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属下有一个疑问,不知……”
“你想知道我让他把凰是和那把刀带走原因是什么?”
“请二爷明示。”
“其实连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有种感觉,感觉他就像是我的某个故友。你知道,我一生少有朋友,但所交皆是有情有义之人,这把刀就算是我送给他的吧。至于凰是,或许,跟着他,能看到更大的世界呢。”
大汉点点头,他从来不怀疑二爷的感觉。
******
风胜英坐在床沿上,对来人吼道:“连个治腿的大夫都请不到,要你何用?”
那人战战兢兢地道:“全城叫得出名的大夫都被少城主你拿去……喂了狗,小人实在难办啊。”
“如果找不到能真的治好我腿的人,你也得死!”
那人暗叫倒霉,赶上这么一趟浑水,口中却说:“属下马上去办,找不到人绝不回来。”也不等风胜英下令,一溜烟似地跑了。
“老子今晚就离开这里,再也不会来,看你能把我怎么着。不过话说回来,那么多名医怎么就治不好一个小小的腿伤?真是怪了!”
原来,那道白光过后,风胜英连人带马都倒了下去,右腿恰好被马腹压着。
他过了几个时辰才醒过来,醒时早已在马背上。
那些精兵没有得到继续搜捕的命令,又叫不应风胜英,只好回城。风胜英刚骂了一句“怎么回去了,不去抓人!”便觉得不对劲,右腿宛似不在身上一般,不受他的指挥。本以为揉搓下就能好,哪知越揉越绝望,终于连找人都忘了,只咆哮道:“快回城,请大夫!”
众人快马加鞭,不时便入得城,请了几个大夫,都断定腿上无甚毛病。最后一个胆大的大夫说了句“或许少城主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呢。”
风胜英当场悲愤交加,一怒之下,把几个人统统杀掉,可怜这些人连原因都没搞清楚,就惨死在刽子手的刀下。
其他大夫听到消息,连夜跑了个精光。
木四当然不知道这些,要是知道那些济世救人的大夫,受到自己牵连导致被杀,定然免不了好一阵黯然神伤。
黑暗中,只见一道黑影掠过,最终落在木四身前。那人并未蒙面,借着星光,可以依稀看见是个少年。他的脸尖鼻挺,眉清目秀,最引人瞩目的就是那一袭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紫衣。
眼见得他横掠如风,竟未惊醒任何事物。此刻,他正瞄上了木四胸前的那把刀,那刀如今被树皮缠得密不透风。他先是怔怔的望着,面色沉重,而后缓缓蹲下身子,把手伸向长刀,想一探究竟。
就在触及刀身的一刹那,一只手忽然飘至,按住了刀柄。少年微微一惊,发现那正是木四睡梦中抱过来的右手,而他的鼻尖却不断发出细微的鼾声。紫衣少年不禁苦笑,起身静立片刻,徐徐退向来路。
那马蓦地低嘶两声,木四猛然惊觉,却毫无发现,嘟囔了一句,便沉沉睡去,直至天明。
******
“小叔,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你说呢?”紫衣中年知道昨晚自己的侄儿偷溜了出去,反问道。
“晚上我看那小子去了。”少年自觉道。
“有什么收获?”他并不生气。
“那把刀戾气极重,刀下的亡魂不计其数,即便是被包着,也是魔性不减。”
“仅此而已吗?”
“似乎……”少年眼眶泛红,“我感觉到了父亲的存在。”
中年若有所思:“如此说来,那就是我们找寻已久的刀了。”
“怎么会出现在实力很弱的那小子身上?”
“他不可能一直这样弱小,而且他们之中还隐藏了不得了的人物呢。”
“那我们还有必要跟着他们吗?”少年问道。
“当然要,没个结果你会甘心吗?而且你口中的‘黄雀’也请我们暂时照顾一下他们,总不能才答应过的事,就不去做了吧。”
******
“三弟,我给你看点东西。”趁其余二人在外面收拾行李,莫余说道。
“大哥,什么事,这么神秘?”
莫余没有回答,他燃起了一块干木,充作火把,领着木四来到山洞的最里面。
“你看洞顶的那一块。”他把火把举得高高的。
木四放眼瞧去,发现黑压压的一片,竟然刻满了字,定睛一看,字迹强劲有力,有疾有徐,俨然一派大家风范。
再看字迹所述,凸起一处刻的是“……人或不善,心存万恶,不显于行,方为凡人……可笑现世善人少极,凡人极少,恶人多剩……”这类的嘲世之言,其中也不乏有警示、喻世之语。只见木四瞧得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嘴上无不感叹道:“看来这人是个至情至性的人。”
莫余让火把照向右边的凹陷处,道:“再看看这边。”
“……余既存叵测之心,反欲行那善人之举。妄自喟叹,偏无善人之力。在生惟识得几大善人:愚公,周公及郎兄,可谓平生快事……”中间是书其人生几大要事,“……后居山中,自创‘原迹剑’,聊以自/慰,撰于此地,望后世人得之善用。原迹剑诀,其一……”旁边的文字配有一些图画。
“大哥,这是武技秘诀?”
“不错,是‘无恶’老前辈留下的,你看。”莫余把光递向顶壁末处,上面刻着几个小字“无恶谨立”。
“快点记下吧,这个应该对你有好处。”
“可是……你们……难道……”
“不错,昨天的那几招都是从上面学来的,只是我们没用剑罢了。”
“既然两位哥哥能把剑诀融入拳掌中,那我也能用刀把它们使将出来。”
“这十三招剑诀中的绝大多数,必须要达到相应的境界才能完美运用。若是只由我们看见,恐怕真的是暴殄天物。我和二弟都认为,或许凭着三弟的聪慧,能让我们见识到正真的‘原迹剑’吧。”莫余把火把递给木四,径自走向洞口。
“大哥!”木四叫住莫余,“你们怎么会识得……”
“我们曾向本地的说书人学来几个简单的字,所以墙上的字并不能认全。至于那些要诀什么的,也就根本没法掌握。而我们使出来的所谓的招式,不过是依着壁画瞎练,结果只是把样子模仿得像罢了。”莫余继续向洞口走去。
木四心道:“凭着大哥的心细淳实,二哥的聪明乖妙,怎么会成为奴隶,真是照化弄人。”
“……原迹剑诀,其十三,……施者需存至善之心,方能无往不利,随心所欲,切记切记!”后面就没有下文了。
木四看罢,明白得两三分,把那些口诀、密旨牢牢记于心中。最后他又向身后墙壁,庄严地拜了几拜。待得出洞时,天已大亮,阳光温和,晨风拂面,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久等了,我们走吧。”
“走哪儿去呢?”凰是问道。
“送你回家,我不是答应过你吗?”
“咦,那把刀……”凰是好奇心盛,又注意木四的刀了。
“我把它绑起来,是不是好看多了?”
“才不是呢,它真丑……”那“丑”字艰难地滑出,仿佛有什么东西压迫着凰是,让她不敢说出来。
“呵呵,真的吗,我倒不这么觉得呢。”木四笑道。
******
在风之城的东城门上,一个身影静静地蹲坐着,他清澈的眼眸眺望着远处起伏的山脉。某个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下午,在那条被称作“母亲”的野狗身上,他读出了她的死亡原因。泪水扑簌而下,忽的,他长啸一声,声音一半是人,一半是狗……
周围的人都说,狗娘养的在悼念逝去的城主,忠心可嘉!
于是,他获得了一个锃光瓦亮的新项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