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婕妤向楚文东提了亲事这码子事后，楚文东就一直被谷雨送来的画册弄得烦不胜烦，然而……他还得装模作样的认真看。
昨天送来的一本都是东洛官宦小姐的肖像和介绍，楚文东看了两页就看不下去了。
写意，实在是太写意了，这画和人，完全就是两个模样。
就拿他见过的洛大学士的独女洛颜来说吧，昨儿画册上也有她。
介绍是才高八斗，写诗填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至于真假，楚文东不确定，不过想来应该是真的，欺君可是大罪。
画像嘛……朦胧的写意，如果不是头顶上写着名字，楚文东还以为是画师臆想出来的人物呢？
最后他问了谷雨这些画都是谁画的，得到的回答却是她们自己。
这画像……还能信吗？
看着谷雨再次送来的一本画册，楚文东整个脸都绿了。
如今整个朝野都知道当今皇上要纳妃，家里有女儿的，都恨不得送到楚文东的面前让他挑选，若是可以，全部收了也没人会说什么。
看着坐在龙庭上抓耳挠腮的楚文东，谷雨非常贴心的将新的一册放在他面前，并递过一支朱笔，
“陛下可有中意的？”
楚文东摇了摇头，一脸苦涩的看着谷雨，
“这可是人生大事儿，就看看这些画册，中意的打个勾就行了？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我都没见过她们呀，这么做不科学。”
“科学？”
谷雨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她不懂什么是科学，他只知道，传统如此，
“陛下，古来规矩就是这样的，您还是挑选几个你中意的吧！”
这亲事，是逃不了的，楚文东心里很清楚，他也有一种冲动，直接将洛颜勾了算了，这是他唯一见过的，虽然脾气臭了点，但也还勉强。
但是……人家洛颜不一定想作皇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楚文东自问还是挺为别人考虑的。
“把今儿的拿给我看看吧！”
“诺！”
谷雨将新装订好了的画册放在了桌案上，楚文东一边挠头，一边翻着画册，
“这些女孩儿都没有心上人吧！”
“应该都没有吧，不过就算有，能被皇上看上，也是她们三生换来的幸事。”
这话，楚文东就不同意了，
“瞎说，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若是干了这事儿，还不得被天打雷劈啊！”
“陛下乃真命天子，此话万不可再说。”
“切！”
楚文东摇了摇手，真命天子这话最多也就偏偏没文化的人。
又翻了几页，一个奇丑无比的画像把他吓了一跳，眼睛小，嘴巴大，浑身穿的花花绿绿，头发还乱得不行，这简直……堪比王大全啊！
再一看名字，商子卿。
这名不错，可就这模样，也确实寒碜了点。
“这个商子卿是谁呀，怎么跟个鬼一样，你不会是不小心把一张封了鬼的符咒给贴上来了吧？”
“我看看！”
谷雨凑过头来，瞅了瞅，乍一见也是吓了一跳，不过身怀绝技的她一下子就醒过了神来，皱着眉头想了想，
“这位应该是左丞相商知秋商大人的孙女吧，据说她在幼年的时候得了一场怪病，然后就毁了容，之后就再不曾出过绣楼，不过，有传闻说她是数术的高手，就算是洛大学士，在数术方面，也不是她的对手。”
“选妃这事儿，是皇家的脸面，这模样你也贴上来，能说说你的想法么？”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啦，商大人是三朝老臣，她孙女是必须要录进来的，这关系到左丞相的颜面问题，若是陛下不喜欢，直接跳过也无妨。”
看着一本正经的谷雨，楚文东嬉笑着打趣道，
“我这一跳可就停不下来。”
谷雨保持着最切亲的微笑，站在一旁，却是再也不开口说话了。
楚文东果然如他所言的那般，直接快速的跳到了最后，然后她看着谷雨，
“挑完了，我有个问题，你先回答我。”
“陛下请问！”
楚文东举起手中的两本画册，
“这里面怎么没有你、夏至、白露和冬至呢，我本来还想着选你们的。”
这话说的，谷雨当即脸就红了，夏至甚至都已经躲到了养心殿的门口。
“我等身份卑微，配不上陛下，还请陛下严肃一点，莫要打趣我等下人。”
选一个，这是必然的，楚文东知道，太后铁了心要做的事儿，他逃不了。
但选谁这个问题又让他很纠结，如果他不去考虑被选者的想法，就直接把洛颜勾了便是。
还有礼部侍郎的女儿吴欣雨，他也听王游文说起过，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儿，可是，人家不一定愿意啊！
楚文东沉思了半晌之后，突然抬起头，
“那就商子卿，这姑娘也够有特色的，若我不选她，她这辈子也就嫁不出去了，我就当做个善事吧！”
他话是这样说，可心里却还有另外一层考量。
这所谓的妃子，多半是太后的又一个间谍，枕边风是最可怕的。
与其到时候娶一个能说会道的天天给他洗脑，还不如娶一个奇丑无比的，这样也有借口拖着不圆房。
楚文东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谷雨看得一头雾水。
“陛下要不要再想想？”
“不想了，就她了，商子卿，朕心意已决。”
说完，他就长身而起，对着门口喊道，
“夏至，军营，走起，哈哈哈哈……”
看着倒背着手，得意大笑的楚文东，谷雨是一脸的不解，她不歧视相貌丑陋的人，但她总觉得，身为一个帝王，商子卿的容貌，是配不上楚文东的。
这个决定太儿戏了，她觉得，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这事最终还得太后点头。
谷雨默默的收了两本画册，便出了养心殿，向着慈清宫而去。
……
……
车还是那个老倌的车，因为楚文东出手大方，所以老倌是认定了楚文东的。
每日晨间，他都会驾车到东屏门等着，落日了就回去，别人的生意他也不做了，就觉得做楚文东的生意实在，不讲价，为人还亲和。
这天，老倌照旧早早的就跑到了东屏门下，这两天那贵公子都没出现，他也推了好几桩的生意，不过他不后悔。
抚摸着已经有些肥膘的马儿，他心里就暖和，以前做生意，莫说是马，就连人都吃不饱。
可现在呢，连马都长了肥膘，至于人，就无需多说了。
“哟，老铁，巧了啊！”
一声老铁，把他叫得心花怒放，他就喜欢这公子，穿的衣服虽然看着别扭，但材质着实不差。
而且，那位时刻都跟在公子身边的漂亮姑娘也好，出手大方，一片银贝一片银贝的给，也不要找零。
老倌脸上堆满了笑容，
“公子，您来了。”
楚文东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马儿，
“挺好，壮实了不少啊！”
“哈哈，都是托了公子的福。”
“行了，咱也就不废话了，去禁卫营。”
“得嘞！”
老倌高兴的唱了一声哈哈，便从马车上取出凳子，扶着楚文东钻进了马车。
一路上颠颠簸簸的，向北绕行，穿过了太和门之后，又向南走，路过十二井路口的时候，楚文东还撩开了车帘，远远的看了一眼。
老倌见了，便张嘴说道，
“这十二井倒也的确繁华，可里面的龌蹉事也不少，为什么叫十二井，就因为每一口井里，都沉睡着一具色艺双绝的天下名妓。”
“也不怕公子笑话，小老儿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去过好些地方的，这十二井，我也是常客，虽然抱不了那些当红的头牌，但摸过的姑娘也不少。”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烟枪，将切细的烟丝塞在了烟壶上，点了火深深的吸了一口，那感觉，真是飘飘欲仙，颇有一股回到了当年朱环翠绕的时候。
于是，他又接着笑道，
“你呀，别看那些头牌们拿着捏着的，最后没一个有什么好结果，都说红颜祸水，这话准是没错的，我年轻时的那些个头牌，上吊的上吊，投江的投江，反倒是那些被我摸了又摸的，现在都成了老鸨子。”
老倌又吸了口烟，叹了口气。
“唉，这是碗青春饭，年轻的时候有人捧，生活自然是滋润的，等年老了，自然也就没人要了。”
楚文东也是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门前冷落鞍马稀，梦啼妆泪红阑干嘛。”
“公子高才。”
驾车的老倌不轻不重的拍了句马屁，楚文东只是笑了笑，便退回了车厢里。
夏至跪坐在车厢的角落，低着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楚文东也不打扰她，只是坐着，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摇头晃脑的哼唱着，
……
“月儿弯弯照九州，
几家欢喜几家愁，
几家高楼饮美酒，
几家流落在街头。”
……
唱的兴起，声音也不觉得大了很多，外面赶车的老倌听了几遍后，记住了调子，便也跟着哼唱了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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