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使徒 第33章 死亡的图案
作者:苏禅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方寞回了家。在爸爸妈妈被火化前,他见到了他们最后一面。

  爸爸妈妈躺在那里,再没有了一点呼吸。方寞记得很清楚,刚刚过去的那个暑假里,他们还曾开玩笑说要一起活到一百岁,可转眼之间,他们就扔下了他们的孩子撒手离去。

  方寞后悔极了,后悔自己对天地的无知,他觉得,上天明明给过自己机会,让自己不至于失去爸爸妈妈,可自己却自大地放弃了那个机会,最终害死了爸爸妈妈。

  导致方寞爸爸妈妈死亡的车祸肇事者已经被羁押起来,方寞了解到,之所以出事,是那个司机那天喝了很多酒,爸爸妈妈晚饭后正在散步,被那个司机的车从后面追上,直接撞飞了出去。

  表面看,那无论如何就只是一场寻常的车祸,可方寞有了之前那些噩梦,他已经无法将车祸视作寻常。而他本来已经这样想,接下来,却更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方寞见过了爸爸妈妈最后一面,他们就要被火化了。按照方寞老家的风俗,方寞需要最后亲手给他们擦一擦身体,在擦洗的过程中,方寞在爸爸妈妈的身上发现了惊人的东西。

  ——方寞在爸爸妈妈身上发现的,是两幅奇怪的图案。它们由擦伤形成,分别出现在方寞爸爸的左手和方寞妈妈的右手上,旁人看见,或许不会觉得奇怪,但方寞却赫然发现,把它们组合在一起,竟然正好组成了自己那骆驼系列梦里,每一次骆驼死后,骆驼的血汇成的那副诡异却美丽的图案!

  发现这一点之后,方寞甚至忘记了父母双亡的悲伤,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个惊雷打中了,整个人都变成了木头。

  好长时间后,方寞才在愣怔中被等在身边的人唤醒。

  他听到有人问他怎么了,他本能地生出一种防范,慌张地说了句没事,然后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对着爸爸妈妈的手臂拍下了一张照片。

  之后,方寞立刻受到了呵斥,几个亲戚哄哄嚷嚷地上前,把他拉到了一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在他们老家的风俗里,给死人的尸体拍照,被认为是会拘住死者灵魂的不吉之事,哪怕方寞是死者的孩子,这样做也很犯忌讳。

  方寞被拉开训斥,但方寞根本没有听到那些训斥,他的脑子里已经完全被自己的噩梦,被那些死在自己噩梦里的骆驼,被那骆驼血形成、却烙印在父母的擦伤上的图案填满了。

  大脑被填满的方寞进入了一种“无人无我”的状态中,机械地被指挥着做了很多事,等他再度慢慢收回思想和意识的控制权,他发现,爸爸妈妈的葬礼竟然已经结束,他们已经变成两盒骨灰,永远地躺进了寒冷黑暗的墓地里。

  后来回忆,方寞记不起自己是不是对别人说过自己的噩梦,以及自己的噩梦和爸爸妈妈的死亡可能的联系了,只是他听到了很多安慰,告诉他不要胡思乱想,要注意休息,如果实在不行,可以考虑看看心理医生……他由此猜想,自己大概是说了。

  但是,显然并没有人相信自己的“疯话”,方寞冷静下来,决定至少以后再不对人乱说。

  ——爸爸妈妈的死没那么简单。如果只是噩梦,他都还可以接受爸爸妈妈的死亡只是一场不幸的车祸,哪怕那车祸曾被预言。但他们手臂的擦伤竟能组合成自己噩梦里的图案,这就使得爸爸妈妈的车祸根本不像一个结束,而仿佛变成了什么可怕事件的开始,这种想法,让方寞毛骨悚然。

  方寞想了很久,换了各种角度地想,想让自己找到一个接受爸爸妈妈只是正常的意外死亡这件事的理由,可他努力了很久,却越发走到了这个想法的反面。

  他最终认定了爸爸妈妈的死藏有谜团,而且,是某种超自然的力量、或者某些拥有超自然力量的人有目的地制造的谜团,他决定不声张不泄密,自己一个人去找到这个谜团的答案。

  他很清楚,去接近这样一个已经超自然的谜团,必然会遇到难以想象的困难和危险,但作为一个儿子,他无法放弃。

  方寞没有试图从那个肇事司机身上下手,他觉得在这样一场非人力可行的谋杀里,那个司机不过是个倒霉的道具,他选中的解谜钥匙,是那幅图案。

  把自己关在家里,方寞花了好几天的时间,闷头查阅研究了上百部符号学密码学甚至宗教学的知识书籍,可惜没有系统的学习打底,他最终一无所获。

  方寞想起了寝室老四,他跟老四联系了,可惜老四也表示无能为力。

  就在方寞几乎要绝望了的时候,事情忽然有了意外的转机。

  意外的转机竟然来自美团——这天下雨了,方寞定的外卖迟迟不到,本来精神状态就不好的他感觉有点焦躁,打开app查看骑手的位置,就在他用两指拉伸地图细看时,一道灵光劈中了他的脑子。

  之后,方寞觉得自己破译了那幅图案的秘密——那图案,竟是一幅地图!

  方寞确定这一点,并不是仅仅靠美团迟到骑手的意外启发,他是找来一张中国地图,拿着那幅图案,每一个城市每一个乡村地详细对照了很久,终于在云南的某个市里,发现了一个地界轮廓和那幅图案轮廓一模一样的小镇!

  ——答案获得的越艰难,通常就代表答案越准确。

  当方寞终于对照出那么一个地方,当他终于直起了弯了足足两个多小时的背,他红红的眼睛里流出涩涩的泪,把那个小镇子的名字,牢牢刻在了自己的心里。

  之后,方寞也就赶去了那个小镇。坐飞机,坐火车,坐汽车,几经波折。

  方寞还只是个大学生,除了假期为数不多的实习,他其实并没有多少社会经验,更没有出过去学校而外的远门,但这一次,他义无反顾地将自己投进了一个可能充满危险的探寻里。

  从家里出发的第三天傍晚,方寞的脚踏上了那个小镇的土地,走在仿佛连汽车声都是令人觉得孤独无助的陌生方言的街道,他压下心里强烈的不安,把自己送进了一家小宾馆里。

  当晚,尽管已经十分疲惫,但方寞还是在小宾馆里失眠了。

  失眠中,方寞又回想起那一个个自从自己爸爸妈妈出事,就再也没有纠缠过自己的噩梦,通过回顾它们,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心和决心。

  然而有些事并不是只靠信心和决心就能解决问题的,转眼间,方寞就在那小镇里停留了三天了,可这三天里,他却没有找到丝毫可能有用的信息。

  信息本来就不好找,他总不能满大街抓人去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坏人,可以遥控制造远方某人的车祸”,他所能做的,只是冒充一个采风者,四处打听本地有关玄学和灵异的传说。

  这晚,方寞来到了一家小小的米线店。

  米线店座落在一条狭窄小巷,没什么客人,店里脏兮兮的,作为一家饭店,却充满着绞杀胃口的难闻气味。但方寞并没有挑剔,自从爸爸妈妈离开,他好像一下子就变得在某些方面粗线条起来,何况,这时候他有又已经走得很累。

  因为客人少,所以米线倒是上的很快。米线上了桌,方寞就动了筷子,一碗米线还没吃完,外面忽然有了嘈杂的动静。

  听起来,像是什么人正在拼命奔跑,沿街撞翻了很多摊位,于是奔跑声、叫骂声、冲撞声、鸡飞狗跳,一窝蜂地响起在整条巷子。

  “站住,抓小偷,抓小偷啊!”

  有一个焦急的女声在喊,用的竟是标准的普通话,在这三天满耳朵都是当地方言的方寞的耳朵里听来,竟别有一股不合时宜的亲切感。

  不用想,方寞也猜的到,这大概是有个外地来的女孩儿遭遇了扒手,竟然在不依不饶地追贼。只可惜,显然她这个外来客的遭遇,并没有获得当地人任何的同情和帮助,因为嘈杂的声音里,竟没有一个是当地人呼吁大家帮忙抓贼的声音。

  方寞不是个冷漠的人,但他自己身上已经背着很大的麻烦,所以他不想再惹麻烦,于是他只好假装没听到,低头继续吃米线。

  可是,麻烦却好像偏要找他,他低头刚刚又吃一口,奔跑声的主人之一忽然到了米线店门口,“咣当”一声抡飞了米线店的广告灯箱,似乎砸向了身后的追赶者,却带得灯箱顶上压着的一块砖,正好飞到了坐在门口的方寞的桌子上,准确无误地砸翻了他一碗米线。

  这样,方寞再怎么也没法不抬头了,他不但抬头,而且站起来飞快地闪到了门外,以躲避米线碗飞溅的碎片和米线汤四射的热汁,于是,一个人结结实实撞到了他的身上。

  那个人撞过来的力气很大,如果不是方寞高而健,恐怕都会被她撞倒,但方寞虽然没被她撞倒,她自己却撞得很厉害,一下子斜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