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修远啊？”顾小可眼睛一耷拉，还捏着镜子，“他指派过不少，不过都被我作走了。陈樱是我自己找的。”
顾小可出道五年，换过十二任经纪人。
一般的经纪人都掌握艺人命脉，顾小可的不一样，虽然端着经纪人的称号，实际也就是个助理。
虽然工资高，但有能耐的看不起这工作，没能耐的还看不起风评极差的顾小可。
“纪修远那的高级人才指标多，但我老觉得24小时都被监控。”她啧啧嘴，“这这太可怕了。”
于是她作走了八任，自己挑了四任。
“而且你能感受吗，一个个四十几的大爷，这个是影业公司的宣传部总监，给我拉行李。那个是传媒公司的事业群经理，给我订机票？”她吐吐舌头连连摆手，“太可怕了。”
纪修远指派的那些人，各个履历厚得能让顾小可跪地叫爸爸。
“这件事要不要让纪先生知道？”
顾小可眼睛一瞪：“你敢！你也是纪修远的间谍？”
她这瘫在沙发上，背上的疹子痒得不行，可是又挠不到，这药膏也擦不到，她在沙发上翻来滚去，一不留神直接滚地毯上去了，撞了一脸的棉花。
宁明希默不作声地从她手里拿过药膏：“我来帮你吧。”
在顾小可看来，自己这是比宁明希大了足足一个辈分，他父母双亡，叫她顾小可一声“妈”都行。顾小可看他跟看那小萝卜头没两样，也就真乖乖瘫沙发上了。
她穿着一件纯白的家居长裙，背后是系带，若是轻轻一撩，就能看见她薄薄的蝴蝶骨，以及若隐若现的皮肤。
几缕凌乱的黑发掉在脖子后，那白皙细嫩的肌肤因为过敏，变得红一块白一块，看得让人心疼。
那药膏覆在宁明希手上，全揉在了顾小可的疹子上，这清凉的感觉一上来，她终于舒坦了，睫毛微微一颤，闭上了眼睛。
“安心肯定还有后招。”宁明希说。
顾小可两手扶着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怎么办怎么办。”
宁明希抿紧了嘴唇，降低了声线说：“都怪我。”
顾小可摇摇头：“都怪安心。”
宁明希帮她擦完药膏，手上还余留着她皮肤滑腻的触感。
他看了她许久，有些出神，忽然电话响了。
宁明希走到阳台接起电话。
“宁先生，这次您补充的量化公式，确实对我们的模型精简了很多，数据方面也帮了大忙。”对面说，“昨晚非常感谢您的临时加班，帮我们解决了小麻烦。”
“没事。”宁明希看着顾小可。
“五十万已经到账。”
“嗯，谢谢。”
对方一顿：“关于我们提供的职位，您考虑得怎么样？”
宁明希看着还翻来滚去的顾小可，他的眼神动了动：“谢谢好意，但我拒绝。”
顾小可还瘫在沙发上，一根一根地数着头发，眼皮一翻，想起了安心那张伪善的脸。
一想起这事儿，她就恨得牙痒痒。
“走。”宁明希拉她，“我再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顾小可拽着沙发不撒手。
“去医院。”
“就让我丑死在这吧。”她跟考拉缠树似的，一动不动。
宁明希的语气里，忽然有一溜奇怪的怒气：“顾小可，你好手好脚的，只能用脸来演戏吗？”
顾小可被这语气吓住了：“我……我就是用脸演戏的啊……”
一演五年了。
“小轻微这个角色，你也是用脸演的？！”
啊。小轻微？
顾小可一怔：这不是她的第一部戏的角色么。
那是一部群像戏，她饰演的，算是一个女三号，就是叫小轻微。
明明只是个女三号，却凭借了突出的演技，获得了最佳新人提名，观众们也对小轻微这个复杂的角色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对，小轻微这个角色不漂亮，她只是一个脆弱敏感的18岁女孩儿，普通，平凡，扔在人群里一眼都找得到，却怀着与其能力不匹配的巨大虚荣心，最后一步步黑化，走入了深渊。
那部戏叫好又叫座，评分高达8.9，是难得的集文艺与商业于一体的佳片。
“你……看过那部戏？”顾小可很吃惊。
宁明希点点头。
顾小可挠挠脖子，脸却红了。
“顾小可。”宁明希认真地看着她，“你不是一个明星，你是一个演员。”
顾小可一怔，然后笑了，再多的躁动都化作了一汪水，最后她点了点头：“对，我可以是一个演员。”
笃笃笃，有人敲门。
“顾小姐，导演那边找您开会。”是片场那边过来的导演助理，“说是导演组的重要会议，请您务必参加。”
顾小可扭头一看宁明希：“安心的后招。”
“来了。”
……
顾小可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过敏，她素面朝天地出席了导演组会议。
在进会议室之前，顾小可看到了安心。
周边没几个人，她当然也懒得演戏了，似笑非笑地盯着顾小可。
“安心。”顾小可笑了，“你不就是要痛打落水狗？”
“我告诉你。”她看着安心的眼睛，“我，没落水，也特么不可能是狗！你别让我抓到证据。”
安心一头柔软的头发就披在脑后，漂亮，可爱，无害。
她微微一笑又是两个浅浅的梨涡：“小可姐姐，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她一转身，便走了。
这导演会议，分明是一个给顾小可传达结果的会议。
“顾小姐，我们都听说你过敏的事情了。”副导演面露为难地看着顾小可，“既然已经严重到没法用妆遮，我们的工期又都这么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