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墨幼薇都暂时歇了要收拾墨幼娇的念头,只想着,若是她不来招惹,也就不做理会,奈何,你欲放她,她却不领情。
这日,墨幼薇带领着素言和暖言做完了早锻炼,想着这时辰还早,趁着早上,日头也不辣,便想着带上两人,一道出府。
“小姐……”素言听了墨幼薇的决定,一脸矛盾,欲言又止。
“说。”
“奴婢和暖言得留一个人在院儿里,以防……”这些日子里来,素言也算是彻底了解自家小姐的脾气了,小姐自打经过那次大难醒来之后,就不会像以往一样对于她的劝告充耳不闻,相反,若是她言之有理,小姐一定会欣然采纳。
“唔……”墨幼薇沉吟半晌,“那……不如暖言留下?素言你跟我一道出去吧。”
暖言闻言顿时瞪大眼睛,不甘心的又不敢大声反驳,只能小小声的抗议似的喊道:“小姐……”
素言摇摇头,笑道:“小姐无需顾虑太多,暖言是知分寸的。”
墨幼薇原想着今日出府就将采买仆人一事搞定,想着素言比暖言办事妥帖,便打算将暖言留下,不过素言这句解释……
墨幼薇看了一眼眼巴巴盯着自己的暖言,还是狠下心拒绝了:“素言跟我出去,暖言留下。”
此话一出,暖言是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小声应是。
临了出门之际,墨幼薇又想到了别的,她们此行是去采买仆人之地,鱼龙混杂,两名女子独身过去,未免引人注目,徒惹麻烦。
想了想,她又带着一脸莫名其妙的素言走回房间。
暖言见人回来,还以为小姐改变主意了,高兴不已的看着墨幼薇。
墨幼薇却是挥挥手,吩咐她去寻两套男装过来。
这下子,两人都知道自家小姐打的什么主意了,好在原主以前女扮男装出府过,这现成的衣服,柜子里就有。
一炷香之后。
墨幼薇一身男式青衫,头发高高束起,挽做一个未及冠的男子发髻,身量有些娇小可以说是还未完全长开,只是这夺人眼球容貌,以及这让人退避三舍的丑陋疤痕……
墨幼薇敛眉微微思索,便坐在梳妆台前忙活起来,暖言在一旁不明所以,小姐不是要扮男子出府逛逛吗,怎地还梳起妆,描起眉来了?随着墨幼薇的动作,暖言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经过墨幼薇的一双巧手,柳叶弯眉变作了凌厉剑眉,水汪汪又带着魅惑的凤眸也在“眼线”的作用下,看起来成了上挑的凤眼,樱桃小嘴,经几笔勾勒,隐隐成了绝情的薄唇,而脸上的疤痕也淡化了几分,平添几分硬气却不会过于吓人。
“天哪。”看着眼前这位瘦小漂亮,却眉眼间英气十足的少年,暖言不自觉便惊呼出声,“小姐您太厉害了!”
“唰……”
墨幼薇展开折扇,复又合拢,轻轻敲击掌心,微微点头,朝着一旁换好衣服却看呆了的素言勾勾手指。
素言呆呆的坐下,墨幼薇依葫芦画瓢,一炷香之后,一位清秀小厮也新鲜出炉。
“好了,走吧。”墨幼薇拍拍仍未回神的素言。
素言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跟上小姐的脚步。
徒留暖言一人站在原地艳羡不已。
“小姐……”
“嘘。”墨幼薇折扇轻敲素言肩头,“要叫少爷。”
“……少爷。”
“嗯。”墨幼薇手里折扇轻摇,整个人看起来透着一股子慵懒,却是轻松又惬意的模样。
“少爷今日心情不错?”素言似是被这气氛感染,话语间也不复以往的老沉,轻快了许多。
“是啊……偷得浮生半日闲,难得出来逛逛……”墨幼薇惊叹于素言敏锐的直觉,叹息般的回答了她的话。
丞相府于她,无异于龙潭虎穴,处处陷阱,步步为营,让她不得片刻喘息。
今日出府虽是临时起意,到底让她短暂的逃离了那个压抑的地方,心情自然飞扬不已。
王城乃是霜朝第一城,又是在天子脚下,热闹繁华自是不必说。街道两旁的各种商店,酒楼,街上流动的各式各样的摊子,走街串巷的小贩,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着实让墨幼薇这个现代人开了一番眼界。
前次出门,是为采药,墨幼薇一路疾走往绿水山,却是无甚游赏的心思,而今日,既是出来透气,那也就不拘着什么了,左右乔装打扮了一番,也无人识得她是何人。
自然是随心而来。
每看到一个小摊,墨幼薇都忍不住好奇,要凑过去细看一番,间或提上几个问题,好在她衣着整洁华贵,模样又十分讨喜,便是面上的疤痕也是瑕不掩瑜,通身隐隐透着清贵,小摊贩们见她问得多,买的少,也不恼,很有耐心的为她解惑。
素言难得见小姐如此发自内心的开心惬意,也无意制止,只乖巧的紧随其后。
逛了一会儿后,墨幼薇心满意足的捧着一根“古代游标配冰糖葫芦”,由素言带路,去了城西“人才市场”。
若说古代与现代最大的不同,想来便是这“平等”二字。
现代社会讲求人人平等,然,在古代,却是最重等级尊卑。
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便是这等级尊卑。
地位高者,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他人命运更是可以随意玩弄于掌心。
而这地位低者……
城南一条破败的小巷里。
一群衣衫褴褛之人席地而坐,或靠墙,或互相依靠,破烂的衣衫下,俱是瘦骨嶙峋,面上灰败之色一览无余,乱蓬蓬如枯草一般的发杂乱的伏于头顶。
偶尔见得几个不被发遮住眼的,却是眼窝深陷,眼底一片麻木,连绝望都不复存在。
仿佛当真只是一个物件。
“小少爷是来挑人的吧?”穿着整齐的伢子热切的凑上来,态度殷勤的问着墨幼薇,肥厚的嘴唇张合间,令人恶心得黄牙就这么暴露于人前。
墨幼薇不着痕迹的退后几步,手中折扇轻摇,矜持的应了一声。
“那小少爷且随小的来,这儿的货色都不在上乘。”伢子弯着腰,在前面带路。
墨幼薇和素言对视一眼,跟上。
随着伢子一路前行,转过弯后,又是另一番景象。
同样破败的屋子里,左右两边用石头砌了两张大的通铺,一群年岁不大的小丫头缩在左边的通铺上,而右边,则是由一群小小子占领。
依旧是消瘦的身子,破破烂烂的衣衫,比起门口那些,这些人却是要好得多,起码整洁了许多。
“小少爷,这间屋子里的都是上乘货,您可以随心挑选。”伢子在一旁点头哈腰。
原本死寂的人群,一下子如沸油入水一般炸了锅。
“小少爷选我吧,我会洗衣做饭!”
“小少爷选我吧,我会端茶倒水伺候人!”
“小少爷……”
“小少爷……”
“小少爷,我会暖床!”
……墨幼薇后退半步,用折扇的尖尖敲了敲伢子:“这便是你口中所言,好货色?吵吵嚷嚷,毫无规矩。”
伢子急声道歉,擦了擦额间冷汗,这小少爷不是个好骗的。
想罢,伢子老老实实收起别的心思,对着吵闹的人群喊了一声闭嘴。
霎时间,鸦雀无声,屋子里落针可闻。
“以二十岁为界,以下占左,以上站右。”墨幼薇冷言道。
“还不快按小少爷吩咐的站好了!”伢子喊着,通铺上的人纷纷下床站好。
“小少爷……这男女……”
“女子站前,男子靠后。”
几息之后,人群按照墨幼薇的要求站好了。
“识字的向前一步。”
“会种田的向前一步。”
四十几人里,仅有三人站了出来。
墨幼薇打量一番,两男一女。
一男子四十上下,有些孱弱却是透着点书生气。
一男子二十出头,看起来倒是挺壮实。
让墨幼薇意外的是那名女子。
女子容貌只能说是清秀,然,脸上却是长满了细细小小的红点,看起来有几分可怖,但……
通身气质又不像是会沦落为奴之人。
墨幼薇饶有兴致的摸了摸下巴。
“你们先站到一边。”
“做饭手艺好的。年过四十的。”墨幼薇又报出一条要求。
一个衣着干净的老妇人低着头站出来,衣摆处有一只小手紧紧的攥着。
“小少爷……老婆子求求你……把我这可怜的小孙孙一起买走吧!”老妇人一站出来就跪下给墨幼薇磕头,“小孙孙吃得不多,还听话!也能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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