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梦中人 第二十六章 欲擒故纵
作者:回到三千年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傅介子走到桌前,取过搁在旁边的胡琴,拉了两下,发出两个沙哑的声音,才说道:“是不是小和尚我们已顾不了那么多,至少目前他是安全的。”

  若飞林道:“大人的意思是……?”

  傅介子抬起头来,断然道;“看来事情有些变故,而且比较复杂,也不知道偈摩邪后面还会耍出什么诡计?为免受制于人,我们必须尽快实施计划。”二人走上前来,齐声道:“大人有何良策?”

  傅介子望了他们一眼,没有回答,然后调试好琴音,幽幽的拉起了胡琴。

  不久之后,偈摩邪得到消息,说是傅介子的两个年轻侍卫忽然莫名其妙的咳嗽,而且咳出了鲜血,看情形似乎病得不轻。傅介子等汉军都显得惊慌失措,惶恐不安。偈摩邪嘴角展出一丝狞笑,对坐在他房内打坐的妙德禅师道:“你以为如何?”

  妙德禅师的脸色不大好,这时缓缓睁开眼睛,道:“虽然我没有能以混沌精芒控制住他们,但他们也一定会诱发内伤,看来果然是这样的。”

  偈摩邪道:“本来要致他们于死地,如今倒便宜了他们,但只要他们在楼兰一日,便也无法逃脱我的掌心。”

  又不久,经过傍晚夕阳的洗礼,沙漠的夜色来得格外柔美。但越是这样的夜仿佛越是伤神。

  踏着月色,偈摩邪匆忙赶往驿馆,一见傅介子顿时都吓了一跳。

  傅介子本来就一副糟粕之像,这会看起来就更显得憔悴不堪。偈摩邪上前执了傅介子的手,关切道:“傅先生,听说有谁突然得了伤病:可是如何回事?”

  傅介子一脸的忧心如焚,道:“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那两个侍卫突然咳血起来,也k是什么伤病,这可怎生是好?”

  偈摩邪一听,很是吃惊,连声道:“那还得了?请了医师没有?那个……迦楼,快快去请大巫师过来。”

  迦楼便是驿馆的驿丞,听见大国师发话,连忙颠颠的亲自去了。不得一会,一个头戴弯月偞冒身穿白袍的半百老者跟着迦楼快步走了进来。

  这大国师虽是巫师,但医术也非常高,在楼兰地位尊崇,深得楼兰王安归器重。

  偈摩邪一看到他来了,连忙抬手招道:“大巫师,来来来,快快看看这两位侠士是如何回事?”一边又拉着傅介子的手走到一旁好言好语的宽慰着,说什么他二人吉人天相,寿比天高,一定会没事的。那贴心劲儿简直快要把傅介子感动得泪涕长流。

  傅介子也不顾肉麻,执着偈摩邪的手悲悲切切的道了一阵谢。又凄凄惨惨的说起莫云聪和若飞林,说道他们本来这次跟着前来西域,除了保护傅介子去往诸国增送财宝外,便是想见识一下西域诸国的风土人情,也好长一番见识,不料今日在这里莫名其妙的得染重病,要是他们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可真是死不瞑目啊!说到这里,傅介子忍不住老泪纵横。

  偈摩邪只得又一阵宽言好劝,正这会儿,大巫师满脸黯然的走了出来。偈摩邪连忙问道:“大国师,他们情势如何?”大国师道:“严重!严重!”言罢一连三叹。

  傅介子一颗心冷到极点,沮丧的歪倒在椅子上,不言不语,将一张脸愁苦得沟壑纵横,整个人就好像忽然一下子苍老许多,令人见之无不恻然。

  哪知大国师又道:“不过,他们那病情是难不倒我的。我只须开个方子,按方煎药,自会无碍。”

  傅介子一听,顿时喜出望外,站起身来,道:“可是当真?”大国师横蔑了他一眼,怒道:“你敢怀疑我?”

  偈摩邪怕他们争执,连忙打圆场道:“大国师的医术当世无双,我是知道的。傅先生,他既然这样说了,你就宽心即可!”

  傅介子道:“如此多谢了!”转身朝随侍在侧的一名汉军士兵道:“还不快备好银子酬谢大巫师?”

  那汉军会意,连忙去取来两包金银珠宝奉上。傅介子道:“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偈摩邪道:“无功不受禄,莫敢克当!”大国师也一副清高的推辞不受。傅介子道:“医病礼钱,理所当然。”然后又嗔怒还怨的说了一番奉承话,偈摩邪和大巫师只好“恭敬不如从命”的收了。

  随后,大巫师挥笔而就,写了一张方子递给傅介子,说道:“照上面煎用就是。”便和偈摩邪双双离去。

  此时外头天色漆黑,气温倒格外的凉爽。楼兰城里正是夜市开始的时候,街道上灯火通明,行人络绎不绝,熙熙攘攘的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显得非常的热闹。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道凄凉的胡琴声在黑暗中传了出来,涌向了嘈杂的大街上,不少人听了不禁驻足观望,还有人黯然神伤。一时还热闹非凡的夜市忽然间象冷却了的开水一样,充满了凉意。

  一夜仿佛凄然而过,直到天亮的时候,那道令人为之感伤的胡琴声才在“咚”的一声之后嘎然断绝。

  傅介子一夜未睡,这时神色显得很是憔悴。他默默的收好了胡琴,便命两名汉军士兵早早去药铺取药熬汤。

  那两名士兵闻说莫云聪和若飞林有救了,立时喜悦的去了。不大一会,抓药回来,开始劈柴熬药。噼噼啪啪的一阵乱响,惊得迦楼闻讯从床上跳了起来。本来他昨夜被傅介子的胡琴声给闹腾得根本无法睡觉,好不容易待得凌晨小睡一会,哪知又被吵醒,连忙跑去责问。

  傅介子红着一双眼睛,涎着脸笑呵呵道:“吵着你了吧?没事,我不怪你!”

  迦楼噎了一口,险些透不过气来,憋红着脸气得想骂人,但又不敢,只好“哼”着忍了。

  傅介子只是傻笑,待迦楼愤愤的去了,才转身回到房中。

  莫云聪和若飞林挣扎着坐了起来,又咳着道:“大人,你这是什么药,竟这般厉害?”

  傅介子也不答他,只道:“可苦了你们了!”又取过胡琴,从底部打开盖子,取出一个小木瓶子,倒出六粒红色药丸,分别化在两只杯子里,随后递于二人,又道:“吃了解药,只须休养三两日便可复原。”

  二人接过杯子一口喝了解药,莫云聪道:“也不知那大巫师察看出来没有?”

  傅介子道:“我给你们喝的本来就是伤病毒药,他自然看得出来。他也一定会对偈摩邪如实禀报,这样偈摩邪和那妙德老僧自然对我们便少了些戒心。”

  若飞林道:“他少了戒心又能如何?安归不出来见我们,我们终是无法除去他。”

  傅介子站起身来,叹了口气,道:“事情已经很好了,我送了他们两包银子,他们总有点动心的。好了,你们好好养伤吧!明天我们启程赶路。”

  二人呆了一呆,叫苦道:“我们还没好呢,这也太急了吧?”傅介子道:“这叫欲擒自纵,呆久了反而受他所制,只有我们作势要走,他们才会觉得我们肯定是怕了,随之便也就会思量着这金银宝贝白白丢给别人是否可惜。”二人“哦”了一声,便已悟然,望着傅介子一脸的奸猾,不觉都在心底同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老头,你太奸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傅介子早早起来,命人收拾妥当,告知迦楼,准备启程西去。

  迦楼惊讶道:“两位侠士的病还没好,怎地急于西去。”

  傅介子惋惜道“我们本来是奉大汉皇帝之命,前来西域封赏你们的,既然你们国王不受,我也就不必再逗留了。如今我的两位随从又突然得了重病,大巫师虽然说没什么大碍,但这病来得突兀,总是令人不安。他们本来跟着我来到西域,便是想一睹诸国的风土人情,因此我觉着还是尽快带他们去看看吧,要是万一有什么意外,岂不成了一桩憾事?”

  这些话昨天傅介子对偈摩邪也讲过,迦楼是知道的,便也无所怀疑,一面虚于应付,一面急忙派人去报与大国师偈摩邪知道。

  过得一会,偈摩邪派人来说,因有事不能赶来相送,为表歉意故此特派一队亲兵和一名译官前来护送。

  这名译官是一个身形消瘦,脸色蜡黄的汉子,名字叫乞努。这人的官职类似于现代的翻译,没甚职权,不得地位。

  乞努对傅介子的威名亦早有所闻,心中不免生了一丝敬畏,所以言语之间,就多了些表里不一的恭敬。

  傅介子每有所问,他无不以知相告,而且言行之中,似乎对国师极是厌怨,谈及辅国侯安南亦,更是满怀同情。

  傅介子观颜察色,虽料知他故意做作,但还是想拐弯抹角的问他一些。哪知就在这时,忽闻身后马蹄声响,转眼一骑骏马行至车队前,马上一人“吁”的一声,连忙翻身下马,几步抢到傅介子跟前,叫道:“上国傅大人请留步!”

  傅介子见这人是一个满脸皱纹的楼兰老人,却不认识,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老者满脸悲凄,在傅介子面前扑通就跪了下来,哀声道:“傅大人,求你救救我家侯爷吧?”

  傅介子连忙将他扶起,说道:“不知你家侯爷是谁?”

  老者洒出一行浑浊的泪水,巍颤颤的道:“我家侯爷就是辅国侯安南亦…”

  傅介子道:“那你是…”

  老者道:“我是侯爷的管家。”

  傅介子道:“哦,那你在侯爷府里奉事多年了吧?”

  老者说道:“不瞒大人,大约有十五年了。”

  傅介子叹道:“侯爷之事,我也有所闻,只是你家侯爷身受谋反之罪,我一个外臣又如何施救呢?”

  老者道:“大人,除了你就没有人救侯爷了,你如果不救,侯爷就死定了。”

  译官乞努也上前说道:“大人您是上国使者,如由您出面,这事便可峰回路转了。”

  傅介子望了二人一眼,沉凝片刻,说道:“我此次前来,是奉我大汉天子之命西来赏赐诸国,任重道远,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老者眼见无望,不由得老泪纵横,干瘦的身子颤栗得象风雨中小树苗,抽抽噎噎的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乞努摇头苦叹不已。

  傅介子心中冷笑,想道:“安南亦的管家两年前我见过,却是根本不会说汉话,这老者和翻译八成是受了偈摩邪的指派来一唱一和的试探于我,却也是正好让我将计行事。”想着面呈难色,将翻译拉到一边,说道:“我这次带了无数金银财宝,本来是要赏赐你们国王的,可是你们国王竟然不接见我,我想大概是他并不想要这些锦绣财宝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未免是有些太可惜了啊。”

  乞努眼光一亮,展露疑惑之色。

  傅介子在说话之时,莫云聪和若飞林早已得傅介子眼色示意,已吩咐将士将马车上的箱子打开,但见一缕金光外泻,箱子里竟满满的装着无数的金币银钱,珍珠锦绣。

  乞奴眼见满箱子的珠光宝气,耀眼夺目,不由大吃一惊,心道:“怎么会这样?国师不是说这些大汉使节所带的金钱根本就没有了吗?怎么…未必是国师看错了?”

  其实他又哪里知道,傅介子从长安出发时,便已将每一个箱子底部做了夹层,将一部份金币藏在夹层里面,上面再装以土石,又在箱口表面铺以少量金币,若不翻动,自然看起来是满箱子财宝。而另外傅介子命人又将每辆马车粗大的车辕子中间掏空,再将另外一半财宝塞入其内,外人更难察觉。这样一来,就算箱子的宝物在道上不意丢失,而以车辕内的财宝,依然还足以依计(刺杀安归)行事,这就是傅介子行的双保险了。

  直到昨晚,傅介子才命人暗中将财宝取出,尽数装入箱子里,现在一打开箱子,乞努岂能不口蹬目呆,就是那老者见了也是满眼金灿之色。

  傅介子抓了一把金币,又慢慢撒落,望着边境外的广阔草原,摇头叹道:“我这一去,这些金银可就进了别人的口袋了,你说是不是?”

  乞努鸡啄米般点头道:“那…那…”却不知如何说好。

  傅介子微微一笑,又望了一眼老管家,说道:“这样吧,怎么说我也与辅国侯算是有些交情,这一大笔金银锦绣送也是送给了别人,不如拿出一些去给你们的国师,由他出面向国王求情,只要免去侯爷的死罪也就就是了。”

  老者顿时大喜过望,目光之中闪露出一丝狡黠之色。

  莫云聪道:“大人,这只怕不妥吧?”

  傅介子“哦”了一下,道:“如何不妥?”

  莫云聪道:“这样一来,对安归王岂不是太不公平了?这些金银本就是有他一份,如果我们给了国师,那必会遭人嫌疑,让别人以为我们…我们…我看这似乎不好!”

  傅介子想了想,道:“说的也是,楼兰与我大汉乃臣属之邦,这有好处也得先给安归王不是?”

  乞努连忙道:“大人说的是,说的事。”他又对老者道:“老管家,这样吧,你先回去,这事儿傅大人知道了。”

  老者嘴角蠕动几下,才悻悻的道:“如此多谢了!”又向傅介子拜谢,然后上马回转去了。

  莫云聪望着那老者渐渐远去,忧虑道:“可是大人,这又一想却更为不妥了。安归王既然不想要这些金银,他又不召见我们,我们堂堂大汉天威,又岂能再返回去赐他金银呢?”

  傅介子皱皱眉头,又点头又摇头,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说的也是,皇上体恤属国,为了更好的发展两国的利益,这才派我们前来赏赐,这些金银以皇上之意,本是要多赠予安归王的,可安归王又不要,咱们堂堂上国使者,又岂能求人受赐?也罢,咱们还是起程先去gui兹国了,这么多财宝,可好了龟兹王。”

  乞努一听,心想:“坏了,他们一出国界,这些宝贝只怕我们国师一点儿也捞不着了。”

  若非林道:“大人,这大伙儿也走了半天,早已又饿又累,就算要走,也得先安营造饭吃饱再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