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 第47章 命悬一线却从容
作者:颜磬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退后!”谢垣轻吼一声,旋即双臂撑开并着法力掌心朝后猛地推去,霎时间,阿城姝儿及尚且活着的一干人等竟尽数飞身而起,不由自主的被掠至谢垣身后。

  我禁不住仰望着他,这得需要多大力气啊!

  春花方才吼出来的那个声音让我极其熟悉,好像不久之前,还听见过。细细回想,一丝清明忽然攫住所有神思,可下一瞬脑瓜仁就开始不住的跳,那声音,那声音不是……何风筠的吗?

  春花怎会喊出何风筠的声音?难道这两人合体了不成?

  待到众人全部退至安全地带,他自己才堪堪掠至半空,而就在谢垣飞起来的当儿,忽听主人失声大叫“小心”,“隆隆”声便自地下传来,几乎是转瞬之间,谢垣方才所站的位置上就骤然窜出一支巨大光束,黑黄各半,炸裂开来。

  山门瞬间塌了半边,整个浮云山都受了震荡,地面颤动,竟开始一寸寸龟裂,晃晃悠悠似地心在发抖,站都站不稳。那光束带出的风波及到周围各处,主人尚且镇定自若,修为低微的生灵们俱都忍不住俩腿颤颤,就连阿城与姝儿都不得不抬手掩面,那光着实摄人,不忍直视。

  与方才那些骇人的黑黄之气相比对,仿佛不过是春花给大家开的玩笑。

  而饶是谢垣修为高深莫测,意识敏锐异于常人,但却耽搁了时间,待那光束窜出之时,他不免踉跄,好在身形迅速回稳。停在半空当中仿若如履平地,悬空趺坐,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一双眼睛紧紧闭着。

  春花眼中闪过阴鸷,她一张脸已全然被黑气吞噬,连坑坑洼洼的疤痕都再难分辨,一颗脑袋如同一块黑炭般,不是我非要在这紧要关头分心,真的是她此刻的造型,委实丑了些。虽说以前也不怎么能看得下眼,但她现在这般实在过于心机,她是在逼着对手跟她盲打!

  怪不得谢垣要将眼睛闭的那般紧,定然也是出于这一层上的考量。

  “谢知言,你以为仅凭你一人之力便可与我抵抗吗?”春花似男似女的声音再次传来,笑声极其张狂,她看着谢垣的目光越发阴狠,忽地抬手,之前竖起的光束猛一下拔地而起,如同受了什么指引般竟直直自春花掌心窜入,那光束甫一进入春花体内,但见她先十分突兀的打了个激灵,旋即脸上黑黄相互交替,头径自比原来大了一倍,活像个火候不均匀的烤猪头。

  她迅速运功将光束在自身运行一周,而后将其全部汇于掌心处,

  谢垣犹自仿若毫无知觉,悬坐于半空不断旋转,周身聚起层层黑气,那黑气至纯至黑,慢慢将他隐在其中,也遮挡了我的视线。

  “不自量力!”似男似女的声音又一次传了进来,旋即一声大喝!

  我想大声提醒谢垣小心,可又深知此时万不能打扰到他聚气,只能眼睁睁看着春花那不知用什么做成的光束如剑般将他铸成的铜墙铁壁钻出一个小小缺口,点亮这一方黑暗。

  我嗓子眼儿如同被鹅毛塞住了一般,竟是什么也喊不出来!

  但春花却也没那么轻松,她一时要防备着主人那边一致对她的攻击,一时还要聚力来拼命钻孔,要捅破这堵气墙,约莫尚需一段时间。

  主人率领众人配合,倒也给谢垣赚下不少时间。

  春花在外面笑的越发丧心病狂,愈打愈来劲,而谢垣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转完圈,整个人像是入定般无知无觉。我已经平躺在他肚皮上准备认命了,左右不过都是个死,左右我也要随着谢垣去投胎转世受苦受难,早死晚死还不都一样,罢了罢了,便就这样吧!

  “谢知言,你到现在还觉得,我比不过你吗?”

  我眼睛瞪得大大,是了,那确是何风筠没错了!

  可他不是魂飞魄散了吗?为何又会跟春花合到了一处?难不成那天魂飞魄散的不是真的他,真的他是去跟春花练了这门邪魔外道?但他能骗得我,骗得花凤凰,却如何也骗不过谢垣罢?他一切功夫不过偷学了谢垣,谢垣难道看不出?再者,春花方才提到何风筠时情绪那般激烈,分明就在说他已经死了,大荒各处乃至地府都再没有这么个人,确确实实是消失了的。

  那眼下的情况却又作何解释?

  思来想去,我感觉还是得为自己的小命争取一番,斟酌一刻,便飘去他神识双手合十拜了起来:“谢垣谢垣,你莫不是睡着了?倒是快点醒过来啊,人家那光剑都要戳到你那花架子脸上了,你想等着被毁容吗?你以为毁容了我主人就还会要你吗?别做梦了,我主人她就是个看脸的人,你若没了那副花架子脸,她定然……”

  “聒噪!”

  我突然愣住,旋即大喜,啊,醒啦醒啦!

  谢垣聚气完成,蓦地睁开了眼睛。

  我偃旗息鼓,紧急时刻,才不与他一般计较!

  “滋滋”如烙铁烙在肉皮上的声音不住的往耳朵里钻,让人身上不受控制的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春花控着那光剑已然探进来多半。剑尖犀利尖锐又灼热,头发丝搁上去定然瞬间灼烧成灰,不,就算此刻就是一块玄铁放上去,怕也会直接熔炼成水。

  谢垣忽然运功将那气墙不断往回缩,我整个人仿佛被拎起来般紧张不已,他他他这是要干啥啊?再缩,再缩那光剑就要燎他脸上了啊!

  “谢垣——”我忍不住冲他大喊。

  谢垣充耳不闻,气墙兀自缩小,我呆立在他肚皮之上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不注意自己便被波及,那光剑越凑越近,几乎像是被谢垣给吸过来一般,刺眼的光晃得我头晕目眩直想打喷嚏,热浪烤着全身,我感觉自己都快熟了。

  忽然,但听谢垣轻呵一声“行了,眼睛睁开罢”,我下意识睁眼,却见那光剑堪堪停在他面前一寸处,“滋滋”的声音仍在,可任凭春花在外面如何用力,竟是怎样也再灼不透气墙半寸。

  先前的灼热仍似阵阵热浪般往我与谢垣面上扑,可我竟奇迹般的再感觉不到热气,回看谢垣,他周身居然又起了一层冰霜。

  冰霜越结越厚,不消片刻便将那光束完完全全冻住,谢垣双手合十,口中速速念咒,寒冰散发的寒气将这一小块天地充的满满当当,但却丝毫不散,随着谢垣念咒速度不断加快,寒气也迅速集结,待到汇聚成一个实打实的球状时,猛听见一声大喝:“破——”

  寒气瞬间炸裂,连带着气墙竟也受其影响震荡不已!

  “啊——”似男似女却又不似人声的怒吼响彻这方天际,一束强光忽然迸发出极致亮光,却又转瞬陷入黑暗。我也随着那束强光的沉寂而又一次变成两眼一抹黑,啥也看不见了。

  那一下应该是谢垣将春花的光剑打出去了,但究竟打到哪种程度,不得而知。

  但看谢垣不甚轻松的模样,想来也没打掉多少。

  他双眼再次闭上,头蓦地仰起,掌心向上,双手逞托举状,而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气墙亦如方才寒气般汇聚成球,缓缓向上升起。天光映入眼帘时,我拿手掌捂住眼睛,又张开一条缝。

  浮云山上的一众人倒的倒,斜的斜,还活着的口中带血,没生息的面如死灰。主人被阿城与姝儿护着尚且能稳稳立在原处,血腥味散了山中一片。

  嘈杂声中,我仿佛听见主人很轻很轻带着颤抖的声音,“阿言……”

  而后我便感到谢垣呼吸一滞,却也只是一滞,转瞬即逝。

  春花就立在不远处的半空,身形瞧着已是不大稳健,手上那把光剑全无方才的霸道,虽仍是一束,但有些地方已然衔接不上,七零八落,若无法力支撑,怕是这样的形态都难以维持。

  她脸上的黑气全部散开,大小也已恢复原状,再次露出那张可憎又可怕的疤痕脸,先前那般霸气凛然的模样,好似个假象。

  谢垣面色沉肃,嘴唇紧紧抿着,在与春花大战当中除了嗔我的那句“聒噪”外再无任何多余言语,他全身心投入,托着那颗硕大的“气”球,毫无怜香惜玉之意的往春花那方狠狠砸去。

  春花双眼蓦地瞪大,那一下她本可闪身避过,虽打不过但也不至于无法全身而退,可我远远瞧着,她像是在进与退之间果断选择了迎面而上,唇角边竟露出一丝笑意,同何风筠那般,从容赴死。

  “气”球将春花裹在其中,从中传出阵阵钢铁碰撞的声音,叮叮咣咣,一刻后,归为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