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逃生 第一百三十一章:扑朔迷离
作者:绝地逃生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他进候诊室后,锁了外屋门,走到放磁带的嵌板前,打开了嵌板。磁带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并标有每个病人的姓名。他挑出最近几天的录音带,放在录音机旁。他取消了这一天所有的预约,以便集中精力,或许能从病人的朋友和家属中发现疑点和线索。他觉得穆豪杰的建议有点离谱,但出于对穆豪杰的尊重,对他的建议不能置之不理。

  当他选好一盘磁带准备放音时,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上次使用录音机的情景。难道就在昨天晚上吗?这一联想再次使他全身充满了恐惧感。有人企图在杀害白婉柔的地方杀害他。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没有把每周去工作半天的免费诊所的病人考虑在内,这或许是因为谋杀地点都在这边的诊所附近,而不在免费诊所那边。可是……他走到标有“临诊”字样的柜子前,查看了部分磁带,最后选中了六盘。他把其中一盘放入录音机。

  曾红。

  “……一桩偶然事件,医生。爱哭,她一直是爱哭爱闹的孩子,所以我揍她是为她好,明白吗?”

  “你试图找出黄希雅爱哭的原因吗?”录音里杜冷定的声音。

  “她是被宠坏的。她父亲把她娇惯坏了,自己却扔下我们娘俩远走高飞了。黄希雅总认为她是爸爸的女儿。可是王博就这样走了,他到底给过她多少爱呢?”

  “你和王博没有结婚,是吗?”

  “这个……按习惯做法同居,我想这是行话吧。我们本来是准备结婚的。”

  “你们同居了多久””

  “四年。”

  “王博离开你多久后,你打断黄希雅胳膊的?”

  “大概一周左右吧。我不是存心打的。她哭闹个没完没了,后来我就操起这帘棍打她了。”

  “你认为王博对黄希雅的爱超过对你的爱吗?”

  “不,王博爱我都爱得发疯。”

  “那么,你认为他为什么离开你呢?”

  “因为他是男人,你清楚男人是什么东西?野兽!你们所有的男人都是!你们男人都应像猪一样被屠宰!”她哭哭啼啼地说。

  杜冷定关上录音机,他很同情曾红的不幸。她是个患精神病的厌世者,曾两次把六岁的孩子打得死去活来。但曾红的精神病与谋杀者的行为模式截然不同。

  他放上第二盘临诊录音磁带。

  戚严峻。

  “戚严峻先生,听警察说你用匕首袭击了俞灏先生。”

  “我只是奉命行事。”

  “有人指使你杀死俞灏先生吗?”

  “是的,他让我这么干的。”

  “他?”

  “上帝。”

  “上帝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俞灏是个恶魔。他是演员,我见他在舞台上,亲吻了这位女士,这位女演员,在所有的观众面前,他亲吻了她,还……”

  沉默。

  “说下去。”

  “他碰了她——她的胸部。”

  “那使你恼火了?”

  “当然,我恼火极了。难道你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吗?他对她怀有性欲。我从剧场里出来时,觉得好像刚从罪恶之城出来一样。他必须要受到惩罚。”

  “所以你就决定杀死他?”

  “我没有决定,是上帝的旨意。我只是执行命令。”

  “上帝常同你对话吗?”

  “要我替天行道的时候,会同我说话的。他选择我做他的御用工具是因为我纯洁。你知道什么使我纯洁吗?你知道世界上最干净的事是什么吗?是杀死邪恶的魔鬼。”

  戚严峻,三十五岁,帮一位面包师干活。他曾住精神病院长达六个月之久,后来出院。难道上帝会指使他去杀死何远强,一位同性恋者;白婉柔,曾是妓女;杜冷定,他们的恩人吗?杜冷定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对戚严峻的分析判断是在阵阵痛苦中进行的。不管是谁预谋凶杀,都是精心策划的。

  他又放了几盘临诊录音带,但没有一盘与所寻求的内容有关、与谋杀方式有关。确实无关。看来谋杀者绝不是正在接受治疗的任何病人。

  他重新翻了病人的录音档案,其中一人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装好录音带。

  简诚。

  “您好,大夫。你和我在一起,一定很愉快吧?”

  “今天你感觉挺好?”

  “要是我稍好一点,他们就会把我关起来。昨晚看我的演出了吗?”

  “没有。很遗憾,我没能去。”

  “我大获成功。石彦称我为‘世界上最可爱的喜剧家?我算老几,怎敢和石彦这样的天才争辩呢?你真该光临剧场亲耳听一听,全场掌声雷动,好像我在台上出了丑一样。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那说明他们能鉴别节目的好坏。”

  “你真聪明。你这家伙,我喜欢的正是你这样的人——富有幽默感的精神病医生。上次给我看病的那家伙真讨厌,还留着大胡子,可把我惹怒了。”

  “为什么?”

  “因为是个女的。”

  放声大笑。

  “那时我一点也不见好,对吗,老伙计?说真的,我现在感觉这么好的原因之一就是我刚抵押了一百万块钱——数数吧——百万大元——救援贫困地区的穷孩子。”

  “难怪你情绪这么好啊!”

  “你这个精明鬼。这事成了世界各国报纸头版头条的新闻。”

  “有那么重要吗?”

  “什么意思,‘有那么重要吗’?有几个人能提供这样巨额的抵押贷款。你不得不佩服秦光。我能抵押这笔贷款,太高兴了。”

  “你一直说‘抵押’,你的意思是说‘给’吗?”

  “‘抵押’——‘给’——有什么区别呢?你抵押贷款一百万——或给几千块——他们都会拍你的马屁……我告诉你了吗?今天是我的生日。”

  “没有哇。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十五年啦,你还没见过周沫,她是世上最可爱的女人。我的婚姻确实是幸福美满的。你知道,婚姻不幸会带来多大的痛苦吗?好啦!周沫有两个弟弟,周志和周强。我曾同你谈及他们的情况。周志是我电视节目的主笔;周强是我的制片人。他们都是天才。我的电视生涯已达七年之久。十佳评选中,我们总是榜上有名。和这种家庭联姻,说明本人够精明的吧,嗯?多数女人勾引到丈夫后就变得又胖又邋遢,可是周沫,上帝保佑,同我们结婚时相比,现在反倒更苗条了。真有贵夫人的派头……有烟吗?”

  “给,我以为你戒烟了呢。”

  “不瞒你说,我只想显示一下我有那种毅力,所以我戒了。现在抽烟是因为我想……昨天我又同关系户达成了一笔交易,我真的骗了他们。我的时间到了吗?”

  “还没呢。你不耐烦了吗,简诚?”

  “实话对你说,亲爱的,现在我好端端的,他妈的,真不知道还来你这儿干什么?”

  “再也没问题了吗?”

  “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也是凡人。有事一定来求你,你帮了我的大忙。你是理想中的神医。用你挣的钱做本,我也许应该自己挂牌开业,对吗?……这使我想起了一个笑话。一个家伙来到了心理诊所,由于胆怯或紧张,便躺在长椅上一句话也不说。一小时后,精神病医生对他说:‘五十块钱。’这样连续付了整整两年,那笨蛋还是一声不吭。一天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医生——我问个问题好吗?’‘当然可以。’医生回答。那家伙说:‘你要个搭档吗?’”

  爽朗的笑声。

  “你有阿斯匹林什么的吗?”

  “当然有。是不是头痛病又犯了?”

  “没有我抗不了的病,老伙计……谢谢。这药准管用。”

  “你觉得头痛是怎么引起的?”

  “就是演出的压力……今天下午,我们还要对台词。”

  “那使你紧张吗?”

  “我?去他妈的,我才不呢,有什么紧张的?如果演出效果不好,我就向观众使眼色,做鬼脸。观众很欣赏这一套,无论演出多么差劲,鄙人简诚照样吃香。”

  “每星期都这样头痛,你认为是什么缘故呢?”

  “他妈的老子怎么知道?你是医生,应当告诉我为什么。我不是付钱让你一屁股坐在这里问我一小时这种愚蠢的问题。天啊?像你这样的白痴要是连那么简单的头痛也治不了,他们就不该让你到处随便瞎折腾,搅乱大家的生活。你是从哪儿弄到行医执照的?从兽医学校吗,我的猫病了,也不会让你治疗。你纯粹是个该死的江湖骗子!我是被周沫骗到你这儿来的,只有这样才能摆脱她的纠缠。你知道我怎么解释‘地狱’这个词吗?同相貌丑陋,干瘪瘦小的老婆一起生活十五年。如果你还想找傻瓜上你的当,就找她的两个混蛋弟弟周志和周强好了。周强,我的主笔,不知铅笔的哪头有铅,她的弟弟周志更笨得出奇。但愿他们都会摔死,他们想要搞我。你以为我喜欢你?狗东西!你他妈的大模大样地坐在这里俯视着大家。你没有烦恼,从不苦闷,是不是?你知道为什么吗,你一点也不实际,完全脱离现实,成天坐在这里骗病人的钱。听着,我决不放过你,狗娘养的。我要向全美医生协会控告你……”

  抽泣声。

  “我要不去对台词就好了。”

  沉默。

  “嗨,好了——打起精神来,下周见。”

  杜冷定关了录音机,简诚,最受欢迎的喜剧大师,十年前就应送疯人院了。他的怪癖是痛打年轻的金发女郎,到酒吧胡闹。

  简诚个子矮小,可他当年还是靠职业拳击起家的,知道如何伤害对方。他最喜爱的活动是到基佬的酒吧,把轻信的基佬骗进男厕所,然后打得那人不省人事。

  简诚曾多次被警察抓获,但每次都私下了结。他毕竟是大家最受爱戴的喜剧家。简诚的病情已严重到杀人的地步。在盛怒之下,完全干得出来。

  但杜冷定并不认为他无情无义得要干这种预谋暗杀的勾当,在这一点上杜冷定深信不疑。解决问题的关键也就在于此。凡是企图谋杀他的人都不是一时感情冲动,而是精心策划,且手段残忍,总之,必定是个疯子。

  电话铃响了,是电话服务台打来的。所有的病人都打通了,唯独齐沁欣没有接通。杜冷定谢过电话员之后,就把电话挂了。

  这么说齐沁欣今天要来啰。一想到马上就要见面,内心再也无法平静,他欣喜若狂,兴奋异常。他必须记住,她登门拜访完全是看在关系的分上,为自己治疗的医生有请,自然得遵命。他坐在那里想着齐沁欣,到底对她了解多少……唉,太少了。

  他把与齐沁欣谈话的磁带放进录音机里,开始听起来。这是最初面谈的录音之一。

  “舒适吗?”

  “舒适,谢谢。”

  “放松了吗?”

  “放松了。”

  “你还攥着拳头呢!”

  “可能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长时间的沉默。

  “谈谈你的家庭生活吧,你刚结婚六个月对吗?”

  “是的。”

  “请接着往下讲。”

  “我嫁了一个奇男子,我们有一幢漂亮的房子。”

  “什么样的房子?”

  “法国式的乡间别墅,非常漂亮的老房子,它前面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汽车道,屋顶上有一只没有尾巴的铜公鸡,那是风向仪,大概很久以前被一个猎人射掉了尾巴。我们有五公顷地,大部分覆盖着灌木,我常散步,走得很远,好像我就生活在乡间一样。”

  “你喜欢那儿吗?”

  “非常喜欢。”

  “你丈夫也喜欢吗?”

  “我想他也喜欢。”

  “一个不喜欢乡间的人通常不会在乡间买下五公顷地。”

  “他爱我,为我买下了这块地,他很慷慨大方。”

  “我们就谈谈他吧。”

  沉默。

  “他长得好看吗?”

  “李杰很帅。”

  杜冷定感到妒火中烧——一种非理性的、违反医生职业道德的忌妒。

  “夫妻生活满意吗?”杜冷定好像舌头碰了一下痛牙似的,钻心的疼痛。

  “满意。”

  “你想要孩子吗?”

  “呵,是的。”

  “你丈夫也要孩子吗?”

  “当然想要。”

  沉默了好一阵子,只听见录音带发出的咝咝声,然后传出杜冷定的声音:“齐沁欣太太,你说到我这儿来是因为你遇到了严重问题,这关系到你丈夫,是吗?”

  没有回答。

  “那么,我断定就是这么回事了。你刚才告诉我你们互敬互爱,彼此忠诚相待,双方都想要孩子。你有一个可爱的家,你丈夫在事业上很成功,人又漂亮,对你百依百顺,把你宠坏了,你们刚结婚六个月,依我看你真不如说:‘我会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医生?’”

  只有录音带转动的声响,没有说话的声音。最后她开口了:“这件事我很难与别人谈论,我本以为可以告诉一个不相识的人,然而……”他很清楚地记得她在长榻上不安地扭动身子,睁着大眼瞧着他的样子。

  “现在更难了,你明白……”她加快了速度,想要越过使她沉默的障碍。“我听到了一些事,对此我很可能得出错误的结论,但愿是我猜错了。”

  “这些事与你丈夫的私生活有关?牵涉到女人?”

  “不是的。”

  “他的生意?”

  “是的。”

  “你认为他在什么事情上撒了谎?在一宗买卖中他想占别人的便宜?”

  “差不多。”

  杜冷定自以为更有把握了,“所以这件事动摇了你对他的信任,你看到了他的另一面,这一面你过去是不曾了解的。”

  “我……我不能再谈下去了,我感到甚至来这儿都是对他的不忠,今天请不要再往下问了,杜冷定医生。”

  那次诊疗就此结束,杜冷定关掉了录音机。

  齐沁欣的丈夫可能干了不可告人的勾当,也许是在税款方面玩弄了什么花招,要不然就是落井下石逼人破产。齐沁欣当然感到心烦意乱。她是个富于同情心的女人,对丈夫的信任动摇了。

  他想来想去,总觉得齐沁欣的丈夫是个可疑的人,杜冷定还没有见过这位建筑业中的人,但是不管他生意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也不可能把何远强、白婉柔和杜冷定扯进去呀?

  齐沁欣本人又是怎么回事呢?神经质还是杀人狂?杜冷定靠在椅子上想对齐沁欣作一番客观的评价,关于她的情况,他只了解那么多,全是听她自己说的,此外则一无所知了。

  她的背景可能是凭空编造的,可是她想要从中获得什么好处呢?即使这是某种精心策划的伪装,是为了掩盖杀人行径,总归还是有动机的。她的音容笑貌占据了他的脑海,他想也许她与这一切毫无关系,对此,他愿以自己的生命做赌注。这简直是嘲弄,他不由得咧嘴苦笑了。

  他走过去拿于莉莉的录音带,也许在这盘带子上有早先忽略了的内容。

  应本人要求,于莉莉近来额外增加了几次诊疗,她是否有什么新趣闻要向他吐露呢?这个女人对性的追求过于强烈,很难准确判断疗效。然而为什么她突然急切要求与他多见面呢?

  杜冷定随手拿出一盘她的带子,放进录音机。

  “咱们谈谈你的婚姻吧,于莉莉,你结过五次婚……”

  “六次。不过谁会替我记着数字呢?”

  “你对你所有的丈夫都忠诚吗?”

  笑声。

  “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能满足我,这是一个生理问题。”

  “生理问题是什么意思?”

  “我这个人天生就这样。”

  “你真是那么想的?”

  “你指的是‘老想那事’吗?”

  “我说的是在身体构造方面你与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啦,电影制片厂的医生说什么腺发达啦之类,”停顿了一下,“他完全是个外行,不懂装懂,真讨厌!”

  “你的所有材料我都看过,从生理上讲你身体一切正常。”

  “去他妈的材料!你干吗不去查查你自己呢?”

  “你难道从没有过爱情,于莉莉?”

  “我倒会爱上你的。”

  沉默。

  “别那么看我,叫人受不了。告诉你,我就是这种人,老是馋得慌。”

  “我相信。不过并不是你生理上得不到满足,而是你的情感。”

  “干那事我还没有激动过呢,你想试试吗?”

  “不。”

  “那你要干什么?”

  “帮助你。”

  “请过来坐在我身边。”

  “今天到此为止吧。”

  杜冷定关上录音机,想起了另一次谈话,于莉莉大谈特谈她的影星生涯,他问她为什么离开制片厂。

  “在一次酒会上,许多人都喝得醉醺醒的,我打了一个不三不阳的家伙一记耳光,”她说开了,“谁知道那家伙是个大亨,他把我一脚踢出了来。”

  杜冷定没有再往下追问,因为当时他对她的家庭背景更感兴趣。说来也奇怪,这一话题从此再也没有提过。此刻他倒觉得有点小小的怀疑了,其实他本应该继续追问下去,他自己对电影不感兴趣,也一无所知。有谁会知道这位昔日明星的底细呢?

  李可瑜是个影迷,在他们家里,杜冷定曾见到过各种各样的影视杂志,还嘲笑过秦光看美女当心中邪。那天晚上,李可瑜一个劲地为好莱坞辫解。回忆结束,他赶紧拿起电话,拨了号码。

  李可瑜接电话。

  “喂!”杜冷定打招呼。

  “杜冷定!”她的声音热情友好,“你来过电话说你要来吃饭的。”

  “是的,马上就去。”

  “快点,”她说,“我已向沙可保证你一定来。她美极了。”杜冷定也认为她很美,可是与齐沁欣的美不一样。

  “这次再失约我们就要不客气了。”

  “再不会了。”

  “恢复过来了吗?”

  “恢复了。”

  “多可怕呀!”李可瑜的声音里带点犹豫的口气。“杜冷定,我和秦光想请你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节。这次可别推辞了。”

  他感到一阵惯有的内心紧缩,李可瑜和秦光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们不愿让他独自一人过节,所以年年都邀请他。

  “杜冷定……”

  他清了清喉咙,“很抱歉,李可瑜,”他知道她是诚心诚意的,“也许明年圣诞节吧。”

  她很失望,但尽量压抑着,不让语气流露出来,“我就这么跟秦光说啰。”

  “谢谢。”他突然记起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李可瑜,你知道于莉莉这个人吗?”

  “于莉莉吗?影星?你干什么打听她?”

  “我今天早上在街上看见了她。”

  “亲眼看见的!当真?”她像孩子似的,打破砂锅问到底,“她现在长得什么样啊,老还是年轻?瘦还是胖?”

  “她看上去很不错,从前她是颇有名气的影星,对不对?”

  “颇有名气?鼎鼎大名,红极一时。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吗?”

  “她离开电影圈到底是什么原因?”

  “什么离开?是给撵出去的。”

  看来于莉莉没有说谎,杜冷定心里感到畅快了些。

  “你们这些当医生的都把脑袋埋在沙子里了,什么都不知道,于莉莉卷入了荒唐的一起风流韵事。”

  “真的?到底怎么回事?”

  “她杀死了自己的男友。”

  又开始下雪了,十五层楼下面的街上过往车辆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很微弱,一点都不喧闹。在对面一间亮着灯的办公室内,他看到一位秘书模糊不清的面孔正朝窗下望。

  “李可瑜,你能肯定吗?”

  “要问电影的事,找我就行,我全知道。于莉莉和大陆电影公司的老板姘居,可是她身边还有一位副导演呢。一天晚上,当她得知这位副导演在欺骗她时,就把他给杀了。而那位老板花了不少钱买通了好多人,将这事当成事故了结啦,解决办法之一就是让于莉莉离开电影圈,再也不许回那儿,从此她确实再也没有回去。”

  杜冷定呆呆地盯着电话半天没做声。

  “杜冷定,你还在听电话吗了?”

  “是呀,我听着呢。”

  “你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对劲儿!”

  “这些你从哪儿听来的?”

  “听来的?都在在报纸、杂志上登着呢!大家都知道。”

  杜冷定明白“大家”并不包括他。“谢谢,李可瑜,”他说,“向秦光问好。”他挂上了电话。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偶然事故”,于莉莉确实杀过一个男人,而她从没有对他提起过,既然她干过一次杀人勾当,那就会……他拿起一本拍纸本,记下了于莉莉的名字。忽然响起一阵电话铃声。“我是杜冷定医生。”

  “想问问你好吗?”警探陈晨打来的电话,他说话的声音因感冒而有些嘶哑。一种感激之情油然而升,毕竟还有人站在他一边。

  “有什么新情况吗?”杜冷定犹豫了,他明白没有理由要为“炸弹事件”保持缄默。“他们又企图杀害我。”杜冷定告诉陈晨有关穆豪杰和在车内发现炸弹的事。“这回可使刘方相信了吧!”他断言道。

  “炸弹在什么地方?”陈晨的声音听得出来很兴奋,杜冷定迟疑了一下,“已经拆除了。”

  “‘已经’怎么啦?”陈晨急切地问。“谁拆的。”

  “穆豪杰,他认为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什么?大惊小怪?他认为警察局是干什么吃的?只要看看这枚炸弹我们也许就能发现是谁放的。人分属各种习惯型式,如果他们头一次按某种方式行事,十之八九会以同样方式!第二次,第三次……好啦,没有必要跟你讲这些,你全明白。”

  “很有必要。”杜冷定若有所思,他肯定穆豪杰也知道这些,而且他必有缘故不让刘方看到这枚炸弹。

  “杜冷定医生,你是怎么雇到穆豪杰的。”

  “我在电话簿上查到的。”听起来有些可笑,连杜冷定自己也觉得滑稽。

  他听见陈晨在咽唾沫,“唔,你对这个人并不了解啰?”

  “我很信任他,怎么啦?”

  “此刻,”陈晨说,“我认为你不该相信任何人。”

  “可是穆豪杰与这些事毫无牵连,我只是随便从电话簿上找到了他。”

  “我不管你从哪儿找到他的,这事很可疑,穆豪杰说他专为要害你的人设下了陷阱,可是人家已采取了行动,他却还没有关上陷阱。所以,我们不能靠别人。他在你车上找到的一枚炸弹很可能是他自己放置的,以此来取得你对他的信任,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