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珊珊在电话里平复了一下情绪,缓缓地说:“今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感觉特别的累,人也很虚脱,我觉得也许是昨晚做恶梦的原因,”
我听到她粗重的呼吸声,“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因为赶时间出门,匆匆忙忙的洗漱就去公司了。下午要开会,我把会议资料忘在家了就回去拿,发现卧室的床头上放着几张纸,拿起来看,是我自己写的遗书,可我肯定我没写过,但却又的的确确是我写的,不仅仅是我自己的笔迹,就连语气和上面所叙述的事情与心情都是我自己的。老师,我好怕。”
我来不及多想,这事太离奇,也太古怪,我对她说:“你别怕,我马上过来。”
我忙叫安宁把下午的预约推了,出门打车去董珊珊家,在车上我约了丁春雷,让他也赶过来,我想让他找人在局里做个笔迹鉴定。
如果真如董珊珊所说,是出自自己的手,那这件事情就很严重了,我不太相信董珊珊的精神真的有问题,但如果真是她自己写的,但清醒时却记不起来的话,那她就很有可能患上了精神分裂。
那样我之前的判断就有很大的问题,这已经超出了心理咨询的范畴。
董珊珊给我开了门,我看到她的脸色很差,脸白得就象是一张白纸,可以清楚的看到她有些哆嗦,嘴唇发紫。
我们在客厅坐下,她很局促,望向我的目光中充满了悲伤和害怕,我轻轻地握了下她的手,很冰很凉。
“别怕,”我说:“也许是谁的恶作剧。”
她摇摇头,说道:“真是我自己写的。”
我看到茶几上有几页纸,拿了起来,这就是董珊珊说的那份遗书,上面除了提及她在心理咨询时给我说的恐惧与焦虑的感觉以外,还记录了她这几年来不开心的事情及最黯淡时候的的心绪与感受。
我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这真是一份遗书,内容很灰暗,让人感觉万念俱灰,了无生趣,那种心理感受是很强烈很真实,其实从开始看这份遗书我就已经认定是董珊珊自己写的,很符合她现在的情绪与心境。
我有一个念头,我觉得是不是她自己在导演这场闹剧,但我仔细观察着她,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使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不像在演戏,她是真的感到恐惧,那种害怕是发自内心的。
丁春雷来得挺快,他说他接到我的电话就立即赶了过来,电话上我没多说什么,他来了我才细细的把事情告诉他,他也惊讶得合不上嘴。
我问董珊珊这件事她有没有告诉家人,她摇摇头说当她发现这份遗书后很害怕,她第一时间想到了我就给我来了电话,没有再向别人说过。
我将遗书递给丁春雷,并让董珊珊将自己写过的一些东西也交给丁春雷,请他帮助想办法去做个笔迹的鉴定。
丁春雷爽快的答应了,他一直在调查着夏书雅的案子,虽然进展并不大,但他很赞同我的看法,董珊珊的事情与夏书雅的案件一定有着密切的联系。
我安慰着董珊珊,让她在结论没下来前别想太多,照常过着平时的生活,她勉强的答应了,我知道她现在心理上有多么的恐惧,但一切都还是迷,我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我要尽快理清头绪。
我和丁春雷把她送回了公司,她下车后我就陪着丁春雷到公安局去了,我希望在第一时间知道鉴定的结果。
一路上我们还在对这件事做着推测,但无论什么样的假设都找不到可以成立的依据,途中我把江铃的情况也给丁春雷说了说,让丁春雷也常去看看江铃,虽然离婚了,感情应该还在的。
丁春雷只是笑着,没有说什么,但我不知道,中午和江铃竟然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
鉴定科的工作效率很快,大概等了一个多小时结果就出来了,遗书的确是出自董珊珊之手!
其实这个结果并没出乎我的意料,从遗书的内容我就已经相信是她自己写的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在丁春雷的办公室,我们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心里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从丁春雷那出来,我直接回家了,心里有太多的事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吃过晚饭,陪阿秀说了会话,逗了逗孩子,我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里面。
我始终不愿意相信董珊珊有精神分裂,而且在和她所有的接触中都没出现过征兆。那么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她才会自己写下遗书,而事后一点都记不起来呢?我突然想起了催眠,是的,这种情况如果用催眠来解释应该更加合理。
我想到了白菲菲,这个在省内数一数二的催眠师。我连忙给她打了个电话,铃响几声就接通了:“喂,谁呀?”
我说:“是我,萧凡,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请教你点事。”
她传来一阵笑声:“呵呵,是你啊,请教至少也得请我喝杯咖啡吧?不会节约得要在电话上说吧。”
我尴尬的说:“那一会见,地点你定吧。”
她想都没想就说:“永乐路,大师咖啡,我二十分钟后可以到。”挂了电话,和老婆交待了一下我就出去了。
大师咖啡的环境不错,虽然店面并不大,却很紧凑,很安静,据说咖啡也很正味。
咖啡吧里灯光有些暗,但丝毫没有掩盖白菲菲迷人的光彩,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长裙,柔软的质感,微微的映出里面粉色的内衣,一双修长的腿包裹在长裙内反而让人遐想。
她的头发挽起,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坐下后她没问我,直接对服务生说:“来一杯炭烧,一杯巴西原味黑咖啡。”
我笑着问她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黑咖啡?”
她没回答我,很直接的问我:“说吧,怎么今天有兴致约我?”
我说道:“想向你请教一些关于催眠的事。”
她说:“催眠你自己也算是个高手了,我有什么能够帮你的?”
我忙说:“我遇见一件怪事。”然后就把董珊珊的事向她娓娓道出,她听后也正色了,她想了一会对我说。
“从理论上说是有这样的可能性的,你问过她最近接触过些什么人吗?”
我说我问过的,但最近董珊珊的生活很简单,就是单位和家,两点一线,白菲菲又接着对我说。
“我们都知道,催眠是需要接触的,哪怕不是面对面,至少也需要有载体和媒介。比如电话,网络聊天等等,不然是不可能让人处于催眠状态的。”
她也陷入了思考,我们聊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探讨了许多种可能性,最后都让我们自己给推翻了,临走的时候她说她会再去查查相关资料,并希望我能够随时和她联络,沟通事情的进展。
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电话响了,我一看是丁春雷,没好气地说:“干嘛啊,这都两点多了还来电话?”
他的声音有点哽咽,我的睡意全无:“怎么了?”
他带着哭腔:“十五分钟前江铃跳楼了,当场就死了。”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老婆看到我的反应,忙问我什么事,我告诉她江铃跳楼死了,她一下子就哭了。
江铃的父亲去世早,又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一个母亲,得知江铃死亡的消息哭得昏死过去,后事就由我们几个好朋友帮忙料理了。
料理完江铃的后事,丁春雷就着急约我,我在火锅店见到了他,他说有很多地方想不通,他坚信江铃不会自杀,虽然他和江铃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他一直认为江铃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
我也不相信江铃会自杀,江铃死的当天我和她见过面,虽然情绪不是很好,但精神状态却很正常。
可丁春雷告诉我江铃最后还是认定为自杀,而且江铃自杀前曾经留下过遗书,我很惊讶:“她写下了遗书?”
丁春雷点点头,从包里取出两页纸递到我面前,我看了一眼,确定是江铃的笔迹,她的字我很熟悉。
遗书中并没有涉及江铃为什么会自杀,但通篇都是对痛苦往事的回忆,包括家庭、事业、婚姻的种种不如意的心理描述,我沉默了,如果一个人的心里一直都满满的装填着这些不幸与悲伤,那么选择自杀无疑是很可能的事。
丁春雷一边大口的吸着烟,一边痛苦的用手揉着头发说:“其实都怪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没能够给她幸福,反而让她这样的难过。”
我安慰他说:“这不怪你,其实我知道你是在乎她的,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