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掰下他捏住我下巴的手,像是不认识他一般的盯着他看了会儿,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认真地说:“也许你说的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贪心就不会走上这一条路,我不走上这一条路,那连你说的物质都得不到。你觉得用利益维持的东西比用精神维持的东西更坚固持久,那你为什么还要锲而不舍的追求阮婉玉的爱?那不就是因为,你自己也觉得用利益维持的东西肮脏不堪,难以下咽吗?”
我目光犀利地看着他,他白皙的皮肤泛着光泽,比我这女人不差分毫。他微微动了动眉头,似乎有些困惑,又似乎在衡量我说的是否有道理。那模样,像是一个遇到了难题的孩子。
“安然,有时候我觉得你活的太现实,有时候我又觉得你活的太理想。不过很多时候,我觉得这样复杂的你很真实,真实得却让我有些看不懂。”
你当然看不懂了,我的真实,是因为我毫不隐藏自己的缺点。而我那些让你看不懂的地方,是因为敛去了自己的锋芒,不遗余力地藏了优点。他认识的,从头到尾都是外围女陆然,而不是真正的陆安然的样子。
我俯身在他脸颊上印下轻轻一个吻,明快地说:“顾少,今天,我就让你看懂我一次。”
加长林肯里的气氛有些特别,不同于布加迪威龙里的各种不愉快,他和我,都嗅到了狼狈为奸的味道。我觉得我们越来越相像,也越来越像是同一个阵营里的人,所以我越来越肆无忌惮,越来越狐假虎威,而最近的顾之远,似乎都在默许。
萧慕珂的结婚宴办在海边,据说整个海市的上流社会都来了个七七八八,极尽奢华。等我到的时候,也确实亲眼目睹了一把星月集团的财力。
只见海边的沙滩上铺满了足足五百米的红地毯,沿着红地毯一路摆放过去的是名贵的香水百合,而尽头,更是夸张地用红玫瑰搭建了一座凉亭,凉亭中央悬挂着一副萧慕珂和刘清美笑得灿烂美好的婚纱照。
我拉了拉顾之远的衣袖,倾身靠近他耳边,小声地说:“之远,我不喜欢那张照片,刺眼。”
他一把搂过我的腰,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容,说:“那我们,就毁了它。”
我没有问他打算怎么毁了它,我只知道他这么说了,这张碍我眼的婚纱照就留不了多久了。
刘振邦在海市大小是个人物,他旗下的星月集团包揽了大半个中国的游戏产业,而中间有一部分,是蚕食陆家得来的。正因为如此,所以当我看到他那张横肉纵横的老脸时,恶心的一阵想吐。
“安然,保持微笑,再不喜欢也不要放在脸上。”他在我腰上轻轻掐了掐,提醒我收起不合时宜的黑脸。
我揉了揉脸部肌肉,然后拉扯出一抹完美而又虚伪的笑容,问顾之远道:“这样可以吗?”
他点了点头,领着我向红毯走去,走得气宇轩昂,走得步伐镇定,像他才是主角一般。我则跟随着他,巧笑倩兮。
我们刚刚向现场迎接宾客的侍应生递上请帖,就在门口碰到了秦奇思,他正挽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大美女向我们招手,这张脸我恍惚在哪见过,但又有点想不太起来。
“之远,安然,你们也来了。”萧慕珂快走两步行至我们面前,梳着油光滑亮的大背头,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色西装,弄的跟他才是新郎官似的,骚包的不要不要的。
我白了他一眼,吐槽他说:“你这不废话呢?我们都站在这里了,不是来了,难道还是走了?”
秦奇思今天没有带林晓茹来赴宴,我并不奇怪,所以没有多问。我知道,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晓茹这样的姑娘是上不得台面的。
“哟,我们的陆大美女还是这么犀利呀。对了,我忘了跟你们介绍介绍,这位是我的未婚妻,米阳实业的千金,郑艺心。艺心,这位是华晟集团的顾之远顾总和他的妻子陆安然,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安然姐姐,好久不见。”
眼前突然伸出一只芊芊玉手,面前的大美女露出一排如玉的牙齿,一脸大方美丽的笑容扯得恰到好处。
我伸出手回握,困惑地看着她问:“我们,认识?”
眼前的美女长着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小巧的鼻子下面一张嫣红的樱桃小嘴相得益彰,一双大大的眼睛俏皮地眨巴着,皮肤细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非常出众的一张脸,不输明星。这个女人明明让我有种熟悉感,可是我却费尽力气也回忆不出来。
她又一次弯起嘴角笑了,只是这一次的弧度比上次更大一些,轻笑着说:“安然姐姐,你忘记我了吗?我是米米呀,小时候跟在你屁股后面,非让你陪着我放风筝的那个小姑娘,我还在你家里住过两个月呢。”
我一拍脑门儿,惊呼出声:“原来是你呀!我印象中你还是个小孩子呢,现在出落得那么漂亮,真认不出来了。难怪我总觉得眼熟,但又说不上来。”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算是回忆起来了。在我爸入赘陆家之前,只是一个工地上的普通小工,有一帮子终日厮混在一起的工友,大家挣得都不太多,不过关系却很友好亲近。谁家缺点什么少点什么,彼此间都会互帮互助,比那些上流社会的虚假友谊要真挚多了。
从小我就时常听我爸提起他这一段青葱岁月,不免对他那些工友也有些好奇,直到有一天,他往我们家领回来一个比我小了四岁的姑娘。我印象中,那姑娘长得叫一个黝黑,浑身上下就剩一对白眼球在那转悠,像是夜色里的黑猫似的,看着怪喜感的。可皮肤再黑,也架不住人家五官漂亮,所以小祈给她取了个美丽的外号——“黑珍珠”。
说起这个“黑珍珠”,小时候小祈爱黏着她玩,她又爱黏着我玩,时常让我觉得不胜其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