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虎坡，群山环绕重叠，地势诡异奇变，山水布局紊密而不杂乱，山谷密林花鸟虫兽无所不有。
这样的地方，瑰丽神奇，包容万千。
人在这样的地方岂能不自由？
人在这样的地方心岂能不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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薪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映照出两张迥然不同的脸。
一个剑眉星目，卓尔不凡。
一个豆眼硕鼻，活赛天蓬。
这两个人，都是江湖上独一无二的年轻大高手！
安少冲自不必说，盛名之下无虚士。但就算是他，自谙也使不出那样温柔的剑法，如此扣人心弦又寒冷彻骨！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倾城的剑法耶？
他们都没有互看彼此，保持缄默。
他们都坐在石块上，眼神勾勾
——看着钉在树枝上，架在火上，流着油水的一只兔子。
烤兔子的是草笠，他的手很稳，匀速地转动着手里的树枝，薪火把兔子皮烘烤地又金黄又酥脆。
盯着这只兔子目不转睛的是安少冲，他的坐姿很稳健，身子挺拔，眼神肃穆，但就是太稳健，太挺拔，太肃穆了。
良久......
嘴里咀嚼美味的珍馐，安少冲狠狠地回味，叹息一声：“刚才走的时候，应该把掌柜没喝完的半壶酒顺走才对。美食无美酒，惜哉惜哉！”
安少冲仰头四十五度朝天，等待着
——只等到没有回答。
他终于忍不住问：“你那一剑，为什么不杀死厉规？”
草笠用最简单的回答反问：“我为什么要杀？”
安少冲听见这个回答一愣神：“你跟他难道没有仇？”
草笠沉沉地颔首，用一种低哑深沉的声音说：“当然有！是血海深仇！十八年前他杀死了江南道天工府上下七十二条人命！把收留我的工家人尽数诛灭。”
江南工家，安少冲自然知道。工家为什么灭门？他也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工家人没有能力守护祖传的《工部秘书》，又走漏了消息，遭引来一匹狼——一匹恶狼！
安少冲明白自己的话勾起了一段伤心往事，但江湖上哪里没有伤心人，伤心事？看得多了，听得多了，心也就放开了。他叹了一声又说：“既然有仇，为何不报？”
“我明白。”草笠连声应答，“我明白。”草笠丑陋的脸显现出刹那的温柔，这样丑的脸居然也能露出柔和的表情吗？草笠开怀地继续说：“复仇不能让死者慰藉，我要做的是让生者悔恨。他们只要活在悔恨中就好了。”
安少冲看着这个丑到极点的草笠人，眼里闪过了然之色，他有些明白对方为什么能练出那样温柔的剑法了。
——剑法固然温柔，但他对敌人更温柔！
——这样的人永远用不出一击必杀的剑法，因为他出剑就是要让对方好好地活下来！
“那你怎么不救客栈里的那个老丈人？凭你的实力应该可以救下他的。”安少冲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和草笠不同，他出手从来不会留手！
残忍吗？这么说也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这些年行走江湖，闯荡四海，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胜枚举。
只是
能留手的剑法已经是不属于他的剑道。
他相信——只要自己出剑，对手必死！
何况，在对敌中留手，这样做在他看来已经是不尊重敌人了。只有值得尊敬的敌人才配死在他的刀剑下。
草笠熄灭了火灶，嗤笑一声：“那你怎么不出手？”
安少冲哑然。
他可是江湖中有名的侠客，锄强扶弱是他的职责。可是一个居然要把“亲生女儿”卖给别人的假冒的老丈人要死了，自己都要出手相救，那就是傻到了家。
“我们一起上虎寨吧！早就想闯一闯这个虎穴是什么滋味了。”安少冲站起身，意气风发。
“我们？”
“你到这里难道不是为了上虎寨？”
“这么有趣的事一定要加我一个！”树上跳下来一个人。
这是一名青衫少年，腰上别着一把剑。居然是李明溪！没想到他居然是从树上下来，难道刚才一直在树上听下面谈话？还是刚到这儿？这谁也说不清。
只是下面的两人对于此间多出的一个人并不惊讶，似乎早已料到。
“你们要去闯虎寨？”草笠反问。
“对！”李明溪答的很肯定也很认真！
“没想到这世上不怕死的人有这么多！”安少冲笑了，听不出是讥笑还是自嘲。
“虎寨并不是阎王殿！当年不败的神虎不还是死了？”李明溪好像没看见也没听见安少冲话语间的讽刺。
“他是力竭战死的！不是被谁杀死的！可他死前还是带走了八位大侠！”安少冲摇摇头，这个少年剑法不错可还是太年轻了，江湖资历太浅，想法过于单纯。
“可今天晚上是黑虎石谷一六十大寿的日子，另外两大寨的高手都前往黑虎寨拜寿辰。这么多的人，你们应付的来？正好需要我帮忙！”李明溪很自信，说话斩钉截铁。
安少冲这才真的惊讶了！“那好！就我们！一起！”
三个背影渐渐远去......
皎洁如玉盘的月亮渐渐升起，慢慢爬上一座陡峰，像是倒置的羊脂玉净瓶口，宣泄出无穷不尽的银色透明的水流，照亮了山峰、山腰、山谷，黛绿色的山林中知更鸟回应着天上明月，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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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少冲问草笠：“你的剑这么好！你的剑法这么出色！为什么江湖上没有你这号人物流传？”
草笠坦然：“江湖上可以有少侠、大侠、老侠，却不能有一名丑侠。”
因为太丑所以被忽略吗？
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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