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如今的慕长风,之于她,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看到花祈扇心事重重的样子,慕长风自然是要开解上几句的。虽平日里花祈扇也未曾给过他什么好脸色。“扇扇不必忧思太多,过去的事情不如就让他过去吧,要紧的还是当下,不是吗?”
听到慕长风这番言语,花祈扇这才抬头看向他,父母还在他手中,她自然不能消沉。“端王说的是,只是祈扇想知道,端王为何不肯放我父母离开。”
“本王自然有本王的道理。”慕长风笑笑,有些事情,还是不让她知道好一些。
“若是祈扇猜的不错,端王这次受罚,必然是因为刑部大牢失火的事情吧。”花祈扇见慕长风不愿告知,便直言道。
“是又如何?”慕长风眯起眼睛,花祈扇这般聪颖,不知她是否真能猜得到。
“若真是如此,那么端王是怕祈扇安置父母,反而引起旁人的注意,进而连累到端王,这通敌叛国的罪名,可不是小事情。”
“扇扇说的不错,可扇扇可能猜到,本王又会为何这般行事?”
“端王自然是不愿食言于祈扇——”声音嘎然而止,花祈扇抬头望着慕长风,他眼中的真挚似乎有几分滚烫,惹得花祈扇不敢再这般直直的看着他。
突然的安静,难免有几分尴尬,可花祈扇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过来多久,才低低开口,“端王大可不必如此。”
“本王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名声,可是扇扇的功劳啊!”慕长风大笑,“若是本王做的不像一点,可对不起那晚扇扇的伤心泪啊!”
慕长风的言语更让花祈扇羞愧不堪,倒也不再愿与他说话,只亦步亦趋的跟在慕长风的身后。
“若是放你父母离开,且不说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本王,扇扇若是也随之离开,那本王所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慕长风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无尽的落寞,倒是让花祈扇的心,猛的一颤。
她对于他来说,真的就这般重要吗?
看出花祈扇的心思,慕长风倒也不戳破,他明白,想要她芳心暗许,还需下些功夫。“扇扇不必往心里去,只需记得,当初在夏国那遥遥一见,你便在本王心里了。”
又是这样一番深情,倒让花祈扇的心,更是乱了几分。慕长风于她而言,该是害得他国破家亡的仇人,还是救她性命的恩人。这样的关系,又该如何理的清楚?
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竟已经了后院,慕长风移植的红枫倒是长的不错,满眼都是红色,这般生机蓬勃,也让人跟着愉悦起来。
慕长风回头,恰撞见花祈扇唇角带着深深的笑意,二八年华,正直妙龄,这般天真活泼的笑容,慕长风看的痴了。
35
确认了父母的安全,花祈扇心中的石头也算终于放了下来。可毕竟是齐国皇室,终究还是存在着威胁。
燕夏两国的覆灭,虽不是慕长风所为,花祈扇自然也不能将这仇恨计算到他的头上去。可若说不恨,又怎么可能。他玷污了自己的身子,景奕也命丧他手,自然还是有几分怨言的。可这救命的恩情,又该如何还清呢?
花祈扇的心中从未有过如此的矛盾。平心而论,她对慕长风,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呢?恨吗?
“素瑶,你说,恨一个人,该是怎样的?”看着在收拾东西的素瑶,花祈扇的话,脱口而出。
素瑶笑了笑,停下手中的动作。“素瑶不知,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你忙吧。”花祈扇起身望着窗外,素瑶是个纯洁天真的姑娘,怎么会懂得她心中的挣扎呢?
“姑娘说的可是王爷?”素瑶倒是与她说起话来,“王爷虽看上去冷漠,可心肠不坏,对待下人也都十分的宽厚。素瑶瞧着王爷甚是珍视姑娘,为何姑娘会问出这样的话呢?”
花祈扇不曾想素瑶竟这般的心思玲珑,可有些事情,自然是不能够同她讲的。只得默默的叹了口气。
素瑶见花祈扇不再愿多说什么,可分明十分苦恼的样子,心底也忍不住泛起淡淡的怜惜。“姑娘莫要多想了,若是真的恨一个人,恐怕是见着他的时候,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罢。”
“是这样吗?”花祈扇轻轻呢喃,心中的明镜,似乎越来越浑浊了。
又过了几日,秋意更深。
自那日一起看过红枫,慕长风便再也未曾出现在花祈扇面前,而花祈扇也未曾再踏出这欣梅苑半步。
入夜,月明星稀,倒是分外的寒凉。
花祈扇怕凌,便早早睡下了。以至于慕长风来的时候,她还蒙在衾被中未曾察觉。
身边突然而来的凉意,使得花祈扇在睡梦中猛然惊起,翻身还未起,便撞到了他炽热的胸膛。
几日不见,借着烛光,慕长风的脸色倒是有几分沧桑。赶他离开的话还为曾说出口,便被他紧紧拥在怀中。
花祈扇的心也跟着他的动作突然紧绷,每一次,她都被他折磨的不成样子。
慕长风自然能感受到怀中的人儿如惊弓之鸟般,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附在她耳边轻轻开口,“本王不碰你,不必紧张。”
听出慕长风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疲倦,花祈扇倒也没有再开口赶人离开。便安安静静的就这般任由他拥抱着。
不似景奕的怀抱,分外的熟悉,慕长风身上特有的气息,更让人踏实,安心。
如慕长风所言,他只紧紧的拥着她,并未曾有过任何其他的动作,花祈扇倒也放松了警惕,竟轻轻的睡着了。
一连续几日,慕长风过了亥时来欣梅苑,第二早天还未亮便早早离去。日日拥着花祈扇,可语气倒是一日比一日疲倦。
花祈扇自然能猜到,是朝堂上出了问题,可有些事情,她不方便过问,且这夏国公主的身份,又让她不敢开口。
几日下来,每每慕长风倦怠的拥着她的时候,她的心底,都忍不住生出几分心疼来。
这日还未到戌时,慕长风便回来了,来欣梅苑倒也十分的早,天色还早,便与花祈扇下起起来。原本两人棋艺不相上下,可慕长风心境不在,几步便输了个彻底。
花祈扇自然不会问他发生了何事。倒是慕长风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原来他常年征战在外,在朝堂之上,可用的良臣并不多,如今朝堂之上由太子慕长清与三皇子慕长礼把持,慕长风想要站稳脚跟,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而另一方面,想要在朝堂上立足,这兵权归属,自然是要上交的。
这才开始上朝几日,太子与三皇子便开始步步紧逼,这兵权若是此时上交,那么无兵无权,慕长风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可想而知。
慕长风虽说的含糊,可花祈扇倒也能听个明白。如今他若是想要在朝堂之上谋得个立足之地,此时上交兵权,自然是万分的不利。
“齐国国都迁移至此,也不过两个月的光景。”花祈扇缓缓开口,所言之事,似乎毫不相干。“吞燕并夏,这以后边关自然还是有诸多要用王爷的地方,兵权早晚都会是王爷,何须此时把持不放,错过了机会?”
花祈扇话音刚落,这又落下一子。
“扇扇好棋,好棋啊!”听完花祈扇这番话,慕长风豁然开朗。齐国迁都到燕才两月,朝堂局势渐稳,可边关形势却越来越是严峻,各国自然集结部队伐齐,以从这里分一杯羹。
可论这战场打仗,慕长风自然是首选将领。所以这兵权自然是现在交出,早晚也会回到自己手中,而花祈扇所谓的机会,自然是要趁现在还算朝堂局势还算安稳,培养自己的势力。
现在要做的,不过就是主动交出兵权,韬光养晦罢了。
“来来来,再陪本王下一局。”花祈扇一语惊醒梦中人,慕长风倒是分外的欣喜。忍不住感慨自己还不如个女人,真是当局者迷。
可花祈扇哪里还愿意再陪他下棋,几分睡意萦绕,着实有些困倦,便打算打发他离开。“王爷既然已经有了对策,当早作安排才是,今日祈扇困了,便不奉陪了。”
“那扇扇便早些休息,本王今日怕是要睡在书房了。”慕长风看着她几分不耐的样子,便也明白了她心中的矛盾。
慕长风知道,总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譬如皇位,譬如她。
离开了欣梅苑,慕长风便直接回了书房,将暮云调查到的大臣的卷宗一一拆开,又翻看了一遍,仔细对比,又细细思考了良久,圈圈写写,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便吩咐暮云去安排朝中的事宜。
而花祈扇自然也没有半分的睡意,这是她第一次开口与慕长风谈论天下大局,不似当日与景奕那般别有目的,此时此刻,她的心,到底是何样的,就连自己也不清楚起来。
唤来白吟又点了几根蜡烛,伏在书桌上练起字来。可心情莫名的糟乱,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日子过得总是很快,转眼就到了隆冬。
慕长风自那日离开欣梅苑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齐国的事情,花祈扇自然不想关心太多,也未曾派白吟去打听。
唯一担心的,便是父母现在到底在哪里。试探过素瑶,可她并不知道。也派白吟去打听过,依然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转眼便是年下,举家团圆的日子,花祈扇也便多了几分惆怅。
天气渐冷,院中的寒梅却次第开放,倒是十分的惹眼。素瑶常说,老远便能问道梅花的香气。
可花祈扇从未踏出这欣梅苑半步,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偶尔,也会想着慕长风会不会突然就来了。
“今日阳光大好,姑娘要不要出去走走?”素瑶将新折的梅花插进花瓶,这才跟花祈扇建议道。
停下手中的笔,花祈扇缓缓走到窗前,心中的那点别扭也早就随风而言了。只是平日里除了看书习字,倒也不曾出去走走。也着实该去吹吹风了。“那便出去走走吧。”
“春寒料峭,姑娘还是要当心身子。”素瑶将花祈扇的披风递了过来,又伸手为她理一理衣衫。
白吟拿了手炉来,花祈扇这才出了屋子。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有说不出的温柔。
院子里的大门敞开这,花祈扇未曾多想,便跨了出去。
抬眼,便看见慕长风立在那里。
四目相对,皆是错愕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