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雪茄，是市面上很常见的利群，十四块钱一包。我记得付时年以前抽的都是进口的雪茄，一条都是几千块的。

　　我抿唇，没有接，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付时年见我没接，自嘲地笑了笑：“放心，虽然付氏濒临倒闭，我急需求得外援，但也不是非你不可。我半夜截了你的路，但也没有对你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我付时年还不至于堕落到对一个女人用什么卑鄙的手段。烟不是什么好烟，不过我现在也就能抽得起这样的了。兴许过几天，我连烟都抽不起了。”

　　七年以后，再一次听见他说话，恍如隔世。

　　他的声音变得很沙哑，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沧桑荒凉，语调更像是历经百年风雨看透世情一般的冷然。

　　然而落魄如斯，但骨子里的那股子优雅的痞气却半点没变。

　　他的烟盒就要收回去，我抬手抽了一颗，他没有给我打火机，反而把冒着星火的烟头递过来，我就着那火光吸了一口，便把自己的这根点亮了。

　　深抽了几口，我就忍不住笑了。人生如戏，不外如此。我跟眼前的男人发生了那么多纷纷扰扰的事情，七年之后再见的第一面，竟然会是躲在车里吞云吐雾。

　　真是可笑。

　　一根没抽完，我就把烟蒂丢出车窗外，外面寒风冷冽，刮得我脸生疼。靳潘的电话打进来，我才按了接听键，就听靳潘在那端咆哮：“姑奶奶，你跑哪里去了！宋总说你走了，可是你……”

　　“我没事，我现在在……”我看了眼车外，可是到底离开华西市太久了，而且就算是七年前我只怕也不认得这是什么地方，于是问他：“这是什么地方？”

　　付时年也把烟蒂扔出车窗外，一脚踩了油门：“我送你回去。”

　　我只好挂了电话。

　　一路上他都没有再跟我说话，甚至都没问我住在哪里，可是车子行驶的方向却又明显是我下榻的宾馆方向，我猜他为了能达成跟我的合作，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只不过这些精心准备，在被我拒绝以后，也被他以高傲的姿态鄙弃了。

　　胃抽的有点厉害。可是胃药在靳潘的车里，更严重的是我浑身的关节都像在打架。车子里的冰冷，让我身体上的疼痛更加剧烈。

　　我问他：“你能开暖气么？”

　　“暖气？”付时年呵呵了一声：“现在是六月伏天，就算外面下冰雹，也不至于冷到要开暖气吧。？”

　　我讪笑了一声，的确，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确实不需要这种天气开暖气，但我的身体……却经受不住一点点的风雨侵袭。我觉得我就跟个玻璃娃娃没有什么区别，毕竟身上动过刀子，又怎么可能跟一个自然人一样健康。

　　但这些话，我没法说出口。搞的好像我很矫情一样。付时年却连看我一眼都不看，兀自把车子开到我下榻的宾馆门口，有侍者撑着伞过来接我，我关了车门躲进侍者的伞下。

　　付时年一脚油门就将车子开走了，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我看着渐渐离去的车子，心里冷笑。时隔多年，这个傲娇的公子哥，骨子里带出来的傲骨还是一点没变。明明是来求我的，却愣是一句都不肯说出口。

　　寒风灌入口腔，冷不防吸了一口冷气。胃部就受不了抽搐起来。我顿时捂着肚子蹲下身，一步都走不了了。

　　撑伞的侍者一下就慌了，赶忙也蹲到我面前问我的情况。我却连摆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吓慌了的侍者赶紧跑到旋转门那想要找人来帮忙。

　　也就是这个时候，调了个头打算离开的付时年的车子又重新停到酒店门口，他摇下车窗，一脸冷漠地看着我。

　　旋转大门又开了，酒店值班的经理跑过来，试图把我扶起来，但我却没能站起来，整个人一歪就倒在他怀里。

　　我听见酒店的经理说：“麻烦这位先生，可以送一下我们酒店的客人去最近的医院就医么？”

　　然后，我听见一道轻微的开门声，掩在如帘雨幕之中，微弱得像是一个人的叹息。

　　一双粗糙而微微潮湿的手将我抱起来，下一刻我就被塞到车后座里，酒店的经理本想跟着一起坐进来，付时年说：“别跟着，我会送她去医院的。”

　　“可是……”

　　付时年没有说话，直接将经理拽出去，啪的一声关上了车门。我看见经理的手猛烈地拍着车门一脸担忧，但付时年就跟个杀人不眨眼的抢劫犯一样，硬生生从他眼前把我截走了。

　　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开了暖气，车子里的温度瞬间就升高了许多，身体没有那么寒冷，身上的疼痛也就缓解了一些。缓过一口气来，我就笑了，“付总，谢谢你送我去医院，今天没带钱包，看来车费和医药费要暂时你给垫付了，回头我会让人付双倍给你。”

　　车子本来在飚速来着，付时年听我这样一说，竟也笑了：“程小姐，其实你大可不必这般处心积虑地羞辱我，我付时年虽然虎落平阳，但还不至于叫一条狗咬了就会重伤身亡。你对我的嘲讽，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他的嘴巴……还是像以前一样毒。

　　到了医院，他把我抱进医院，挂了急诊，医生检查完，并没有跟我多说什么，开了药方打点滴，我躺在病床上，眼看着付时年竟然还在我床前坐下来没有走的意思，我蹙眉：“你走吧，我会让靳潘过来照顾我的。”

　　付时年的眸子扫过来，冷漠无温：“程小姐不要误会，我不过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今晚上唐突了程小姐，害的你发生这样的意外是我的不是，我理应照看到你出院为止。”

　　我呵呵一笑，“随意。但你别以为，对我示好，我就会对改变想法，跟你合作。”

　　付时年站在窗边看外面，听我一说蓦地回过头来，笑容十分诡异：“程小姐，我想，从昨晚上见到你开始，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只言片语提过要跟你合作什么，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还是……其实是你想跟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