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过眼 第一章
作者:空篁雨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夏夜,天空中繁星点点,月牙懒懒地躲在一片云后,偷偷地望着大地上的一切。

  荷塘边,一道倩影悠悠地倚在一株柳树旁。这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姑娘,身着一袭青色长裙,腰上挂着一副凤衔青玉佩,长发随意地束于身后。她,名叫墨纤羽,身在豪门,却没有一丝大小姐的脾气,反而多愁善感。不喜华丽的装束,整日以素衣伴身。

  听着荷塘的蛙鸣,树上的蝉唱,吹着阵阵凉风,令人十分舒爽。但墨纤羽没有在意这些,反而心情愈发沉重,因为今夜,可能是与南宫朔雪相见的最后一夜了。

  他,习得一身武艺,尢擅御剑之术。他的剑法出神入化,真正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一年内,有一名普通的士兵,接连升到了护国将军。他出身贫寒,却有满腔豪情。

  那一年十五,墨纤羽随父亲去赏灯,在人群中,她亲眼见他将一个小女孩从贼人手中救下,而他也一眼便喜欢上了她。所谓一见钟情,二人慢慢相爱。她向父亲提及此事,却遭到了父亲的强烈反对,因为他,什么也没有。从此他苦习剑术,又得仙人相助,习得御剑之术,普天之下,少有敌手。他因此得到皇帝重用,声名鹊起。只是为来得及向墨纤羽提亲,就要被紧急调往京城,保护王城,抵御齐军。

  今夜,便是临行前的一夜。

  少女随意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目光却投向小路尽头,那是少年来这的必经之路。望了一阵,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去,但很快又抬起来,再低下去……

  “纤羽,我来晚了。”一道白色身影如疾电般从空中直冲而下,到少女身后猛然停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那句话音还在半空,身形已近地面。

  少女有些吃惊,回头,只见他身着白袍,黑发用青丝系起,面颊略显消瘦,眉宇间透着几分儒气。一柄青色凌衣剑将其托起。

  “朔雪,你终于来了。”语气间透着些许欣喜之情。

  “纤羽,来,我带你在这天地遨游一番。”南宫朔雪笑着说道。墨纤羽微笑着点了点头,拉住他的手,登上了剑。

  二人坐于剑上,悬停在半空。俯视大地,见万家灯火点缀着宽厚的大地。

  墨纤羽垂下眼眸,问:“朔雪,此次进京,何时能归?”南宫朔雪将目光移到他的身上,用手抚摸着少女背后的长发,微笑着说:“不清楚,少则几月,多则数年。纤羽,答应我,等着我。待我归家,便将你风风光光地迎进我南宫家的大门。”

  墨纤羽笑了,有了这句话,足矣。

  南宫朔雪递给墨纤羽一块虎头状的令牌,说:“这块通行符你拿着。若有什么事,便来京城找我,这块令牌在手,无人敢拦你。”

  墨纤羽接过,仔细看了一阵,而后小心地放入怀中。接着摸索出一串剑穗,送给南宫朔雪。只见上面织入了一块精致的宝玉,还泛着悠悠的紫光。

  “朔雪,这是我亲自为你做的。这块玉是爹爹从西域买回来的,据说可以通灵,能保其主平安。朔雪,你出征打仗,凶险非常,带着它,祈祈福也好。”

  南宫朔雪将剑穗握在手中,笑着道:“纤羽的好意,我收下了。”

  一柄剑,两道人影,含情脉脉,久久不忍离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幽深的小道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南宫朔雪故意出发的这么早,只是没想到,有人比他还早。停下马,望着路旁的墨纤羽。

  “朔雪……”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二人沉默了好一阵,南宫朔雪开口:“等我……”然后立马扬鞭,向前方疾驰而去,只留下身后一阵黄尘……

  拭去眼角的泪花,墨纤羽正欲归去忽听得身后哒哒的马蹄声。心中一阵惊喜,回头看时,却是一副陌生的面孔。

  马行至她身旁停下,马上的男子开口询问:“这位姑娘,敢问墨家在何处?”

  墨纤羽借着蒙蒙的天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只见此人身着一袭黑色丝绸制的衣服,浑身上下并没有什么装饰,两缕鬓发垂于两颊前,头上戴着束发紫金冠,长相颇为俊秀。

  墨纤羽沉吟了一阵:“墨家?难道是去找爹的?可我从未见过他啊?”正在想着,忽又闻得阵阵马蹄声和人的喧哗。不一会儿,又来了两个人,在男子身后停下。看不清二人的长相,因为他们都将脸隐在宽大的连衣帽中,二人皆是一样的黑色衣服。

  “少主,你看。”其中一人拿出一样圆柱形的物体,此时,这东西正放着强烈的蓝色光芒。男子见状似乎大吃了一惊,转头望着马下的女子。

  被他这么盯着,墨纤羽感到很不自在,脸颊微红,低下头。

  男子似乎感到了她异样的神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哦,对不起。姑娘,在下名叫洛燚,多谢姑娘指路,相信,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说罢,驾马扬长而去。身后的二位也赶紧跟了上去。

  被他这一句话搞得莫名其妙,实在想不通,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啊。想来想去,实在头疼。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嘲起来,何必为这些不相干的事情烦恼呢?算了,还是回去吧。这样想着,便缓缓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刚入小镇没多久,突然听得有人大喊:“啊——着火了,快救火啊——”

  抬头一看,只见前方火光冲天,街道上的人刚从熟睡之中惊醒,慌忙赶去灭火。墨纤羽上前拉住一人,问道:“田叔,这里怎么了?”

  “诶,这不是大小姐吗,你怎么在这儿啊?唉,你家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着火了,我们正赶着救火呢。墨老爷平日里带我们不薄,也不知道得罪了谁。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墨纤羽大吃一惊,想到爹还在家中,顿时心急如焚,拔腿就往家里跑。

  “诶,大小姐快回来啊,危险!”田叔大叫一声,也追上去,可惜人老了,腿脚也不利索慢慢的落后。

  “爹!爹!”墨纤羽大声喊着。满眼都是火,耳边不时传来房梁烧断而使房屋倒塌的声音,孩童的哭声,大人惊慌的呼救声,以及外面救火人们的叫喊声,混杂在一起。火光照亮了半边未亮的天空。

  不时有人从烧着的房子中逃出来,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期盼的身影。

  “爹——”墨纤羽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冲进被烧得随时都会倒塌的房屋之中。

  火势很大,站在火源几丈远的地方,都会被炙热的温度烤的口干舌燥,不用说内部了。但墨纤羽没有顾及这些

  跌跌撞撞的来到父亲的房间,刚欲推门,木门却轰然倒塌,激起火星四射,落在墨纤羽的皮肤上,强烈的刺痛感让她尖叫了一声,却吸入了一大口黑烟,呛得她咳嗽不止。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终于在火海之中找到了父亲。

  “爹!”墨纤羽扶起躺在地上的父亲,摇了摇,问,“爹你怎么样了?你醒醒啊,不要吓女儿啊爹。”

  “咳咳……孩子……”

  “爹!”心中掠过一丝欣喜。

  “孩子……瞒不住了……他们,还是来了……”

  “爹,先不要说话,女儿先送你出去。”

  “不不,来不及了,女儿,把这个拿上,快……快逃有多远……逃多远……”墨老爷把一直紧握在手上的一块蓝色菱形水晶石递给墨纤羽。

  “这,这是什么?”

  “来不及了,你……你快出去!”突然,一根烧断的木头带着熊熊烈火朝二人砸去。墨老爷顿时瞳孔放大,大叫一声“危险!”猛然将墨纤羽一把推开,那火木,将他埋在了火焰之中

  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墨纤羽呆呆地坐在地上,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父亲,在自己眼前,就这么……

  苦涩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出来,她放声大哭。不明白,不明白父亲平日里待乡里人如亲人一般。谁家缺钱了,二话不说借给他们,却从未去要过债。就连门前的乞丐也会好好款待一番。究竟是谁要置墨家于死地。

  “大……大小姐,”田叔从外面进来,却一下扑倒在地,挣扎着说,“快……快走……这房子……要塌了……”说完,便断了气。

  “田叔!田叔!”

  一切的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一眨眼,两条人命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大火生生夺去,其中还有,父亲……

  突然感到脑袋中一阵剧烈的疼痛,但这疼痛却是虚无缥缈的,却又痛的那么真实。

  “爹……田叔……为什么,为什么……”

  “啊——”

  墨纤羽仰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下一刻,一道光阵从其身下突兀地爆发而出,光阵上的纹路泛着寒冷的幽光,紧密地相互连接着。一股巨大的冰点能量向四周爆发出来,所过之处,皆被冰冻三尺,就连那跳动的火焰,竟也被包裹起来。

  睁开眼,发现如同冰塑起的四周,心中更觉害怕。拿着水晶石冲出房屋,一出门,眼前的一切让她不觉捂住了嘴。

  这寒冰,足足封住了上百里!包括所有人,也都成了形态各异的冰雕。个个神态惊恐,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此时的墨家,如同一座水晶宫一般。

  墨纤羽哭着跑出去,还没有迈出几步,却脚底一滑,种种摔在地上。眼泪滴在地面的冰上,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哭的更大声了。

  从手中滑落的水晶石忽然有了反应,慢慢悬浮起,上方出现了墨老爷的影像。

  “孩子,”那影像开口说话。听得父亲的声音,墨纤羽猛然抬头,惊喜地望着他,可又马上失望了,因为

  ,那只是个影像……

  “这曜晶石是我们墨家世代相传,当你见到现在的我的时候,那我已经死了。以前,我一直想让你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儿。原谅我的自私。去找那个男孩吧,他是个好孩子。当年你告诉我你和他的事,我一直反对,那是因为我在刺激他,也是一场考验。可喜的是,他通过了。这块石头,你要好生保管,必要时,自会发挥它的作用。孩子,你娘走得早,我也不在了,日后,全靠你自己了。一切保重,再见了……孩子……”

  随着话音的消失,墨老爷的影像也化为虚无,曜晶石慢慢落地。

  墨纤羽把石头紧握在手中,放于胸前,瘫坐在地上,不停的啜泣。她还是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让一切都冰封起来的,被这么厚的冰封住,这些人,还有救吗?

  忽然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双鞋子,往上看,这张脸,有些熟悉。仔细想一阵,才记起,他便是早晨所遇之人,洛燚。只是不见了另外两人。

  他看了看地上的墨纤羽,又看着那犹如冰雕的房屋。此时天已大亮,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斑,一闪一闪。他自言自语道:“这便是,极冰么?”

  嘴角微微上扬,笑了笑,从怀中掏出那个泛着蓝光的圆柱形物体,向其中注入一道灵力,接着,所有的冰迅速退去,化为道道蓝色光芒,射入其中。

  冰退去之后,人们纷纷瘫软在地,陷入沉睡。墨家也轰然倒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也许是这声巨响把墨纤羽的神给拉了回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洛燚身上。

  洛燚笑了笑说:“放心吧,他们没事,以你现在的能力,还杀不了人。”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她艰难的想要站起来,洛燚赶紧扶一把。挤出一抹微笑,道:“多……多谢……洛……大哥……”还未说完,便一头栽在洛燚怀里,晕了过去。

  “墨姑娘,墨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