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少女嫁衣如火,面容精致,棠梨一弯唇,她梦见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新郎是尧七。
婚礼一切从简,她被盖上红盖头,在婢女的搀扶下行至床榻边坐下,外面礼炮轰鸣,她要做的就是等夜沉,等韶寒,等尧七。
风儿自窗外流入,调皮地逗弄着梁上垂下的铃铛,“铃铃铃~”清脆悦耳。
时间过得很漫长。
棠梨昏昏欲睡之际,黑衣男人踏进雪院,她一个哆嗦,瞬间清醒。
韶寒摆了摆手,候在室内的婢女纷纷退下。
男人沉稳的脚步声向她逼近,她攥紧了手指,他在她跟前停下,熟悉的压迫感压抑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韶寒骨节分明的素手掠过盖头边缘,一扯,盖头之下的美丽容颜一览无遗。
棠梨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你害怕了”韶寒低垂着眉眼,见她密长卷翘的睫毛轻颤,如是问。
棠梨不语,头埋得更低了。
“我知道你藏起来了,不想见我,我不逼你。”韶寒眸色一敛,移步,转身,正要离去,棠梨急了,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韶寒拽倒在床上,自己一个翻身,跨坐在他腿上。
大脑一片空白,她只想着替尧七留下韶寒,却没想过这一举动之后该做些什么。
gou引尧七她与生俱来就会,gou引韶寒......两者分明不是一个概念啊。
棠梨骑虎难下,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
小手摸上韶寒的腰带,她小心翼翼地解开。
见她生涩笨拙模样,韶寒搂上她的腰肢,往怀里一带,一个翻身,两人轻易互换了位置。
棠梨盯着身上男人,满脸错愕,适才换位时,男人冰冷的唇擦过她耳尖,她清楚地听到男人说了一句话。
“你太慢了。”
轻易寻得了韶寒厢房里棠梨所说的密室,尧七和老二潜入密室,留四人在室外防守,其余六人在韶府外随时接应他们。
出了密道,老二四下打量起了这密不透风的密室,“不错挺好,回去我们也挖一个这样的,等你死了把你的尸体装进去,逢年过节来祭拜祭拜你。”
尧七皱眉,不是因为老二的话触到了他,而是密室里本该存在的尸体不见了。
“林娆不见了。”他走进密室中央那块巨大的寒冰,敛眉,压低了声道。
老二摩挲着下巴,林娆被人转走的几率很大,怕是早有预谋。
两人还待四下寻查,密道的尽头也就是出口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沉闷地声响。
老二立时警惕起来,“出口被人封了,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
原计划是他们潜入密室,棠梨拖住韶寒,无论密室里有无凤凰蛊,他们均会带棠梨离开,有则逃之夭夭,无则另行打算。
这个时辰......
尧七眸色转冷,“棠梨有危险,容不得耽搁,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出口。”
师父你怎么还不来啊。
棠梨一咬牙,欲哭无泪,他再不来她就撑不住了啊。
一直以为韶寒是个清心寡欲的男人,今时今日才知是她瞎了狗眼了。
手紧握成拳,拇指触上链戒上的铃铛,她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
“嗯。”棠梨闷哼一声,小脸皱成一团,洋装十分的痛苦。
韶寒不以为意,权当她是为了等某人故意耍的把戏。
褪下她的里衣,少女仅着了一件红色肚兜畏缩在他身下,晶莹肌肤裸露,韶寒瞳孔一缩。
新伤旧伤,密密麻麻的遍布,任谁看了都不忍心。
棠梨捕捉到他眼底的愧意,琉璃般地眸子氲着一层晶莹泪光深凝着他,轻声道:“疼。”
拜苏阮所赐的鞭伤还未养好,来到南疆的几天处于断药状态,她确实经不起折腾。
身上的旧伤多半是她小时候韶寒留下的,棠梨想笑,却丝毫不敢表现在脸上。
雪院里没有药物,韶寒下榻后匆匆去别处寻药。
棠梨也迅速起身,打开衣柜,在黑色与绿色的衣衫上迟疑了一瞬,最终指尖落在绿衣上。
穿好衣衫刚要走,抬眸就看见黑衣男人手里攥着白瓷瓶,静立在门前。
棠梨脚步一顿。
蛊梦手中长鞭一扬,扫向厢房内的四人,“啪”的清脆声落地。
一切尽在家主计划之中。
长鞭的进攻愈来愈凌厉,她始终与四人保持着距离,四人接属于进攻,根本奈何不了她。
“啊。”腕上吃痛,持鞭的手松了松,依然紧握,是一枚银针穿过了她的腕。
蛊梦眼梢向后撇去,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六个人。
方才甩飞针的人哀叹一声:“你们四个也够呛,连他人的身都近不了,太给我们丢人了。”
他们六人在外等了好久也等不到尧七他们,料想是出事了,决议一番便进来了,结果还真出了事。
蛊梦见寡不敌众,一甩鞭子先行撤退。
“尧七和老二呢。”不知情的人开口便问。
知情者转动案上机关,“困在里面了,那娘们一直守在机关这,你们也看到了,根本近不得她身,看来以后得学学这长鞭啦。”
密道尽头又是一阵沉闷声,尧七和老二对视了眼,疾步向出口冲去。
寻了半天,密室里除了价值不菲的夜明珠再无其他,亦无多余的出口,一心担心着棠梨,焦躁间,好在出口打开了。
“你们先走。”尧七脚下生风,急急向雪院的方向奔去。
撂下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追了上去。
雪院空无一人,梨花飘进室内,铃铛作响,尧七快步走向床榻,上面是棠梨凌乱的嫁衣。
紧随而至的众人看着眼前景象,神色凝重。
“先离开这再说。”尧七沉声道。
凤凰蛊未到手,他是不会罢休的,他保不准韶寒会对棠梨做什么,但至少她不会有生命危险。
众人拾步离开,黑袍男人忽地出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我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尧七一愣,他怎么把余情给忘了,自从救起他,他都快成了棠梨的贴身暗卫了。
幽深的林木丛中,无处不透着森然可怖之气,这里终年潮湿没有阳光照射,是南疆的一大禁地。
两大古树间搭了只藤蔓吊床,绿衣少女恬静地躺在吊床上。
男人静立在侧,盯着少女的睡颜出神。
半柱香前,雪院。
韶寒攥着手中的白瓷瓶,和棠梨四目相对良久。
他一言不发的上前打开了她梳妆台下的抽屉,自里面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镂空雕梨花盒。
他上前,将盒子递给棠梨,问她:“这就是凤凰蛊,你真的那么想要吗”
他这一问,轻巧的盒子在她手里险些拿不稳,她也问自己,她真的想要凤凰蛊吗
如果医治好了兰若,那她呢,是不是随时随地随意可以抛弃。
手中木盒重若千金,她犹豫了。
脑海里反复出现一个声音,“兰若死了不是挺好的吗,拿不到凤凰蛊尧七又不会怪罪于你,不是挺好的吗”
不是挺好的吗
棠梨手一松,木盒“哐”地落在地上。
她双手捂着剧烈疼痛的头部,缓缓蹲在地上。
她在想什么,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韶寒见她这个反应,满意地勾唇,冷冽一笑。
师父。
凤凰蛊。
棠梨揪着自己的头发,扯得头皮生疼。
艰难地伸出只手,猛地摸向摔落在地的盒子,紧紧抓住了它,疯了般地绕过韶寒,冲了出去。
韶寒眸色一敛,棠梨昏昏沉沉地倒在梨花树下。
他近前打横抱起她,将那空的雕花盒随随一丢。
尧七和余情穿行于林间,老二率领众人留守在林外,这片林子之所以被视为禁地,除了它森冷恐怖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里面毒沼漫布,稍有不慎,便丢了性命,他们人去的如何多也无济于事,还会添些不必要的麻烦。
“应该就在这里了。”余情出声。
果然,不远处一抹鲜活的绿色张扬。
棠梨!
尧七迫不及待地上前,却被余情拉住,“她周围全是毒沼,切莫轻举妄动。”
徒儿就在眼前,叫他莫轻举妄动,难道还等着别人来救她区区毒沼而已,他尧七可是阴曹地府走过十几遭的人,何曾畏惧过
尧七脚尖点地,一个纵身,轻而易举落在了棠梨所在的那块土地上。
韶寒未免太小看他了。
棠梨浅浅地呼吸声均匀绵长,他轻轻拢过她肩膀,抱在怀里,生怕吵醒了她。
再次一个纵身跃起,尧七回到余情身边。
高处的树枝上,韶寒蛊梦遥遥望向三人走远地背影,蛊梦秀眉一皱:“家主,就这样让他们把人带走”
“就这样。”
回来后的她变了许多,他看到她眸中从未有过的熠熠生辉的光亮,他一直以来都希望她能变成他记忆中林娆的样子,可是他,忽略了她的快乐。
或许,他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
“那凤凰蛊。”蛊梦问。
“我留给她了,世间永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美好,她需要自己做出抉择,哪怕过程痛苦。”但她需要长大,这句重中之重韶寒并未说出口。
蛊梦抿紧了唇,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