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过眼 第十章
作者:空篁雨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钟凌霄长剑出鞘,凌厉的眼眸死死盯住树下的白衣男子。只见此人生得一对小眼睛和笔直的眉毛,尖尖的下巴。

  画中人?好像在何处听过。仔细想想才记起奶奶曾经告诉过他的事。那还是三百年前的事了。

  他名叫花城殇,曾是闻名于京城的画师,擅山水画。笔法放浪不羁,每个人看了他的画,仿佛连魂魄都被摄了进去。看罢,无不连声赞叹。后来,听说他心爱的姑娘被送进了宫,他发了疯似的带着一副她的画像冲进宫中,谁也拦不住他。皇上大怒,派人去阻杀,但后来两人皆没了音信。人们在刺客阻杀他的地方,只发现了那幅画像,打开来看,竟是空纸一张。

  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他。他是人是鬼?三百年了,谁能活这么久?

  “你想要做什么?”钟凌霄冷声道。

  “不要害怕,我可不是来取你们性命的。”花城殇的话音柔美,煞是好听。

  钟凌霄不敢放松,依然紧握手中的赤锋剑道:“那你把我们封在这画中,究竟想做什么?”

  “呵,我只是想和你们打个赌。”花城殇依旧倚着柳树,笑着说,“我可以放你们二人中的一个出去,但只有三天的时间,这三天内必须找到玄风元素作为交换另一个人的条件。”

  “若是三天之后未能找回呢?”萧蘋问。

  “哦,这样的话留下来的那个人也就只能永远的留在这里喽。”花城殇轻松地说。

  最终,钟凌霄被送了出来,于是就来到众人了。画中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出来后居然已是第二天了。

  钟凌霄一进门就要南宫朔雪,用暝炎之瞳看看这幅画的玄机。

  望着南宫朔雪有些为难的表情,钟凌霄愈发着急。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南宫朔雪摇了摇头,叹道:“唉,我虽有瞑炎之瞳,却一直不知其用法。”

  钟凌霄有些失望,神色愈发焦急。洛燚笑了笑说:“那画中人不是要玄风吗?若真想救,取来赠于他便是。”“可那玄风我听都未曾听过。”

  “玄风?”墨纤羽想了想说,“应是天地元素之一吧?除此之外还似有灵火、极冰、岩甲、蚀雷、末音。若有人拥有六元素,便拥有掌控自然的能力。”

  众人皆有些吃惊,而洛燚除了吃惊外,还有些恐惧。

  不禁问道:“这些你是如何得知?我并未曾告诉你啊。”墨纤羽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说出昨夜之事。洛燚愈发惊恐,但这神色只是在脸上一掠而过,并未叫人察觉。

  墨纤羽反问洛燚:“不知洛大哥知否这玄风的下落?”

  “其实,这玄风的下落,没人琉异君彭剑枭更清楚了。”

  “可我们刚从燕国过来,又折回去,怕是来不及啊。”南宫朔雪有些难。

  洛燚却笑了笑说:“所以这次全靠朔雪你了,我们不会御剑,自然不必跟去。”听后,南宫朔雪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墨纤羽。

  墨纤羽微微一笑道:“朔雪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南宫朔雪收回目光,又问:“只是,琉异君又怎会相助?”

  “这倒不用担心,”洛燚道,“只消以我的名义相求,我曾是救过他的。朔雪带着凌霄前去便可。”

  洛燚望向钟凌霄,却见其眉头紧锁,缄口不言,似有何心事。

  “凌霄,凌霄?”连叫两声,钟凌霄才回过神来,“凌霄怎么了?”

  “不……没什么……如此,便走吧。”

  安阳公主拿着一双筷子,趴在饭桌上,哭丧着脸,催促道:“怎么还不吃饭啊,我肚子都饿扁了。”

  墨纤羽摸了摸她小小的脑袋,道:“好了好了,这就上菜。”说着招呼小二把菜端上饭桌。

  商量已定,南宫朔雪带着钟凌霄去找琉异君。

  临行前,南宫朔雪拉着墨纤羽久久说不出话来。每次都是这样,在一起时畅谈无度,临行时,千言万语也说不出一句,最后只留下一句等我,便御剑出发。墨纤羽站在原地,眼神中有些失落。

  “墨姑娘不必担心,二位皆是武艺高强,应是不易出何差错,况且只是离开几日罢了,很快便会见面。”

  墨纤羽微微点头,旁边只齐她肩的安阳公主抬头问:“纤羽姐姐,南宫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啊?”墨纤羽轻抚着她的脸颊,道:“很快,几日而已……”

  御剑飞行确是比步行快上许多。为了快些赶到,南宫朔雪尽量将速度提至最大。只用了一个半日,便回到了那座大山。钟凌霄负剑于背,手中紧握着那幅画,跟在南宫朔雪身后,向大山深处前行。

  走了许久,忽然在森林之中见一人影,倚在一座孤坟前闷闷地喝酒。仔细一看,那人正是彭剑枭。南宫朔雪正要上前,耳边却传来一声咆哮:“钟凌霄!你竟然还敢来找我!今天就把你的命留下。”说着将手中酒壶使劲摔在地上,应声而碎。伸出手,翝羽剑凭空出现,然后直取钟凌霄。

  钟凌霄心头一惊,来不及反应,拔剑挡格却被弹开,撞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树干轰然断裂。此时,彭剑枭长发,眼瞳一齐转为赤色,红欲滴血,浑身杀气四溢。

  彭剑枭并未多言,又要冲上去,南宫朔雪急忙拦下:“琉异君冷静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南宫朔雪你别拦着我,血债定要用血来偿还!”不由分说地弹开南宫朔雪,眨眼间便冲到了钟凌霄面前,钟凌霄急忙闪开,闪到彭剑枭身后,却被其反身一刺,刺中左肩。饮到鲜血的翝羽剑顿时红光大盛,加上喋血宝珠的调和,便足以杀人于眨眼之间。

  彭剑枭闪到钟凌霄上方,带着强大的威压,一剑劈下,激起数丈高的碎石。只见地面上陷下了数十丈宽几丈深的圆形大坑。尘埃落定,彭剑枭并未收手,紧接着一脚将钟凌霄踢出去,南宫朔雪急忙接住,生怕他再受一击。

  看着怀中遍体鳞伤,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的钟凌霄,南宫朔雪万分疑惑。之前他们二人似是素未谋面,为什么一见面便要下死手?

  “他杀了我的妻,我为何不能不取他性命?当初他趁人之危,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我嫌他死一万次都不够!”彭剑枭话语凌利,心中杀意更了几分。

  南宫朔雪实在有些吃惊,几番追问下,彭剑枭这才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锦儿,全名吴锦馨。自幼学医,生得十分精致,身怀异香,因此常用草药掩之。一日,吴锦馨途径彭剑枭所处的大山,不觉迷了路。忽闻得丛林深处传出猛虎的哀嚎。于是站站兢兢地向声音传出的方向行去。走了一阵,突然发现彭剑枭正贪婪地饮着一只死虎的鲜血,一旁的翝羽剑插在地上,泛着森森的红光。仔细看他,见其披头散发,脚上,手上全是鲜血,背上的袍碎了些许,却未曾伤得毛发。

  似是感到了身后的人,彭剑枭迅速回头,凌厉而带着杀气的眼睛死死盯着吴锦馨。被他可怕的面容吓了一跳,加上脸上的鲜血,更使他犹如死神一般。好在她行医多年,见过不少毛骨悚然的死相,不然,非得当即昏死过去不可。

  “你是何人?”

  “我......我叫吴锦馨,”吴锦馨声音有些哆嗦,“是......是来采药的,不料......在此......迷了路。”声音随着彭剑枭的步步紧逼而变得越来越小,当他站在她面前时,话音消失。

  吴锦馨不敢抬头看他,低着头,眼神慌乱,不知所措。彭剑枭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刚刚十九岁的姑娘,又闻了闻,有股很浓烈的中草药味,这才相信她的话,摆摆手道:“赶快走,离开这里,有多远走多远。”然后转身去取猛虎身上的鲜血。

  深夜,原本静谧的山林之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叫,随着帐篷内火光亮起,吴锦馨发现自己手臂上被咬出了两个血窟窿,在帐口处静静盘着一条黑色的毒蛇,幽幽的吐着信子,似是在等着猎物毒发身亡,然后上前好好享受。

  吴锦馨又疼又怕,自己已经做足了防护,可还是被咬了,况且这种蛇她见都未曾见过,更别说解毒了,只感觉脑袋越来越重,然后栽在地上,不省人事。恍惚间仿佛看见有人提着剑,把蛇斩成两段,然后蹲下做着什么......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手臂上的伤口被严严实实的包扎了起来,虽然并不是很痛,但这条手臂仍然是麻木的。正四处打量着,却听得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位黑衣男子走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汤药,见她醒了,还未等她发问,便道:“这是我家,你中了很深的蛇毒。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病好了,就赶快走。”说完便把手中的汤药递给吴锦馨,可此时她只有一只手能动,就只好俯身喂她喝药了。

  那毒蛇,无人知晓,上次彭剑枭险些丧命于其毒,不过,误打误撞,这毒竟让他给解了,但也静养了许多时日。

  看着眼前这个有些俊俏的男子,吴锦馨有些失神,彭剑枭将药喂到她嘴边,她竟一时没反应过来,以至于洒在了床上。

  吴锦馨有些惊慌,彭剑枭倒是面不改色,一勺一勺地将汤药喂完。临走时却听得身后女子说:“这位恩人,不知尊姓大名?”

  愣了一下答:“彭剑枭。”女子沉吟了一阵,又问:“我看恩人气息浮躁,面色发青,眼瞳微红,额上印下三花印,莫不是中了血蛊?”

  彭剑枭刚刚迈出去的右脚陡然停下,转身不屑的答道:“是又怎样?”

  “恩人救了我一命,小女子理应回报才是。不如这样,待小女子伤势痊愈,便为恩人试试如何趋蛊,不知恩人意下如何?”

  “不怕死,尽管来。”说完便出去了,只留吴锦馨一人在空空的房间里。

  这便是二人从相逢到相知的经过。当初吴锦馨的提议,彭剑枭原想一口拒绝,可从内心深处传来的声音一遍遍的告诉他,让她留下。爱情的种子已悄悄发芽,只是最后,还未结果,却生生夭折。

  日子一天天过去,吴锦馨虽不懂如何趋蛊,可一直在探索,给彭剑枭的药让血蛊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同时二人日久生情。记得那日清晨,彭剑枭拉着吴锦馨的手说:“若有朝一日,血蛊得以趋除,定要与锦儿你成亲。”

  这样幸福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一日,钟凌霄接到一道圣旨,让他去杀隐在森林之中的琉异君。求官心切的他,接到圣旨,便只带上两名随从,马不停蹄地闯进深山。

  吴锦馨刚刚给彭剑枭系上发带,就闻得一声冷喝从远处传来。

  “琉异君!你逃逸多年,终逃不过我大齐的法网,快快束手就擒!”

  闻声,二人脸色皆是一变。彭剑枭当即召出翝羽剑,将吴锦馨护于身后。

  “齐国走狗,又来送死。”

  “呵,我今日,便是来取你性命的。”钟凌霄架马从丛林中一跃而出,落于二人面前。只是不见了那两名随从,许是他们马慢了些。

  彭剑枭回头,让吴锦馨先避一避。随即话不多说,争斗便开始。

  彭剑枭常年中蛊,对自身实力发挥有很大影响,钟凌霄的剑却快到了极致。吴锦馨暗自着急,却又根本无法插手,钟凌霄凌利的剑式让彭剑枭招架的有些吃力,凭借着手中翝羽剑,却也未能稍胜一筹。

  不觉已过半个时辰,彭剑枭最终败下阵来,翝羽剑被弹飞,自己也被掀翻在地,钟凌霄也不容乐观,此时的他衣衫破烂不堪,浑身受了几处剑伤。

  见到此景,吴锦馨不顾一切地扑彭剑枭的身上,苦苦哀求钟凌霄手下留情。

  钟凌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抹去嘴角的一丝鲜血,道:“我不会取他性命,姑娘你让开,我只需要带他回大齐。”

  “哼,回去,更没活路了,你杀便杀了,何必在那作态!”

  突然从钟凌霄飞射出一支箭,吴锦馨大吃一惊,惊叫一声,立即挡在彭剑枭面前。箭,刺穿了她的心脏,口中含着鲜血,像一只折了翅的蝴蝶,轻轻地倒在彭剑枭的怀中。

  “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