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挺着大肚子，站在（二）班楼下踱步。林教官被突如其来的哨声惊醒，迅速整理着装下楼，同学们没有受过训练，顶多翻个身。
林教官接着吹哨，用盖过连长的嗓门大喊“集合”，学生们这才迷迷糊糊问旁边的人怎么回事，然后睡眼惺忪地出门。
“林教官你怎么大半夜还不让人睡觉了？”
“是我的命令！”连长看起来胖胖的，挺着大肚子，单眼皮小眼睛，浅眉厚唇，凶起来跟和蔼可亲毫不沾边。
在连长的一声呵斥下，学生瞬间精神抖擞，但清醒是一回事，队列整齐是另一回事。
“这就是你的兵！训练了几天还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连长双手背在身后，“点名！”
林教官敬礼回“是”，按照名单一一点名。
“王伟群！”“到。”
“沈青！”“到！”
……
“陈万贯！”“到。”
“胡为！”“在。”
“答到！”“到！”
“安冉！”“到！”
“何川……”
“何川！！”
“何川——！！！”
胡为小声喊了句报告：“报告，在厕所。”
连长冷笑着走到胡为的面前，“几点去的？”
胡为眼神飘忽不定，“刚……刚刚。”
“刚刚是几点几分？！”处长加快语速，加重语气。
“……几分钟前！”胡为大喊。
处长仰天大笑三声，“你确定？”
“……十几分钟前。”一鼓作气，再而衰。
“你这么确定？”
“……几十分钟前。”再而衰，三而竭。
“继续点名。”
呼……胡为松了一口气。
林教官继续点名，几十号人在凌晨被叫醒，连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被告知，面面相觑，也都是群欺软怕硬的家伙，如果只有林教官，估计早就怨声四起，然而有连长坐镇时，谁都不敢吱声。
要做什么？谁犯事儿了？（二）班的人无不交头接耳，连长即使听不清新兵们在说什么，但以其多年的经验也能猜得出来。
连长：“谁去厕所，把何川叫回来。”
“我！”胡为举手，“报告！我去！”
“赶紧滚去！”连长因为胡为有包庇的迹象，将气撒在胡为身上。
得到准许的胡为奔向了厕所的方向，这不只是一个班级半夜被叫起来的事情，还关乎明天晚上自己是否真的要跳钢管舞！
“想问为什么我把你们叫起来？呵，我也想知道是谁吃了豹子胆想要挑战军威让你们大半夜不睡觉站在这里！没有等到答案，谁也别想回去睡觉！”连长双手抄在胸前，扫视着所有人，把每一个抱怨的眼神堵回去。
“报告，”得到准许的安冉说道，“不管是谁违反了军规，您要惩罚就惩罚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一群无辜的人叫起呢？”正在气头上的连长怒骂，“在军队，有命令就得服从！而不是质疑！”
安冉看了眼左右两侧的同学们，轻轻叹了一口气。
同样被叫起来的还有（三）班的人。闫教官从喊完集合开始就开启了训斥模式，点名和问斩一样，声音都传到了（二）班的连长耳朵里。
“去，叫隔壁闫教官闭嘴！”连长吩咐排长，“要骂，也是把他们叫过来这边让我来骂！”
胡为从厕所回来，垂头丧气。不仅仅因为自己明天要跳钢管舞，也因为自己被何川骗了。何川到底去了哪里，连长半夜叫所有人集合就是因为何川？
“报告，厕所……没有人。”胡为回来的起势远远不比刚才自告奋勇的时候。
连长只是“嗯”了一声，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三）班的兵在排长的带领下来到（二）宿舍楼下，闫教官和林教官相视时不约而同低下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闫教官平日的嚣张气焰也不见踪影。
“嗡……”
“啪！”
不断有蚊子在诱蚊的小腿之间穿梭，在性感的耳垂间缠绵，飞得累了，停下来咬上一口，被如来神掌一招毙命，和脖颈来了一记亲密接触。
“站好！没教你们怎么站军姿吗？！”每说一句话，都会有一滴泡沫星子从连长的厚嘴唇飞出。
安冉站在两个队伍的中间位置，淋了一场口水雨，军姿还不允许他用手去擦拭。
苦了无辜的同学们，甜了贪婪的蚊子们。
“嗡……”
“嗡……”
来了。
回来了。
何川和时杰两个人垂着脑袋，被另几个身着军装的陌生面孔带到三连连长的面前。
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大半夜的不睡觉要去干嘛？
时杰不是国防生吗，竟然也会跟着普通兵一起违纪。
安冉疑惑地盯着两个人，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何川确实不单单是去上厕所，意料之外的是，时杰怎么又陪着他！
时杰穿着自己的衣服，安冉甚至没有问时杰要借来做什么，就坚信他一定是有所需才有所求，当知道借去衣服是要跟何川干出某些违纪的事情，安冉有些后悔。
“对不起。”时杰经过安冉面前时小声说道。
为什么要对不起？又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安冉的事情。
当时杰和何川走到队伍的前面，一齐后转身，安冉才发现，时杰身上的那件迷彩t恤连后背都没有了！——从肩膀处划线，背部的整块布料耷拉在p鼓下方，时杰的背部暴露无遗。安冉这才知道那句“对不起”的含义。
时杰看过了安冉的上半身，安冉也算看回来了，只是亏在和（二）班（三）班所有人共享。
两个年轻气盛的男人深夜外出不知所踪，归来时衣衫不整，令人深思！
等何川和时杰两个人入队面向连长，连长终于说出实情：“就是这两个人，三连二排（二）班的何川，跟三连二排（三）班的时杰，深更半夜潜入女生宿舍区，跟女生幽——会——！真不愧是985，211的学生啊，很优秀，智商高，连荷尔蒙也高！”
安冉仔仔细细地盯着时杰的脸，想要找出某些蛛丝马迹来证明自己的看法：时杰不是始作俑者，何川才是。
胡为认认真真地盯着何川的脸，想要得到某些合理的解释来安慰自己：我那么相信你，你却骗了我。
“跑啊。被看见了还跑。没短跑运动员的速度就别逃，你以为当兵的在部队每天练习散步？”连长的语气并不冲，平声细语，“一个穿专业训练鞋的还要靠一个穿人字拖的回来救你，丢不丢人？”连长看着何川。
安冉低头一看，何川脚上穿着时杰的训练鞋，时杰脚上穿着何川的人字拖。
“不是说，我们部队多么没有人性，知道你们年轻气盛需要排解，但你们为女方考虑过吗？男生深夜约会某女没什么，女生半夜出门跟男生约会，这名节还能保得住？”连长的几句话，把普通的违纪上升到哲学违纪，何川说不出一句话。
“抬起头来！我在骂你，你就得看着我给我听着！”连长对何川吼道。
何川瞟了一眼旁边的时杰，时杰面目严肃，双目平视前方，这才是标准的挨骂姿势。
“杀鸡儆猴，自古就有。今天，我就先杀你们这两只鸡。后面这几十只猴子给擦亮了眼睛好好看看，在部队里面违反军规是什么下场！在学校你们是娇滴滴的温室花草，但这是在部队，部队没有娇弱的花花草草，只有坚毅挺拔的树！”
胡为是看不到“合理的解释”了，何川确实骗了他。但是胡为看到了不合理的眼神，何川昂首挺胸坚毅地盯着前方，对，像一棵树。
“去女生宿舍，是谁的主意？”
“报告！”何川迅速回答。
“说。”
“时杰的主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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