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教,这是一个颇为敏感的词汇,自古以来,皇权和神权之间的争斗,从未有停止过。
神权,可以是皇权统治天下万民的工具,却不能有统治天下万民的权力。
神权,当由皇权制约;神权,当由皇权赋予。
人,根据自己的模样创造了神,于是,便有了神,楚文东觉得很正确,所以,他绝不膜拜自己创造的东西,所以……他无神。
一个学宫的建立,于国于民,都是一件惠泽天下的事儿,应当鼓励,可若是这个学宫的教学宗旨与国家命运相违背,那么它就不应该出现,比如——国教学宫。
所有妄图扰乱皇权的人,都只能是楚文东的敌人。
阳光落在那烫金的牌匾上,国教学宫四个字显得熠熠生辉、直燿人眼,两头人高的石狮子矗立在门前,威武、庄严。
楚文东和夏至站在国教学宫的门口,看着这座已经将要筹备完成的学府,突然回过头来,指着学宫阔气的大门,龇牙一笑,
“大道至简,这烫金的匾,这朱漆的门,这清白的墙,这琉璃的瓦……我都看不出大道的影子,反而觉得更像邪道,更像魔道。”
夏至没有说话,而是走向朱红的大门,将拜贴呈递给了门房。
不过一会儿,有些驼背的门房便跑了出来,在楚文东身前躬身做了个有请的动作,并说道,
“公子请跟我来。”
说完,他便公恭敬的带前行走。
学宫很大,进门后是一块巨石,巨石上刻着一丛繁复的线条,像是花纹,像是画像,又像是文字,楚文东看了一下,并不认识。
越过了这巨石,后面便是一条碗沿的小径,两旁多种有长青的松柏,底下是耐寒的草,正值五月的天,三三两两或白或黄的小花散落其上,蜂蝶飞舞。
若不是时间场合都不对,他都想躺在草坪上晒晒太阳。
实在有些遗憾,于是,他指着草坪对身后的夏至说,
“回去也找人来弄一个,园林景观是极好的,但若全是的话,就未免不会显得单调。”
夏至顺从的点了点头。
顺着小径穿过了一扇圆门,便仿如走进了江南水乡。
迂回环绕的流水,矗立在假石山旁的亭子,水面上弯曲折回的廊桥,以及湖畔边古色古香的房屋。
两种风格的建筑艺术,竟然会出现在一所不为皇权所容的学宫之中,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书房虽并不如自己御书房那般宽敞,但瓷器、铜器与书的混搭,却不由得让人感觉十分舒心。
香炉焚起袅袅的青烟,带着淡淡的馨香,丝毫感觉不到刺鼻的味道。
宫主是一个六旬有余的老者,须发皆已雪白,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长袍,拄着一根木头杖,笑眯眯的看着进门而来的楚文东和夏至。
这老者给人的第一映像便是和蔼,是的,非常的和蔼,就如同邻家有求必应的老爷爷一样。
可是,楚文东知道,他并不和蔼,在需要残忍的时候,他甚至可以化身修罗,轻松而写意的对毫不相干的人举起屠刀。
活得久了,自然所见的也就多了,血也就慢慢的冷了。
于是,楚文东紧了紧身上的白锦红绸的华袍,对着白须飘飘的老爷子拱了拱手,
“老爷子好啊,不知老爷子如何称呼?”
“呵呵,老朽郑天牧,托公子福,身体倒还算硬朗。”
“硬朗好啊!”
楚文东笑哈哈的,瞅见了最上方的位置,便走过去一屁股坐下,对着侍立在一边,大概是侍候老爷子的书童招了招手,
“麻烦去搞杯茶来喝喝,这大下午的,挺渴。”
书童约么有十四五岁的模样,之前目光一直都若有若无的落在夏至身上,这会儿被楚文东打搅了,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不过又碍于郑天牧在场,没敢说些放肆的话。
对于楚文东喧宾夺主的行为,郑天牧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
老头笑呵呵的挥了挥手,
“去,给公子沏壶茶来,要上好的大红袍,公子平日里吃的喝的,都是极精致的,差了公子喝不惯。”
“哈哈哈……还是老爷子懂我。”
楚文东对着郑天牧竖了个大拇指,而后又对着夏至训责道,
“看见没有,好好跟人郑老爷爷学学,尊就是尊,卑就是卑,别仗着年纪倚老卖老,那样做就很没意思了。”
夏至二十分幽怨的看着楚文东,她很想反驳,却又知道他是在指桑骂槐,可是,骂槐就骂槐,你就非得指桑么。
“是,奴婢知道了。”
看她一副受了气的模样,楚文东心里别提有多高兴,或许是心理问题,他总是对于从各方面打击夏至这事儿乐此不疲。
郑天牧也是活了一百二十来年的人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像楚文东这样的,在他眼中还嫩得很,若不是碍于他的身份,他早就成了一具没了温度的尸体。
不一会儿,书童端着茶盏上来了,郑天牧也找了左下第一个位置坐下。
书童先为郑天牧递上了一碗茶盏,而后又给了夏至,可惜夏至没接。
“咳咳……”
楚文东坐在主座上,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
“老人家,你这家教不行啊,连下人都教不好,又如何能够教好学生,你这学宫,怕是开不长久咯。”
郑天牧雪白的眉毛微不可察的挑了一下,脸上笑容不减的起身,将手中的茶水放到了楚文东的手边,
“是老朽疏于管教,倒是让公子笑话了。”
说完,他冷着脸看向书童,呵斥道,
“还不赶快给公子道歉。”
书童虽然极不情愿,但吓于老者威严,不得不低头道歉。
得罪人是很容易的,但若是想要凭着一句道歉的话,就消弭这其中的“隙”,怕是不大可能的。
更何论,故意跑来找茬的楚文东。
“别,您老这书童,架子大,我可承受不起。”
书童脸色有些不好,他自幼便跟在郑天牧的身边,对于郑天牧那出神入化的能力,他是清楚的,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会这么的傲,狗仗人势这话能够流传至今,这其中总还是有道理存在的。
郑天牧呵呵一笑,倒也不怎么在意。
有些人暂时是不能得罪的,比如说平西王,而有些人,是必须要得罪的,比如眼前这位。
狼若是不适当的露露牙,保不齐还会被人当成狗呢。
挥了挥手,便让童子退了下去,而他自己也坐回到了位置上,端着茶盏小小的啜了一口,
“不知公子今日大驾寒舍,所谓何事?”
楚文东捏着茶盖,刮着水面,
“没啥事儿,就是近日老是做梦,梦到一个神,我听人说老先生十分博学,尤以鬼神方面为最,今日便来问问,这神,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老者先是一阵错愕,接着便摇头失笑起来,
“最博学这话,却是愧不敢当,不过对于鬼神,老朽也只是略有研究罢了,不知公子梦中,除了神,还有什么?”
楚文东摊了摊手,
“没了,就只有一只神。”
“他有说什么吗?”
“什么也没说。”
“那公子如何知道他是神的?”
楚文东皱了皱眉头,想了想,便道,
“也可能是鬼。”
老者略微一滞,便饶有兴致的追问道,
“何以见得?”
楚文东呵呵一笑,身体前倾,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头花白的眉毛,
“那老先生觉得它是个什么东西?”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针落可闻的寂静,一老一少都盯着对方的眼睛,脸上的笑容,却显得十分的诡异,站在一旁的夏至发现,自己竟然完全看不懂。
“哈哈哈……”
沉默之后,一老一少便又这么突然的放声大笑起来,这让一旁本就一头雾水的夏至更加的摸不着头脑了。
陛下变了,变了好多,她心中不由得感慨着。
笑完之后,便迎来了更长久的沉默。
郑天牧一边啜着茶,却是微笑不语;楚文东用茶盖刮着水面,却也不喝。
窗外的斜阳落进了房中,照在了楚文东的脚尖前,于是,他十分突然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老先生,我该告辞了。”
郑天牧似乎早有准备一般,他放下茶盏,站了起来,从袖中取出了一本蓝色封面的古书,递给了楚文东,
“公子今日来访,令老朽蓬荜生辉,这本书就送给公子,闲暇无事,到也可研究研究。”
楚文东接过来,看了看封皮,“神道经”三个字并不龙飞凤舞,也不飘逸洒脱,是规矩的正楷,但其中流转的那股遒劲,似能直达人的心神。
随手翻了翻,竟然是手抄本,这让他有些诧异,
“那就多谢老爷子了。”
郑天牧礼节性的拱了拱手,并亲自将楚文东和夏至送到了门口。
转身看着在斜阳中静谧的“神道学宫”,似乎眼前影影绰绰的浮现出了郑天牧苍老的背影,还有那尊绘刻着什么条纹,像是画像,又像是文字的巨大石碑。
掂了掂手里的手抄本,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溢出了楚文东的眼底。
“陛下,现在去哪儿?”
夏至看着将要落山的太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回宫吗?”
楚文东摇了摇头,看了看天,掐着手指,装模作样的算了算时候,
“你……,看过听潮银影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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