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潘说得理所当然：“因为我缺钱啊！你不知道我送外卖的那家八卦杂志社，他们跟我说了，只要我能跟踪你，拍你的照片啊查你的资料啊，卖给他们的话，一张照片一百块，一次行踪二百！你看看，这是一条发家致富的捷径啊！喂你就让我拍一下呗，又不损失啥，还能让你获得更高的人气呢，出名啊，一举两得呢！”

　　我简直无言以对，“胖子……”

　　“别叫我胖子，我有名字叫靳潘！”

　　“好，靳潘，你出门的时候脑子有被驴踢过么？”

　　“没有啊……？”

　　“没有那为什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是不是为了钱，你什么都干得出来？你偷拍跟踪的是我的隐私诶，拿别人的隐私去换钱你不觉得太缺德了么？”

　　“缺德是缺德啊，但你也说了啊，缺钱的事什么都干得出来啊，你不也是为了钱还要爬付少的床？”

　　我：“……”

　　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转过脸去沉默。心里难受得像是要翻江倒海。

　　宋潘轻轻怼了我一下，小心翼翼地观察我：“喂，你怎么了？脸色挺难看的？喂，你不说话我可要拍你了哟！”

　　他拿出手机，对着我作势就要拍，但是举了半天也没拍下来，我挑眉斜他一眼：“怎么不拍？”

　　“姐姐，不是我不拍，而是你的反常让我心里没底啊，你不是一直不肯让我拍的么，你不是说这是你的隐私么，怎么就忽然之间又肯让我拍了？不会是抽风了还是怎么的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你丫才抽风了。

　　我颓废地靠在后座上，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做人还是简单一些好，就像你，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说出来，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多好，虽然你想对我图谋不轨，但贵在心怀坦荡，所以，你想拍就拍吧，反正我都臭名昭著了，也不在乎更多一点，能给你换点钱也是好的了。”

　　宋潘顿时就嘿嘿笑起来，“就是的嘛，我这人毛病一大堆，但就是不爱说谎，我心里想什么我就说了，反正你看我就是个社会小人物，搞那么多弯弯绕绕干什么，又不拍电影，是吧？”

　　是啊，说的是啊。

　　他不客气地咔咔咔给我拍了几张，然后说：“要不你跟我走？我现在就把照片送报社会，拿了钱我请你吃一顿。”

　　我：“……”这个人的脑回路真的不是一般的直。

　　我说：“好啊！”

　　我觉得我也是抽风着了魔了。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宋潘果真就把车往报社方向开去，路上他哼着歌开心极了，跟我说：“姐姐你想吃什么菜，我请你？”

　　“想吃东北菜，随便什么都好。”我的神思好像又要飘离，恍惚又回到了那所青涩的校园。

　　宋潘意外地看我：“看你也不像东北人啊，怎么会喜欢东北菜。”

　　我白他一眼：“我看你也不像弱智啊，怎么会干弱智的事？”

　　“我当然不是弱智啊！我很聪明的！诶你不是说想吃东北菜么，我做给你吃啊！我学东北菜好几年了呢，一般饭店的菜我都会做呢！”

　　“哦？是么？那好啊！”

　　这个倒是挺让我意外的。我以为他就是不学无术的街头混混，为了赚点钱无所不用其极地钻空子，没想到竟然还会做菜。

　　他十分认真地点头：“看在你给我提供照片的份上，我给你做一回满汉全席。”

　　靳潘说风就是雨，报社也不去了，又拐了个方向把车拐到附近的菜市场去，下了车一顿霹雳啪啪雷厉风行地购买，我在车上看着他，虽然离得远，而且他跟小贩交谈的声音我也听不到，但却能看到他买菜的全过程，挺让我意外的。

　　全程都是，想买什么就直接拿来称斤，人家要多钱就给多钱，买卖全程都是喜笑颜开的，乐得那些小贩合不拢嘴。

　　靳潘不是很缺钱么？为了赚钱去送外卖，去偷拍跟踪我，去开出租车，结果到了菜市场买东西竟然这么干脆，他不晓得买东西是可以讲价的么？

　　靳潘买了两大堆的东西一股脑的全撇到后备箱去，然后又上车来，笑着说：“现在是晚班，明早上八点才交车，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做菜呢，我教你啊？”

　　我问他：“你不去报社了？”

　　他瞪我：“做菜比较重要。报社明天也可以去啊。”

　　我意识到一件事：靳潘的脑回路真的很简单，他偷拍跟踪我大约是受人蛊惑，或者只是报社的哪个闲得无聊的人随意的一句话而已。

　　他压根就注意不到新闻的时效性。但凡他有那么一点点的警觉，今天他跟踪偷拍我，再顺藤摸瓜挖出付时年和宋均，这一条大新闻，就够他送几个月的外卖了。

　　我看着他，犹豫着是不是要好心提醒他，再把自己卖个更好的价钱。

　　我的卡里只有两个月的工资了，我想离开付时年，想离开宋均，我想自力更生。

　　车子七拐八绕的，很快就拐到了一个不太起眼的小胡同里，靳潘停了车，我也跟着下去，他到后备箱去一股脑的把东西都搬了下来，直接丢到那个美食店的门口。

　　我惊讶地看着他：“这个店是你的？”

　　靳潘点点头：“是啊，不过生意不太好，一天卖的钱勉强能够租金糊口而已。”

　　萍水相逢，我不方便打探更多，于是便闭了嘴。靳潘开门，我也帮着把菜拎进去。美食店地方不太大，估算也就六十个平房，除去后面隔开的小厨房和端菜窗口，前面也就能放下七八张桌子。

　　就是一个简单的平凡的胡同小店，就像上次付时年带我去的那个胡同里吃的牛肉面一样，好吃的东西从来都不是来自大酒店，往往藏在深巷之中。

　　我本来对靳潘没抱有多大希望，只是因为我暂时无处可去，所以才会鬼使神差地听了他的话，跟着一起跑到这里来。

　　靳潘洗菜下厨的时候，我就在外面帮着把桌椅板凳逐一规整，又把地清扫了一遍，整个饭店看着也就清爽了许多。

　　靳潘在厨房叮叮当当的搞了一会，端上来三盘菜：糖醋排骨，锅包肉，酸菜猪肉炖粉条。外加东北大米煮的米饭，米粒饱满，饭香十足。

　　好久没有吃过这么有家常味的东北菜，我扒拉着饭粒，模糊地看着对面胖胖的靳潘，竟像是感觉看到了家人。

　　付时年，你还好么？^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