“没干嘛，说正事。”丁子有些不耐烦了。

　　“12分钟抵达你们写字楼下。”

　　“你干嘛不精确到秒钟？”丁子笑着说：“我们5点下班，算算，应该差不多。你要是到早了，就等会，电梯可能比较挤。”

　　“ok！”朱油永远是抢先挂电话，据他说是要争取主动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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