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梦中人 第二章 沙漠里的胡琴声
作者:回到三千年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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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路走着一路说着话,毕竟是少年心性,忧患意识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注意力一转移,哪怕踩着滚烫的积沙,身体发肤在太阳底下被烤得仿佛要冒火一般,他们东扯西拉的说着,渐渐也就没有觉得如何燥热难受。可是待话头一停下来,哪怕只是一个短暂的沉默,这天色,环境,地理所有的逆差都象水蒸气一样涌了上来,那种恐慌不安的生命危机感又急剧上升,使得他们更加的觉得身体好像要被太阳烤干了一样。

  四眼不住地抱怨,说什么来的时候也不准备准备,这下倒好,又没吃的又没喝的,还要热死干死饿死。又说什么展昭猫居心不良,是不是想要谋人害命,独吞血兰花。最后又自哎自怨,抒发起自己的小理想小抱负,结果一说出来就哭哭啼啼起来,说什么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没品尝到人生的美好,最起码连个女人都没摸过抱过,要是就这么死了那真是天大的冤枉。说完他弯腰不住地干咳,咳着咳着又想哭,可连眼泪也没有了。

  小和尚释全义看得直摇头,燕昭霞都有些鄙视他了,平时还真没看出他是这么懦弱的人。

  展昭猫望着他,也不给他同情心,只不冷不热的说道:“踩着沙浪,你不应该心浮气躁,越急躁你就越死得快。”

  四眼喘着粗气,望了一眼香汗淋漓的燕昭霞,怨恨的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道理么?可这种情况下你叫我怎么沉着冷静得下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可怜地死去,你说那是多么残酷的滋味?”

  四眼越说情绪越波动,一边手舞足蹈的一边往后退,嚷嚷的道:“我…我他妈的真后悔,怎么就…就跑这地方来了呢?咳咳……妈妈啊……我就要死了……”

  燕昭霞冷冷的看着他,有些生气道:“苏小松,别在那大呼小叫啦?还是省着力气想想怎么离开这里吧?”

  四眼嗤笑一声,道:“离开,怎么离开?”忽然脚下一绊,一个趔跷,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他翻了个身想爬起来,大约是精神过于恍惚,竟没能爬起来。他干脆就躺了下来,烤干鱼一般喘着粗气。

  释全义连忙上前去拉他,说道:“你还是不是个男子汉?遇到这么点小苦小难就怨天尤人的。”

  四眼摔开他的手,道:“我不是男子汉难道你是,小和尚,你还以为我们能活得下去吗?”他说这话自己又爬了起来,刚一起身,突然望着后方的天空,仿佛看见鬼一般骇然大叫一声,瞳孔睁的老大,抬手指着天空,结结巴巴的道:“看…看…看…”

  燕昭霞惊诧的回过身去,也没看到什么,没好气的道:“看什么啊?苏小松,你别总是瞎嚷嚷的好不好?”

  展昭猫眯眼望了一下天空,叹口气道:“我知道他说什么,太阳刚才明明在我们前边的,这一下忽然又跑到我们后方,他杯弓蛇影的自然吓坏了!”

  燕昭霞扭头望去,真的发现刚才太阳还在他们前面的,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跑到他们后面去了。

  小白鼠抱着展昭猫的脖子,柔声道:“展昭哥哥,那是怎么回事啊?”

  展昭猫听着她的声音娇美,只觉心头发腻,轻轻咳了一声,道:“当然是表示我们迷路了呗!”

  小白鼠似乎很害怕,恍惚的道:“我不管,不管迷在哪里,我只跟着你就行!”

  燕昭霞虽然也是忧心忡忡,这时忍不住想笑,道:“你展昭猫哥哥只怕这回也没有办法了。”小白鼠道:“没办法就没办法呗,反正我和展昭哥哥在一起我就觉得心满意足。哪怕就这么死了,我也觉得毫无遗憾。”燕昭霞直感叹,真没想到小白鼠对展昭猫竟是如此一往情深。

  但一想到在沙漠里迷路,那无异于已接近死亡边缘,他们的内心里都充满了悲凉。气氛一时变得十分沉寂,他们拖着沉重的步伐,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行走,只觉茫茫沙海无边无际的根本看不到尽头,就好像无论往哪里走都只有一死。

  展昭猫看到这种情形,一边走一边不停的鼓励他们,少年人的韧性,在这种时候都变得非常起伏不定。他们在绝望和希望交杂的思想中挣扎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火辣辣的太阳终于疲累的靠在了天边,慵懒的散发着一抹余晖洒落在荒漠里。一切显得干燥而枯竭,如果不是还能感觉到自己卑微的呼吸声勉强能证明自己还可怜地活着,似乎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连一点生命的迹象也没有了。

  可是在这浩瀚的沙海之中,人类的生命竟是何其的渺小,而我们所要经受的一切痛苦悲伤与之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须这冷酷的黑夜降临,他们又哪经得住急剧下降的气温所带来的寒冷摧残?

  展昭猫自然也知道这种可怕的危险已渐渐到来,猫眼之中不觉泛出一片忧愁。

  小白鼠依然躲在他的盔甲里,不时探头张望,危险仿佛对她来说,竟变得毫无影响,或许她心中只感受到自己展昭猫的一腔热爱,其他的又在乎什么呢?

  沙漠的夜月总是特别的明亮,而又特别的清冷,如水的月色在沙波中一浪一浪蔓延,茹美的凄艳,暗暗的一股寒冷的气息却如刀一样在慢慢割裂着他们的肌肤。

  燕昭霞已经开始感觉到寒冷了,这就好像一个人穿着单衣走在三九严冬的天气里,那种冷令人彻骨彻肺,她纤秀的的双肩因为寒冷而不住的颤栗。

  四眼反复的搓着双手,并不时的凑近嘴边呵着热气,实在忍不住了,便大声叫道:“妈啊!好冷,好冷啊…”

  释全义仍然是竖掌而立,满脸的庄严肃宁,微微颂念道:“世人于立,忧患其多,无非在我,一本如是。任那风恶,任那雨寒,任那病苦,任那怨言。如我自在,如我自身,如我本心,如我……”

  四眼一边喊着叫冷,一边又对释全义抱怨道:“小和尚,你念的那是经吗?怎么鬼撤肠似的。”

  释全义只是顾念,念完一遍,他才不紧不慢回答道:“这不是佛经,只是我自己念来的,每时我忍受不住周围环境的孽报时,我都会不停的颂念,这样的话我就显得很平静,不再畏惧一切东西。”

  四眼半信半疑道:“有那么神奇吗?那我也念念。”他学着念了几遍,反倒感觉越发寒冷了。

  展昭猫暗暗忧心,知道这样下去,不到半夜燕昭霞和四眼就有可能被冻死。它蹙了蹙眉毛,望着四眼,忽然心中一动,说道:“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我觉得不如你们相互搂抱着,或许还可以增加一点体温。”意思自然是说,不至于那么快就会被冻僵而死,这也只是一个临时的解决办法,如果能争取一点时间,或许还有生存的希望。

  只要有生命,就一定有希望,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生存的信念,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环境下,每一时一刻,都有可能会有奇迹发生。

  四眼一听,拍手赞呼,道:“这方法不错啊!电视上经常有的…”望着燕昭霞冷冷的脸面,立时不说了。

  燕昭霞腼腆得很,对这个方法显然不愿赞同,沉默了一下,轻轻叹道:“大自然的险恶,哪里是我们所能抗争的呢?有时你不得不妥协…”虽然她是一个新时代的女孩子,但思想中的封建意思却总是有一点的,如果说叫她就这么穿着一身夏日单衣和一个男孩子搂抱在一起,无论如何是难以办到。

  四眼刚刚腾起的一丝希望又象肥皂泡一样很快破灭了,连一点绚丽的色彩都没有留下来。他只觉心头发冷,道:“燕昭霞,你还顾忌什么呢?再犹豫我们都要冻死了!”

  燕昭霞望了他一眼,淡然道:“那样的话无非是多挣扎一下而已,还不是死定了?既然这样,我又何必徒作挣扎呢?”

  四眼长长叹口气,无可奈何的道:“你…你怎么…怎么…唉!”一连三叹,不好再说什么,心中又难过起来,想到自己才十多岁,生命中好多理想还没有去实现,如今却要枉死在这大漠之中,这叫他如何不伤心欲绝?他不甘心可又毫无办法,想到自己临死还要死得累死得冷死得饿,更是悲从中来,由滴下眼泪最后竟至嚎啕大哭。

  燕昭霞可能也是受他的影响,想到自己不明不白的死了,却留下妈妈一个人毫不知情,这心中悲苦,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忽然,四眼发疯般跳起来大叫一声,道:“哦!对了,‘血兰花’呢?快拿出来,我们吃了它,就不会冻死了。”

  展昭猫正郁闷着呢,听到四眼这么一说,连忙摇头道:“这‘血兰花’吃不得,就算吃了只怕也无济于事。何况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是得不偿失!”

  四眼怨恨的道:“你能吃,难道就我们不能吃?你这臭猫,安的什么心,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死了你才开心?”

  展昭猫被他一顿抢白,也不气恼,淡然道:“你爱怎么说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想,那梦中人既然送我们‘血兰花’来这大漠寻找‘不死神灯’,她自然也不会看着我们有难而罢手不管,否则她费那么多苦心干什么?所以您们相信我,这中间是有些艰难,但一切都会好的。燕昭霞,你说是不是?”

  燕昭霞倒是一愣,随即想起在梦中朱芳雨也曾说过这么一句话,那么展昭猫又怎么会知道这句话的呢?这一刻,燕昭霞甚至对它有些起疑,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而逝便罢,她对展昭猫还是非常信任的。何况从这件事里也不难做出这么一种推测,只不过这原本是朱芳雨在梦中说的话,展昭猫是如何知道的,难道当真是“如有雷同,实属巧合”的了。但燕昭霞也不是笨人,她对朱芳雨那句话当时也未作深想,如今身临险地,展昭猫这话一说,她细细一想,才渐渐体会到朱芳雨当时说这话的意思。

  也就是说朱芳雨当时说这话,虽然没有明确保证燕昭霞他们一路寻找“不死神灯”会是安全的,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也就是说这途中会经历一些困难险恶,但不会发生生命危险。这就好比唐僧西天取经,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方能得成正果。燕昭霞所面临的也是一样的,虽然结果肯定是好的,但这过程中所发生的一些艰难险阻,还得需要凭借你自己的勇气和智慧来完成,这对燕昭霞来说无疑就是一种考验和历练。而实际上朱芳雨也就是这个意思。

  燕昭霞一想通这一点,心情便充实了许多。她的家庭状况不是很好,她的人生不会象那些富二代官二代那样,从没有出生就已被父母铺平了人生道路。她和无数普通人一样,她的人生注定会充满着很多无法预料的困苦和坎坷,既然这样,她也只能勇敢的去面对和克服。眼泪解决不了问题,燕昭更加坚定了信心,对展昭猫道:“你说得没错,一切靠不了别人,只能靠我们自己!”

  展昭猫满意的点头赞许,道:“这才是勇敢的燕昭霞!”

  四眼呆了一呆,小和尚释全义还在喃喃颂念:“……任那风恶,任那雨寒,,任那病苦,任那……”

  突然,小白鼠伸出脑袋,尖声叫道:“别吵!你们听,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此时夜晚的大漠里,显得非常的幽静。

  小白鼠这一喊,他们谁也不敢吱声,只恐鬼狼环视,四面查看,借着月色一两里地都可一览无余,也不见有什么可怖异常。

  四眼长松口气,正要斥责小白鼠,展昭猫和释全义几乎是同时冷声喝道:“你听,真有铮铮之声。”

  燕昭霞静力倾听之下,果然闻得寒冷的沙风中,隐隐的从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铮铮之声,似乎是有人在沙漠深处弹琴。

  燕昭霞和四眼都愣了一愣,如此夜深,沙漠里有人弹琴,这是什么概念?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在脑海中同时跳出几个词来:弹琴,雅兴?有人?难道在这大沙漠里真的有那些吃了撑着没事来沙漠里找事的人?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他们在内心深处陡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

  据说,沙漠之中多有神怪,往往会在夜深人静之时,变幻出一些天籁之音以媾引旁人。一些不明就里之人只以为是哪为雅兴之士在此弹琴,便会寻声而至。岂料这一去从此再无踪迹,而在这沙漠之中便会多出几具白骨。

  这虽然只是传闻,但绝不会是空穴来风。如今这风寒月夜,平生出缕缕琴声,难道真是神怪在蛊惑媾人?

  随着刺骨的沙风飘荡,琴声愈发明朗,听音质似乎又不是琴声,反倒类似于曲丝胡琴。

  四眼心头一阵抽紧,惊骇道:“我的天,该不会是有神怪在作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