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陶小花推开门进来了。洪干部跟着她身后,招呼她坐了下来。
陶小花看了看丁子,有些意外,但没有说什么,很平静地坐了下来。
“美女,吃点东西吧。”丁子十分热情地招呼道。
“哦?!是你。”陶小花显然听出了丁子的声音,她笑了,笑得很甜,“混得不错嘛。”她拿起一个橘子,慢慢地剥着皮。
“你唱歌很好听,我非常喜欢听你唱歌。”丁子由衷地说道:“如果再经过专业培训,那么肯定不会比那些所谓的歌星差。”
“我从小就喜欢唱歌,做梦都想当歌星。”她的眼睛里闪过一幕幕的画面,“小时候,我一边放羊一边唱歌。上学了,我也经常唱歌。我看过一些小说,知道城里的学生在‘六一’、元旦的时候都会有会演,我就想,如果我们那里也有会演,我一定要去表演唱歌。可惜,我只能唱给绵羊,还有那些花花草草听。”
“你后来没上学了吗?”见她陷入了沉思,丁子怕她胡思乱想,胡乱找了个话题。
“初中毕业后,我考上了县一中,是我们那最好的中学。可我家里没钱,交不起学费,更不用说还要书籍费和生活费什么的。我妈到处去借钱,总共才借到300多块钱。”
“政府不是有扶贫、助学资金吗?”洪干部忍不住插话了。要是她上了高中,甚至上了大学,那么她肯定不会走上这条绝路。
“听说过,但没看见过。”她的眼里有一丝嘲弄,不知是在嘲弄社会还是在嘲弄命运,抑或是在自嘲吧。事到如今,她已经无力嘲弄别的东西了。“我本想给孩子挣够了钱,让他以后可以安安心心地上学,包括上大学。然后我就自首,死活都无所谓了。可惜……不知道我卖器官的钱够不够他上学的,也不知道这钱能不能给到爹娘和他的手里。”
“你为什么不将孩子托付给父母?”丁子问道。
“为了养活我,我爹娘都已经累弯腰了,他们都老了,怎么样都不可能养活我儿子了。再说,”她的眼睛有些潮湿,“我也不想让爹娘知道我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就让他们留着一丝期盼、一丝希望吧。不然,他们怎么活下去?”
“你将你父母的地址写给我,我以后以你的名义每月给他们寄钱。”丁子很认真地说:“你留遗嘱的时候,让我做你儿子的监护人吧。我会好好地将他抚养成人,供他安安心心地上完大学。”
陶小花静静地注视着丁子,足足看了几分钟,她很平静也很认真地说:“我相信你,我下辈子一定给你做牛做马报答你。”她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丁子面前。她伸出双手捧着丁子的脸庞,“孩子交给了你,你以后就是孩子他爹了,让孩子他妈伺候你一回吧,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不用的,你没必要轻贱自己。”丁子深深地凝视着她,“你放心吧,我绝不失言!”
“不是轻贱自己,我也想最后快活一把呢。”她又笑了,笑得很妩媚,很耀眼。
洪干部轻咳一声,小声说了句“我出去巡视巡视”就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
第二天,她唱了一整天的歌。在放风的时候,她对着丁子这边,放声歌唱着,歌声在小小的放风间回荡着,悠悠扬扬地钻出铁丝网,在丁子他们的放风间上空飘荡了很久,然后追随着被烈日烤得发烫的热风远去了……
丁子叫卢老大拿来纸笔,写道:孩子他妈,笑着走!孩子他爹。x年x月x日。
接到丁子的镖,打开一看,她笑了,笑得容光焕发,笑得泪流满面。
天黑了,这是陶小花的最后一晚,她的人生还剩下最后10个小时。
武警和看守所的管教干部加强了戒备,她不可能再见丁子一面了。
短短24个春秋,她拥有两个男人。对于拳手,更多的是感激和寻求一份保护,谈不上什么爱情,或者,那时候,她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也没有资格去追求爱情。现在,她感觉自己恋爱了。一想到丁子,她就脸上发烫,心跳加速。这是一种甜甜蜜蜜、缠缠绵绵的感觉;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是一种能让她忘记年龄,忘记处境,忘却一切的力量。
她静静地坐在过道上,背靠着墙壁。丁子就在墙那边,这里离他最近。她非常感激老天爷对她最后的怜悯和恩赐,临死前给了她一份爱。再短暂的爱情也是爱情,拥有过就够了,她总算没有白活一回。她是该死,该死就死吧。将爹娘和孩子托付给他,她可以安安心心地走了,就像他说的,笑着走!
陶小花彻夜未眠,她紧贴着墙壁坐了一夜,墙壁凉凉的,靠着很舒服。
她时而微笑,时而哼哼歌曲。
一丝曙光从高高的天窗口扑了下来,温柔地看着她,有些像丁子的眼神。
门外的走廊里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还有铁链的碰触声。她知道:上路的时辰到了。她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她揉了揉腿脚——坐了一晚上,腿脚有点发麻。
同监房的女犯们被开门的声音惊醒了,她们连忙爬了起来,七手八脚地帮陶小花整理着衣服和头发。今天,陶小花穿着一件短袖的碎花白衬衫,一条藏青色的紧身牛仔裤。
“就简简单单地扎个马尾辫吧。”她对帮她梳头的女子轻声说道。
走出监房门,她回过头,举起带着手铐的双手朝监房的女犯们摇了摇,什么也没说,只是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走了几步,在丁子他们的监房门前停顿了一下,她没有出声,只是对着紧闭的木门做了个“丁子,我爱你”的口型。
突然,监房里响起了丁子宏亮的歌声:
哎~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头。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十九……
她愣了,她痴了。
女警轻轻推了推她,她下意识地迈动脚步,“他唱歌也蛮好听的嘛,下辈子我要和他一起唱歌,就算站在黄土高坡上唱也可以。”她痴痴地想着,很听话地没有回头。
丁子的歌声从门缝里钻了出来,追赶着她的脚步……
一个小时后,一缕蓝色气流飞了过来,绕着丁子盘旋,寻找着可以靠近他的缝隙。丁子含笑看着这缕香魂,“孩子他妈,走吧,去看看咱孩子,看看咱爹娘。路远着呢,快走吧。”丁子轻轻念叨着,两行热泪潸然而下。
陶小花的香魂绕着丁子盘旋了很久,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地走了。她穿过了高高的天窗,在天窗口停顿了片刻,似乎回头看了看,将丁子牢牢记住了,然后冲天飞起。
阳光从天窗投射下来,很是刺眼。
过了几天,杨干部也出院回来了,他和洪干部两人轮流变着法子给丁子送着这样那样的美食。还说要将女监里最漂亮的两个女犯带到审讯室,给丁子去去火,丁子严词拒绝了。他不否认自己十分多情,但他不允许自己滥情。
丁子和文律师又会见了一次,文律师告诉他已经将陶小花的儿子妥善安置好了,陶小花的骨灰也下葬了。陶小花卖器官的钱没有拿到,虽然她的遗嘱是按照丁子说的立下了,但是并没有什么作用。活着时都得不到尊重,死了就更不用说了。
丁子没有叫文律师去争那笔钱,就当她将自己的器官捐出去替自己赎罪了吧。贩毒害了人,用自己的器官救人也是应该的。
时间不经意地流逝着,一晃丁子进入看守所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市局专案组在丁子这件案子上毫无进展,更不用说什么重大突破了。某些人终于按耐不住了,他们开始查封丁子名下的所有产业——图穷匕见。
2天之内,经纬投资和四海物流先后被封;写字楼里有100多家公司在办公,涉及面太广,只封了几间重要的办公室;珠宝公司态度极为强硬,可以查但不能封。他们将珠宝价值夸大了数十倍,要求查封部门提供几百亿的担保,以保证珠宝出现损失后的赔偿,否则坚决不许贴封条。
3天后,他们派了3批人分别赶赴d市、f市和s市。
3家房地产公司则根本不予理睬,“一家人”项目已经正式启动了,他们照常紧张地工作着,逼急了就将数百建筑工人和那些交了购房申请的志愿者请过来将那些前来查封的工作人员团团围住,找他们讨要公道。当地有关部门也不配合他们的工作,他们只好灰溜溜地回了g市。
银河大酒店是丁子的大本营,他们暂时还不准备动手,他们将目标瞄准了丁子的私产。老别墅被查封了,小薇她们被赶了出来;接着,红螺村的别墅停工了,张媚欣被石头派人接走了;第2天,小梅住的别墅也被查封了,她回到了学生宿舍。
第3天,在查封庄园的时候,因为无人回应,他们准备破门而入。正在这时,罗彧赶了回来。
这里是她和丁子的家园,她绝对不允许别人破坏它。她大声喊叫着阻挡在铲车前面,铲车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没有停下,直接将她撞倒在地,并从她的身上碾了过去。
庄园里响起了夏雨姐妹的哭叫声和金威愤怒的咆哮声,紧接着一道白光闪过,直射铲车的驾驶室。铲车司机的咽喉上出现了一个血口,他惊愕地想喊叫,却无法发出声音,他软软地倒毙在座位上。接着,所有在现场的10多人全都倒下了,而且很快毙命。
庄园附近有不少人遥遥关注着庄园,却无人敢靠近——靠近庄园20米的人都莫名倒毙了,别的人只看到了一道白色的光芒闪过。
一个小时后,文律师和苗菲菲等闻讯赶来,丁子跟文律师他们交代过庄园的事,苗菲菲大声喊着:“我们是丁子的朋友,白雪、金威你们不要冲动。”他们安然无恙地到了庄园门口,看到被碾得血肉模糊的罗彧,他们惊呆了。
苗菲菲含着眼泪拍下了现场的惨状,潘雯桦含着眼泪迅速写下了一篇文章,标题是:你们是在查封,还是在谋杀?和苗菲菲拍的照片一起传到了网上,矛头直指g市警察局和g市市委市政府。
文律师请殡仪馆送来了水晶棺,他们小心翼翼地将罗彧放入了水晶棺中,然后将水晶棺抬到一辆平板小货车上,开着小货车直奔g市警察局。
罗彧的同学们赶来了,g市交大的大学生们赶来了,大学城的许多大学生看到了潘雯桦她们上传的文章和相片,也赶来了。小货车开得很慢,他们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向市局走去。
(本章完)
还在找”都市香魂”免费小说
:””,,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