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瑟苏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别闹了，难道你说的是胸部吗？”

　　“那个人”干巴巴地咳了两声，“你才在闹……胸部对我来说有意义吗？”

　　“也对，大概连性别都没意义吧。”瑟苏稳定了下情绪，满脸认真地说。

　　“嗯，也许什么对我来说都没意义吧，我一直在想，我是为何、是从何时存在于此，又要到何时为之才能终结呢？”“那个人”望着花海里玩耍的众人，仿佛回应瑟苏的认真一般，轻声说道。

　　瑟苏摆摆手，随手取了一罐酒精饮料，喝了起来，“你呀，这种问题，想破头都想不明白的……这是一个永恒的论题，也找不到完美的答案。”

　　“我不是人类，你知道的，”“那个人”抬头望着深邃的天空，“我不知道我的生命是不是无尽的，但至少要比你们人类长得多，也许能迫近所谓的永恒？我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毕竟现在的我，还算蛮闲的。”

　　“哇哦。”瑟苏刚稳定的情绪又乍了起来，“什么情况，你竟然说你很闲？”

　　“那个人”笑了起来，“人类有假期，我就不能有吗？”

　　“什么假？什么节日？你给自己放多久的假？”瑟苏饶有兴致地问着，毕竟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那个人”说要给自己放假。

　　“嗯……庆祝宇宙诞生多少周年？……我也忘了多少年了，至于放多久，看我心情罢。”

　　“心情好的时候回来上班呢？还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回来上班呢？”

　　“这个也要看心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瑟苏好爽地笑起来，抄起酒咕咕咕干了一罐，啪地一声把空罐拍在桌上，然后萎靡地趴了下去，她伸出手，捏着“那个人”柔软的脸颊，“真好啊，能这么任性。”

　　“你也可以啊。”“那个人”说到，“以后那个学园的就是你的了，你可以随便玩，我已经通知tri-anl了。”

　　“我是个教师，”瑟苏怏怏地说道，“你要臣妾怎么随便玩。”

　　“你把自己当成庄园的女主人就好啦。”

　　女主人……吗。

　　但是跟往日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瑟苏趴在桌上，头在自己的胳膊上来回滚着。

　　“喝醉了？”“那个人”问。

　　“我是喝不醉的啦……只是有时候，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瑟苏轻声说，像是向神祈祷的孩子。

　　“不论你想要什么，”“那个人”的声音温和得仿佛能融化冰雪，“我都能给你，但是那样人生就太无聊了。”

　　瑟苏噗嗤地笑了出来，“明明不是人，却在跟我谈人生。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那个人”直了直身子，“混沌。”

　　“我教你的时候，你还没有这么中二……”

　　“你刚知道我是谁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调皮。”

　　“于是……”瑟苏顿了顿，“你是认真的？”

　　“那个人”点了点头，“无论是让你做庄园的女主人，还是混沌，我都是认真的。”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深爱着秩序吗？为什么忽然想要混沌了？”

　　“那个人”笑了，向后仰了仰身子，指着星空说，“为什么有的星星闪亮，有的星星黯淡，有的是一个黑洞？为什么人们坐在椅子上，椅子放置在地板上？为什么花儿从地上生长，为什么它们向着阳光？……”

　　瑟苏没有说话，她认真地听着“那个人”叙述着一些人们司空见惯的现象。

　　“这是这个宇宙的‘理’，宇宙的秩序。这些是人类无法选择、无法改变的，它们依附于这个‘理’，才能更好地延续物种。但——人类拥有着自己的秩序，个人，家庭，村落，部族，种群，国家……”

　　瑟苏点了点头，又开了一罐酒。

　　“这个世界还很年轻，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那时的我太幼稚，我看着他们一天天地挣扎着，痛苦着……我也好像在跟他们一起苦恼，一起着急。我便帮他们建立了秩序，那虚伪的秩序。当人们一点点变得聪慧时，这个虚伪的秩序就像一堵难看的墙，遮住了他们的视野，挡住了他们前行的路——所以早晚有一天，他们要去建立起真正属于自己的秩序，而在那之前，要冲破那堵墙，回到混沌中，再次在痛苦中寻求答案……”

　　瑟苏缓缓地说，“那样……他们就会满意了吗？”

　　“不知道，”“那个人”低下头，“但是我觉得，意识是十分重要的——追寻和选择，他们是否能够脱离我的羽翼，真正的成长呢？”

　　像是一位送别子女的母亲，怀着不舍和期望。

　　“混沌……混沌是什么样子呢？”瑟苏胡思乱想起来，她脑海里飘过了满是灰色迷雾的世界，熔岩和无底深渊，黑暗深邃的远方……咦，这好像是地狱。

　　“那个人”笑了起来，也拿起了一罐酒，打开喝了些，“混沌啊，混沌就是没有方向，你站在一个无法辨认的位置，四下望去，没有路标，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连来时的路都不曾记得。”

　　那可是——比地狱还可怕。

　　“具体……要怎么做呢？”

　　“什么都不做，我放假了，而已。给他们一个随意玩耍的世界……我希望能够看见一个，我预料不到的世界。”

　　“随意玩耍”和“预料不到”吗？瑟苏认真想了想，说不定会很有趣。

　　“所以我选择把学园交给你，毕竟，你也是‘自由玩耍’的人类中的一员，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万一我让学生把学园拆了呢？”瑟苏挑起眉。

　　“那就拆啊。”“那个人”笑了笑，“学园已经是你的私有财产了，怎么玩随你，即便你把整个学园弄成你的后宫，我都不会管你的。”

　　瑟苏一口酒喷了出来。

　　“对不起，戳到你的痛处了……别说后宫了，你连男朋友都没有啊。”“那个人”的语气略带嘲讽。

　　瑟苏也没好气地还嘴到，“你即便是成长了，哪怕就是胸大了，也一样没男人。”

　　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然后皆是笑得前仰后合。

　　花海中的众人看着两人的欢声笑语，也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仿佛回到不知多久前，那阳光明媚的午后。^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