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食用指南 282两年前
作者:月半松子的小说      更新:2018-04-30

  高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厚重的积雪被他踩在脚下,他的心情却是好不起来半分。

  这天下是高佐的。

  这天下是高佐的!

  他努力了这么久,坚持了这么久,如今竟然给了他这样一句话!

  而神女给她的消息还在后面,梁王竟然悄悄隐下了两万大军,并且打算将这当做筹码,帮助高佐登基。

  若是他们成功,那他就真没什么事了,因为高佐不会给他留下一丝喘息的机会。

  能顺顺当当的死去,对于他来说,都能算得上是一个好的归宿。

  他不愿这样。

  “所以只能与神女绑在一起了吗?”

  高逸停下脚步,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御书房后的小花园。

  高大的石榴树,枝条纤细而繁茂,如同虬龙一般黝黑而强劲。

  风雪不断,它魏颤的摇晃着,却丝毫不惧眼前风雪。

  “你若在这里就好了,”高逸伸出手去轻抚过掌下的枝条,有飞雪落于手背,映出一片沁凉。

  高逸一走,青司就推开了身后的房门,柳卫在软榻上睡着,而季行止正在看着一封信。

  青司垂眼看去,却只瞥到了信封上绘着的一枝俏丽梅花。

  这画出自公孙鸢儿之手,这信……

  “梅沉雪寄来的?”

  “是,”季行止将信递上,“他信上说想要好好谢谢你赠予的东西。”

  “不过就是一些银票,没什么好谢的。”

  青司将那短短一页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终于确定了公孙鸢儿平安无虞之后,她将那信纸丢到了一旁的暖炉里。

  雪白的纸张亮起明亮的火焰,化作一捧飞灰,消失不见。

  青司拎起一旁的酒水,今日飞雪不断,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不是个好天气,可是对于曾经的她来说,她曾竭力渴望过这样的天气。

  “我出去一趟。”青司戴上身后的兜帽,拎着酒坛,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季行止下意识的去追,却听得柳卫的声音在身后幽幽的传来。

  “今日……让她一个人吧。”

  季行止不知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自己追逐的脚步,是啊,这样的日子还是让他一个人吧。

  可是……

  “在担心?”柳卫晃晃脖颈从床上跳下,“若是担心,我随她一起去。”

  “不用了。”季行止看着那扇尢在晃动的门扉,“让她一个人去吧,伤口一直被人呵护着,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愈合结疤的。”

  柳卫闻言却有些担忧,“鸠摩说过,这是她过不去的坎,如果她一旦处及那些东西,最先崩溃的可能是她自己。”

  所以这两年来,他们从不让她回到西周这个地方,亦不让她接触西周的人和物。

  “相信她吧。”季行止如此说到,眉宇间的担忧却是没有消退半分。

  季行止的目光没有瞒过柳卫,“央金对你的心思,谁都看的出来,你不接受她,是不是因为你……”喜欢青司?

  所以才会在那时,站了出来。

  柳卫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所以他只能点到即止。

  “我知道你的意思。”

  季行止坐回桌前,垂眼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

  “我生在东陵一个小城,若是没有青司,亦没有现在的我,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即使是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欢她?”

  “喜欢这两个字太过单薄,我对她,比喜欢要重的多。”

  知遇之恩,相助之情,他的身份,他的今日,都是青司一点一点提携而来。

  他也不知道对于青司是感激多一些,还是男女之间那种感情更多一些。

  他只知道,他此生想要的,就只是见她开心的笑。

  至于他是什么身份,这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她还能笑起来吗?

  季行止永远忘不掉,鸠摩带着青司来到天狼国的那一天。

  她无知无觉的躺在木板上,比起拉车的老牛,被拖着前行的青司比那年迈老牛看上去还要行将就木。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将自己一干人等叫来的鸠摩是骗子,直到鸠摩指着木板上的女人,说她是青司。

  她身上覆着了厚重的纱布,漆黑的长发被大火烧的一干二净,只在脸上露出一双死水般寂静无波的眼睛。

  他颤抖着指尖,想查看她的状况,却被鸠摩阻止了。

  “她的手筋脚筋被人挑断,我已经为她续上,但是她的面容包括手脚都被大火烧毁,若想完全修复,除非换皮……”

  当人在绝望到只剩下一线希望的时候,任何骇人听闻的言论,都成了救命稻草。

  “我要如何才能救她,只要你说,我什么都给你。”

  “你确定?”鸠摩道,“她的肌肤被大面积烧毁,若想救她,需要将活生生的面皮揭下,替换到她身上。”

  “此中痛苦非常人能够忍受,而且,即使是将肌肤换过,她也未必能像从前那样。”

  鸠摩看着青司,眼中担忧非外凝重。

  “身上的伤口能够得以痊愈,心上的伤口,怕是这辈子都难平息。”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只要她眼下安然无虞。”

  锋利的刀片划过脊背,带着串串血珠的薄皮被人沿着纹理片片削下。

  季行止沿着木棍强忍着,寒冬腊月里,冒着一身的冷汗,鲜血映亮了白皙的脊背,也点亮了青司眼底的火苗。

  那是季行止第一次见青司落泪,无声无息的泪珠,仿佛能将人心滚烫。

  “谢谢。”

  她的声音沙哑如鸦,可是那两个已却听得季行止笑起,他的青司终于活过来了。

  不论是身上,还是心上。

  寒风禀冽,青司举着酒坛倚靠着冰凉的坟包,坐在积雪上一个人喝着闷酒。

  风雪如刀,刮得人脸颊生疼,可是她却好似全无知觉,只安静的喝着,酒水冰凉,凉的她眼泪都下来了。

  青铜面具早就被人摘下,那张平凡而落寞的脸上,有着的是深深的绝望。

  “母亲,我回来了……”

  她趴伏在坟莹上失声痛哭,好似想要将这些年的心酸过往,一一说给在这坟莹下深埋的人听。

  她过的不好,可是依旧挺了过来,可是那些曾经对她好的人,却是这辈子都再难回应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