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肆和凌云也在一旁笑了起来。

　　秦涉面红耳赤的，指着屏汪上那面容憔悴的封刃道：“你看他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还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肯定是得了绝症没错了，我可是分析过的啊汪总。”

　　汪寒都懒得理他。

　　蓝肆解释道：“依我对封刃的了解，如果他真的得了绝症气色不佳，借酒消愁是说得过去，但是如果要召开记者招待会的话，绝对不会这幅模样就出现的。他是那种就算死也要衣冠楚楚的男人，你明白吗？而且有哪个企业家会在公众面前承认自己的绝症？如果他真的想要掩盖，做法不是拒绝回答，而是其他的回答，你明白吗？封刃这是在引导舆论。”

　　秦涉愣了，他惊讶道：“你的意思是，封刃在演戏？”

　　汪寒点头，但是又道：“只是有可能在演戏，什么都看不出来，不过我们就当他是演戏好了。毕竟他是否退出风暴集团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如果他真的退出了，风暴集团就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公司了。”

　　秦涉摇头晃脑的道：“啧，还真是复杂，算了，我就当看连续剧吧。”

　　凌云和蓝肆都看着秦涉苦笑不已。

　　记者招待会结束之后，在回赌场的车上，化妆师将他的妆容已经卸掉了。封刃一脸的冷漠，丝毫没有呈现出病态，那双眼睛依然犀利而明亮，充满了戒备和冷酷的光芒。

　　聂滕笑着对封刃道：“封总，你如果不经商，就算是去演戏也一定会成名的。”

　　封刃冷冷的笑了一声，理了理领带，撇起嘴角道：“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发明就是媒体，而最愚蠢的也是媒体，因为他不管什么都能吃得下去，不管什么都觉得是真理。他们从公众人物那里吸血壮大，但是同时也被公众人物捏住了自己的命根子，同样也可以被我们利用。”

　　聂滕不太听得明白封刃的话，所以沉默了。

　　封刃又道：“只不过，我说的也不全是假的，最真的戏必然要有三分的假，没有那分的假就不足以让人相信。”

　　聂滕还是不太明白，但是他知道，汪寒肯定是要放弃风暴集团了。虽然封刃将暗涌留给了他，不过聂滕还是觉得可惜。

　　聂滕想着心事的时候，封刃突然问道：“最近汪寒的人还是在暗中调查我对吧。”

　　聂滕点头道：“是，我已经很小心了，但是我怀疑是蓝肆在操控着那些眼线，所以暗涌的那些手段他都明白，即使防也不能完全防守住，一些信息依然还是暴露了。”

　　封刃笑道：“那是最好，继续保持着这样的状况，让他们知道一些也未尝不是好事。”

　　聂滕嗯了一声。

　　封刃又道：“我走了之后，就是你一个人控制着暗涌了，至于以后你想怎么发展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不用考虑我知道吗？我不会再回来了。你想要用暗涌来为自己经商也行，或者是纯粹的发展成间谍组织都可以，你心里自己要做决定，不要再问我。”

　　聂滕感到压力重大，而且这一瞬间爱你他竟然对封刃还有些不舍。但是这种话在封刃面前可是说不出口来。

　　封刃又道：“这也是我给你的回报，你应该得到的，不要觉得受之有愧，就算是你让暗涌走入了绝路也无所谓的，将它当作玩具就好了。”

　　聂滕连眼睛都酸了。他想起了以前和封刃一起打拼的时候，那时候都还是少年人，都还血气方刚，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现在聂滕终于从小弟做上了真正的首领的位置，但是他却觉得一点也不好。

　　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

　　聂滕叹气道：“封总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封刃想了想，告诉聂滕说：“明天吧，去法国。做得隐秘一点，但是也要让汪寒他们刺探到消息。明白我的意思吗？”

　　聂滕不知道封刃的用意，但是他不愚蠢，是知道封刃想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的。

　　……

　　第二天，圣港市机场！

　　微雨蒙蒙，时间的一切都笼罩在朦胧的雨中，一切都显得很模糊。也很冰冷。

　　当封刃踏入机舱的时候，蓝肆也正在不远处看着他。巧合的是，蓝肆今天穿着的是黑色的风衣，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

　　而封刃也是同样的装束，只不过手中多了一个行李箱。

　　蓝肆已经抽完了两支烟了，但是封刃却在打一通长得出奇的电话，他就站在雨中，丝毫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体被打湿。

　　蓝肆将自己的风衣裹紧，踩灭了烟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四下张望却发现汪寒的人都没有发现他。

　　大概在半个小时之后，封刃终于是将手机关掉了，然后扔在了地上。接着机场上那辆小型客机的舱门被打开。

　　封刃终于走上了飞机。

　　这飞机是封刃的私人飞机，只不过是借用了圣港市机场而已。在封刃上机的时候，蓝肆也是看清楚了他的侧脸。他拿着望远镜，也了解封刃，百分之百确认那就是封刃没有错。

　　五分钟之后，小型客机在圣港市的机场跑道上行动了起来，然后在一片雨水和雾气之中朝着天空飞去。不过短短几分钟，就消失在了蓝肆的视线之中。

　　一切都结束了！

　　封刃竟然真的走了。

　　蓝肆点燃了一支烟，这是最后一支烟了。刚点完烟狂风就吹过来，夹着和针尖一样的雨水，雾气也如同白色的烟尘一样被狂风卷动起来，呼啸着从蓝肆的面前掠过。

　　送行封刃的人也离开了，其中就有着聂滕。之前蓝肆用望远镜看的时候发现聂滕眼睛上似乎有泪痕，他不太确定，也许那是聂滕脸上挂了雨水而已。他从来没有想过暗涌之中还有人会对封刃抱有怀念之情。

　　不过现在蓝肆的心情是放松的，过往的，未来的，都无所谓了。

　　莫迪伦已死，阿拜酋长合众国方面不再纠缠，风暴集团没落，封刃出走。圣港市的风云终于重新回归平静了，一切都过去了。

　　当蓝肆抽完最后一支烟的时候，狂风果然停息了，它们的呜咽声最终消失在了天边，去了更加远的地方。四面八方的风尾随而去，将这座城市的腐败气息全都卷走了一样。

　　雨也渐渐的消失了，天空开始变得清明了起来，慢慢的竟然露出了一丝金黄色的光满，然后太阳便是从云层后方钻了出来。

　　尽管如此，蓝肆仍然是觉得有点冷。因此他用力的抱紧了自己的风衣，似乎这样可以觉得温暖一点。

　　明明蓝肆从来不怕冷的，今天竟然冷得嘴唇都有些发青，脸色更是苍白。这让他觉得很是奇怪。

　　回去的时候汪寒都怀疑他是不是感冒了，但是蓝肆只是一个劲的打哆嗦。

　　凌云为蓝肆端了一杯热咖啡，蓝肆双手捧着热咖啡，手感到些暖意了，他想要喝一口，但是最后又撤了下来，将咖啡杯放在了桌上，蓝肆道：“封刃的确是离开了，不过我总觉得他这样离开是不是太轻易了。”

　　汪寒也叹气道：“不知道，还是先不要做判断，秦涉……”

　　秦涉应了。

　　汪寒道：“派一些人去法国，暗中观察封刃一段时间。事出无常必有妖，我心中有些不放心。”

　　秦涉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蓝肆道：“老实说，我今天一天都有异样的感觉，好像总觉得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凌云解释道：“你辛苦了这么久，昼夜颠倒，今天又感冒了，这是正常的。反正至少封刃是暂时离开了，风暴集团没有威胁。暗涌只有一个头脑简单的聂滕，对我们构成不了什么威胁，你就好好去休息几天。剩下的事情还有我和秦涉，不能光是依靠你。”

　　蓝肆点头道：“那辛苦了。”

　　汪寒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才是辛苦了。”

　　这个时候蓝肆喝了一口咖啡，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道：“对了，封刃走之前打了一通很长的电话，不知道跟谁打的。”

　　汪寒和凌云都皱眉，想不通封刃还能跟谁童话。

　　这个时候楼道突然传来脚步声，荀欣扶着把手正在从梯子上往下走，一边用沙哑的声音道：“封刃的电话是给我打的，打了半个小时，不过我都没有接！”

　　汪寒松了一口气道：“接了也没有什么的，毕竟你和他童年的时候也有过交情。”

　　汪寒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扶住了荀欣。

　　这是这半个月来荀欣第一次开口说话，也是第一次走到楼下来。她的身体越来越单薄了，声音也是沙哑不堪，让汪寒很是心痛。

　　荀欣抓住了汪寒的手道：“最后我接了。”

　　汪寒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抚摸着她的长发。

　　荀欣自言自语道：“他说他走了，再也不回来了。还说祝福我们新婚快乐。”

　　汪寒点点头。

　　荀欣坐到了沙发上，无神的双眼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一个点，她缓缓道：“我觉得那个时候的封刃是最真实的，我不太确定，不过我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应该说些什么吧，比如……比如一路顺风之类的……？”

　　没有人回答。

　　凌云轻声问道：“那么荀欣小姐是怎么回答的呢？”

　　荀欣面无表情的看了凌云一眼，然后冷笑道：“我没有说，什么都没有说。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拜他所赐。我似乎没有原谅他的必要。”

　　这应该是一个人的正常反映，但是出现在荀欣身上的时候却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都以为荀欣选择的会是温柔和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