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接下来怎么做?”闲兵做久了,这一身的力气正当没处使唤,此下不过是小小的热身罢了,侍卫有些兴奋。
“将那脸上的帕子给我扯了,”李九拍了拍藤椅上的灰尘,有些脱力的一屁股坐了上去。
“唔……唔唔……”两人皆是奋力的挣扎着,然而怎么说,也是双拳难敌多手,况且适才才挨过打,眼下又如何来反抗?只听得嘶的一声,黑色的帕子被丢至一旁,两人十分默契的齐齐缩了脖子,窝着脸不肯抬头。
“哟,这是多么了不得的人不成?还躲着不肯见人了?”李九扬眉,照理来说她也不识得几个金陵城的人,这帮私底下做事的手下,她其实不见得会认识,所以也无所谓看不看到正脸了,可眼下这两人如此动作,反倒是有些引起了她的兴趣。
“让他们抬起头来,”李九心中有了几分怀疑,也懒得再耽误下去多讲废话。
“你们两个听见没!太子殿下要你们抬起头来!”侍卫此番十分配合,一人一手抓住头上的噗头,五指为爪,一把将人拎了起来。
青紫色的伤痕,暗红色的血迹,灰灰黑黑的满是印迹,虽是掩盖了几分原本的面貌,却也无法遮掩他们真实的长相。
一个瞬间,李九的瞳孔猛然有些收缩,又一点点散开,她,真真是有些意外了。
只听得藤椅一声轻响,李九和李昭容齐齐站了起来,比起李九,眼下这二公主的表情更是毫无掩饰的震惊。
“是你?”李昭容似是有些不太相信,大步上前,亲手钳了一人的下巴,铁爪般的力气,生生逼得人的头仰了起来。
“二公主殿下,许久未见,别来无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人似是十分无奈,仰着一张满是伤痕的脸,努力扼制着惊恐,声音绝望。
“李九,这是怎么一回事情?”李昭容一把松开那人的下巴,回头望向李九,绝世容颜都带上了几分扭曲,二公主的脸带着满满的震惊和不解。
“马世荣……戒嗔……”李九喃喃自语,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难以抑制的可笑。李九有些无奈的冷笑出声,“小胭脂啊,你这个傻丫头,单单看到这个人,你就应当赶紧跑啊,却又是为何还要追下去……”也是她自己太蠢,没有弄清楚情况便要胭脂去趟雷,李九一时有些懊恼,望向前头两人的眸子一点点的转为阴寒,马家的案子她还在查,其中有问题这她知道,可马世荣还活着,她却是真的没有意料到。
“我说,戒嗔,你不是和尚么?这头发倒是做的挺真的?”李九重新坐在了藤椅之上,心中却是千回百转,“还是说,这俗世的模样才是你原本的样子,我上次瞧见的,那才是伪装?”
戒嗔一别脸,拧着头皮,没有理会李九。
李九笑了笑,没有继续,转头望向另一个,“嗯,还有马世荣马公子,这倒是真真有意思了啊,怎么的,你们马家还有这等起死回生的绝技不成?”
“马世荣!你不是死了吗!你们为何会在这个道观之中?”李昭容的讶异显然比李九还盛,金陵城的子弟她是比李九熟悉得多的,马家出事的时候可是在朝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起死回生,呵,马某又如何不想学……”马世荣的脸色有些灰败,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两人的问题。
“一个一个说罢。”李九忽然觉得有些疲乏,戒嗔是大哥的人,马家也同方竹有不小的关联,她有些脑子不够用了。还有逃走的那人,究竟又是什么人?她有些心慌,若是大哥害的胭脂……她不敢想下去。
“马世荣,你先说,”李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审讯这种事情,她却是多么的不擅长,若是大哥在,他又会如何问话?李九摇了摇头,她终是要开始背着李天沐私下调查了。
“是你们几个将我的丫头掳来的,是吧?”李九沉着脸,声音令人听不出情绪,挑着简单的话,循循善诱。
“太子殿下好是威风,想我马家当年亦是多么风光!哈哈哈哈哈哈!”马世荣一张脸微微肿起,扬起的下巴笑得十分张狂,李九从他的眼中看见了深深的绝望,她知道,如此情况,这厮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后路了,自是嚣张到不愿多说了。
“黑面神小哥,他们是这么叫你的吧,”李九瞧着马世荣身侧擒着他胳膊的黑脸小侍卫,微微挑眉。
“殿……殿下见笑了,属下是有这么个诨名。”黑脸小哥本是一脸凶神恶煞的瞪着马世荣,此番见着李九居然喊起自己的外号,不由有些惊讶,亦有几分不好意思,一只手无所适从的挠了挠脑袋,表情也有些转换不过来。
“不见笑不见笑,是个好名字啊,”李九笑笑,“那现在哪,就给你个黑面神的特有权利可好?”
“殿下但请吩咐便是!”黑脸小哥忙不迭的点头,砰砰的拍着胸脯,一脸斗志昂扬。
“我这人问话呢,也算是没有什么规矩的,至多呢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毛病,”李九笑了笑,“我这人只想听自己想听的事情,我若是点点头或是没动作呢,表示这人说的话啊,我倒是有几分满意的,那就无需黑面神小哥费力了,可我若是摇摇头或者摆摆手呢,”李九微微弓腰,话音微转,一脸笑意,“那便要劳烦黑面神和这位大胡子小哥费费力气了,我的手指摆一下,那就劳费你们俩给一拳,我啊就爱看打脸,如此怎么样?两位可会觉得累?”
“不累不累!这两人将胭脂大总管那么好的的人打伤,我们正愁没地方发泄呢!”就怕你不摇头!两哥侍卫拳头捏得砰砰响。
李九笑眯眯的瞧着瞳孔放大的马世荣和戒嗔,笑得开怀的一张脸在下一个瞬间尽数转为冰冷,望着马世荣,在他惊恐的眼神中,轻轻的转了转头,无声的警告悉数印在这太子爷的脑门上。她的耐心,今日早就已经用尽了。
砰的一声,拳头猛的砸在马世荣的脸上,本就红肿的脸一个瞬间变得更为难看,李九哟了一声扬起眉,她家小胭脂平日里人缘倒是不错的,很得侍卫小弟兄们的欢心么。
“马世荣,我一句话只问一遍,”李九收了表情,不太耐烦的拧起眉,“是不是你将胭脂掳来的?”
“不是我,不是我!”马世荣稍微迟疑了一瞬,待瞧见李九微微眯眼想要摇头,余光扫着脑袋上那个虎视眈眈的黑脸大哥,只觉得牙龈都是疼的,慌忙摇着脑袋。
“说下去。”李九催促。
“我们两个和线人接头,那丫头自己跟过来的。”马世荣一脸挫败,瞥了一眼身侧的戒嗔。
“大胡子小哥,将那假和尚丢到一旁的房间去,分开问话。”李九瞧着马世荣左顾右盼的贼样,又瞧着一脸凶像的戒嗔,似是忽然想起来什么,朝远处的厢房摆摆手。
“是,殿下!”虽是不知道太子爷在想些什么,侍卫也没有过多问话,他不认识跪在这地上的人是什么人,他只知道,主子要给胭脂那丫头讨回公道,他们只当尽力配合就好。
“老二,那假和尚你来审,可好?”李九侧过头,定定的望向李昭容,“这死过一次的人呢,我听说都有先兆,不老实着呢,”
“这法子是同老大学的吧,”李昭容笑笑,“幼时他也教过我怎么审案,可我没那耐心也没那脑子,他便懒得理我,如今这般想起来,也难怪他较为疼你一些,真真是个好学生。”
“大哥他,最疼我……”望着转身离去的李昭容,李九喃喃自语,大哥对她的教育和关心,确是毫不留私的,甚至不时带上几分恨铁不成钢的严厉,李九摇了摇头,用力撇除脑中的杂念。
砰的一声巴掌声十分的清晰亦十分的清脆,李九有些意外的挑眉,好笑的瞧着挨了打的马世荣。
“我没说话啊……”马世荣一脸快哭的表情,有些委屈。
“殿下摇头了!”黑面神凶神恶煞,尽职尽责,好心的解释。
“你活该,”碰到这么个活宝,李九翘了翘嘴角,心情不由得好了几分。自己的这属下也是同胭脂一般,傻里傻气的,呵。
“马世荣,你且悠着点吧,你的话若是同那假和尚不一样,到时候就不是挨打那般简单了,毕竟我李九哈是挺不愿意见血的,但是你也该知道,我却也不是害怕见血,只当我心地好,不忍罢了。而这宫中的人,懂点刑讯的人,还真是不算少的,你若不想从假死变为真死,便跟我老老实实的,听见了吗?”
“我知道的真不多。”马世荣有些颓败,眼中的惊恐始终未曾散去。
“你见的人可是武嬷嬷?”李九不再听他废话,直奔主题。
“是。”马世荣有一答一,这次十分配合。
“武嬷嬷是谁的人?”李九皱眉。
“皇后派在你身边的探子。”马世荣吞了口唾沫,迅速的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