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刺得全身痉挛,蜷缩起来,想要离他远一点。
这张充满了粉色玫瑰幻想的大床,到底还是被我压在了身下,而这之前,是我一直抗拒的。
心慌得无法控制,我又去摸药瓶想吃药。可药瓶压根就没在身边,我到处找都找不到,最后才发现,竟然被付时年攥在手心把玩着,他的眉目清癯地看着我,脸色与星光同色。
“你在找这个?”
他的淡然,我的慌乱,在这寂静的夜幕里,显得特别冲突,然而我已经完全顾不得那么多了,上手就去抢:“给我,你把药给我。”
他不给,略一抬手,就躲了过去,我简直绝望了。心脏受的刺激,不同于其他的病症,没了药,我兴许分分钟就会死过去。
他的手里攥着的哪里是药瓶,分明是我的命。
可我之前跟他说过,那只是润喉片而已。
看来,这低劣的谎言已经瞒不住了。
他把药瓶打开,从里面捻出两片药放在手心,淡淡地说:“之前我让人把药送去给医院做了检测,这是速效救心丸。你又心脏病?”
好么,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点点头:“是的,所以你不给我吃药,我估计下一刻就要死在这里了,你是不是想看着我在你面前死过去?呵呵,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应该会特别开心?毕竟我死于心脏病,跟你没半点关系,是么?”
强忍着心潮翻涌的难过,我努力挤出最后一丝尖锐的冷嘲,下一刻,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对,我是倒在地上,因为我不想在这张床上,哪怕只睡一会……我怕我会死在这上面。
付时年伸出来的手臂没有捞住我,整个人趴在床沿,眸色里藏着深沉的颜色叫人看不懂。
他咬牙切齿地想把我拖上床,可我却像个死猪一样倒在地上,身体的惯性和重力在这一刻发挥到淋漓尽致。
听说,快要死的人……或者是死人,他们的体重会比活着的时候重好几倍。
付时年半个身子在床上,使不上劲,拉不了我上去,气得直接滚下来,一把将我捞到他的大腿上,就这么抱着我。
他迅速把两片药递到我嘴里,可我这个时候无论怎样也没法张开嘴吞药,身体上的痉挛让我失去了开启牙关的力气,只能下意识地紧紧咬住。
这一刻,我其实有想就这么死了,一了百了的念头。
所以我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的怨恨不再。
付时年,恨你太累,我不想再恨你了,就让我这么睡过去吧,从此以后,天各一方,也挺好啊。
想到这,我慢慢地裂开了唇,挤出一个十分艰难的笑容。
“付时年,我……”竟不知要说什么。
算了,索性就不要说了吧。说出来,徒增劳累。
可就这时,付时年竟恶狠狠地掰开我的牙关,强行把那两片药塞到我嘴里,可那是药片啊……就算塞到嘴里了,我也没法咽下去啊!
付时年捞过旁边桌子上的水,直接就递到我嘴边想灌着下去,可我怎么能喝得下去?一到嘴边就全给吐出去了,连那药片也吐出去了。
我想说,还是算了吧,其实是我不想吃。
可是这个家伙也不知哪根神经不对了,突然就非得把我救起来不可,见我不吃药,他就又胡乱倒出两片放自己嘴里,嚼了嚼,而后就着一口水,直接低头,嘴对嘴地送到我嘴里。
这下,我迫不得已地咽了下去,入喉的时候差点没把我呛死。
付时年恶狠狠地捏着我的下巴摇晃,睚眦欲裂:“听着,死女人,你敢在我面前再死一次,我上天入地也不会放过你!”
什么叫再死一次啊?
真是奇怪的言论。
我真是有心想给仔细问清楚,可是脑袋已经不受控制地一歪,直接就昏过去了。
嗯,不是睡过去,是昏过去的,因为这一次,我真的是什么潜意识都没有了,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无际的黑暗之中。
有时候也会想,死亡是不是就是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了,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可惜我没死,我只是昏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外面阳光依旧明媚,枝头小鸟依旧叽喳,欢快的日子照常轮转。
周围的环境有点陌生,不是之前付时年非得把我锁进去的那间房。现在这间房很宽敞,黑白格调的装修风格,简单干练,衣橱里全是付时年的衣服。
这应该是付时年的卧房,之前我找各种借口就是不进来的那间,结果自己作死被付时年狠狠地惩治了一番,差点就死在里面了。
门被人咿呀推开一角,还是昨天的那个阿姨,手里端着清粥和牛奶,见我醒了,脸上的笑容十分明显:“小姐您醒了?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吧。”
她把东西放到床头,抽出一根体温计来给我量体温,量过之后是正常的,这才放下心来,问我能不能下床自己去刷牙洗漱什么的,我活动了下筋骨觉得没问题,自然就自己去做这些事了。
虽然有点手脚无力,但到底还是把这些事情做好了。
出来的时候,那个阿姨已经不在房间里,反倒是付时年杵在门口,双手环胸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可又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面对他,怎么跟他交流。
感觉好尴尬。
无言大概才是此时最好的交流方式。
低头,喝粥,掩饰此时的不安和急促。
谁知下一秒,手里的粥碗就被人抢去,付时年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不烫了才能吃,你这样毛躁是会烫伤的。”
我愣愣地盯着他看,眼睛酸得不行:“付时年,这粥放了很久了,早都不烫了。”
他这才低眉看了一眼,浅浅一笑:“那更好,那就这样吃吧。”
给粥吹凉的习惯,也是七年前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我是个傻子,他对我的照顾事事躬亲,跟照顾个瘫痪没啥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