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下来,每每慕长风倦怠的拥着她的时候,她的心底,都忍不住生出几分心疼来。
这日还未到戌时,慕长风便回来了,来欣梅苑倒也十分的早,天色还早,便与花祈扇下起起来。原本两人棋艺不相上下,可慕长风心境不在,几步便输了个彻底。
花祈扇自然不会问他发生了何事。倒是慕长风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原来他常年征战在外,在朝堂之上,可用的良臣并不多,如今朝堂之上由太子慕长清与三皇子慕长礼把持,慕长风想要站稳脚跟,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而另一方面,想要在朝堂上立足,这兵权归属,自然是要上交的。
这才开始上朝几日,太子与三皇子便开始步步紧逼,这兵权若是此时上交,那么无兵无权,慕长风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可想而知。
慕长风虽说的含糊,可花祈扇倒也能听个明白。如今他若是想要在朝堂之上谋得个立足之地,此时上交兵权,自然是万分的不利。
“齐国国都迁移至此,也不过两个月的光景。”花祈扇缓缓开口,所言之事,似乎毫不相干。“吞燕并夏,这以后边关自然还是有诸多要用王爷的地方,兵权早晚都会是王爷,何须此时把持不放,错过了机会?”
花祈扇话音刚落,这又落下一子。
“扇扇好棋,好棋啊!”听完花祈扇这番话,慕长风豁然开朗。齐国迁都到燕才两月,朝堂局势渐稳,可边关形势却越来越是严峻,各国自然集结部队伐齐,以从这里分一杯羹。
可论这战场打仗,慕长风自然是首选将领。所以这兵权自然是现在交出,早晚也会回到自己手中,而花祈扇所谓的机会,自然是要趁现在还算朝堂局势还算安稳,培养自己的势力。
现在要做的,不过就是主动交出兵权,韬光养晦罢了。
“来来来,再陪本王下一局。”花祈扇一语惊醒梦中人,慕长风倒是分外的欣喜。忍不住感慨自己还不如个女人,真是当局者迷。
可花祈扇哪里还愿意再陪他下棋,几分睡意萦绕,着实有些困倦,便打算打发他离开。“王爷既然已经有了对策,当早作安排才是,今日祈扇困了,便不奉陪了。”
“那扇扇便早些休息,本王今日怕是要睡在书房了。”慕长风看着她几分不耐的样子,便也明白了她心中的矛盾。
慕长风知道,总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譬如皇位,譬如她。
离开了欣梅苑,慕长风便直接回了书房,将暮云调查到的大臣的卷宗一一拆开,又翻看了一遍,仔细对比,又细细思考了良久,圈圈写写,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便吩咐暮云去安排朝中的事宜。
而花祈扇自然也没有半分的睡意,这是她第一次开口与慕长风谈论天下大局,不似当日与景奕那般别有目的,此时此刻,她的心,到底是何样的,就连自己也不清楚起来。
唤来白吟又点了几根蜡烛,伏在书桌上练起字来。可心情莫名的糟乱,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36
日子过得总是很快,转眼就到了隆冬。
慕长风自那日离开欣梅苑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齐国的事情,花祈扇自然不想关心太多,也未曾派白吟去打听。
唯一担心的,便是父母现在到底在哪里。试探过素瑶,可她并不知道。也派白吟去打听过,依然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转眼便是年下,举家团圆的日子,花祈扇也便多了几分惆怅。
天气渐冷,院中的寒梅却次第开放,倒是十分的惹眼。素瑶常说,老远便能问道梅花的香气。
可花祈扇从未踏出这欣梅苑半步,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偶尔,也会想着慕长风会不会突然就来了。
“今日阳光大好,姑娘要不要出去走走?”素瑶将新折的梅花插进花瓶,这才跟花祈扇建议道。
停下手中的笔,花祈扇缓缓走到窗前,心中的那点别扭也早就随风而言了。只是平日里除了看书习字,倒也不曾出去走走。也着实该去吹吹风了。“那便出去走走吧。”
“春寒料峭,姑娘还是要当心身子。”素瑶将花祈扇的披风递了过来,又伸手为她理一理衣衫。
白吟拿了手炉来,花祈扇这才出了屋子。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有说不出的温柔。
院子里的大门敞开这,花祈扇未曾多想,便跨了出去。
抬眼,便看见慕长风立在那里。
四目相对,皆是错愕不及。
没有想到慕长风会在这里,花祈扇满是惊讶,赶紧移开了纠缠在他眼角的视线,慌忙行礼问安。
慕长风亦是没有想到的,他日日都要来这欣梅苑外站着,花祈扇都未曾踏出过着院子一步。今日倒是没想到,这样的猝不及防。
“王爷可是有事情?”花祈扇轻轻的问出了口,她不敢确定,是否真的如她所想,他日日都站在这里。
收回自己炽热的眼神,慕长风这才缓缓开口:“本王瞧着你这院子里的梅花开的甚好,便来看看。”又向前走上两步,到花祈扇的面前,“怎么?你要出门吗?”
“是啊,王爷,今日阳光大好,素瑶便陪姑娘出去走走。”看到两人之间莫名的尴尬,素瑶向前一步,打破这局面。
“也好,也好。”慕长风看着花祈扇,这段时日来,未曾见她,倒是又有几分清瘦。不自觉的伸手帮花祈扇笼一笼披风,“你们去吧,本王还有事情,便不作陪了。且莫要着凉。”
众人行礼恭送慕长风离开,花祈扇倒总觉得哪里有些空落落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姑娘,姑娘?”素瑶轻轻的唤了唤望着慕长风离去的背影发呆的花祈扇,眼底泛过淡淡的羡慕之意。
“素瑶,王爷他,可是日日来吗?”花祈扇轻轻的问,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诸多的事情,素瑶自然是不敢过问的,只点点头称“是。”
这一句回答不咸不淡,砸在花祈扇的心中,却放佛千斤重。
慕长风日日来,他日日来。
他日日来为何不进去?花祈扇猛地一惊,停住了正要迈出去的步子。按照慕长风的性格,他不可能就这般轻易放过了她,那么他为何只在院子外边驻足不肯去见她?
莫非?
莫非!?
“走,去凌月阁。快!”
花祈扇的语气中抑制不住的慌乱,她深知,慕长风的性子,若非不是父母出了什么事情,他自然不会对她避而不见的。
可那日虽是凶险,父母的安全且尚能保证。如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距离上次慕长风离开已是许久,这样长的时间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花祈扇不敢深想,突然回忆起慕长风刚才看她眼神,错愕惊喜之余,分明是几分慌乱与愧疚。这样她更加确定,是父母出了事情。脚步也不由得更快了。
暮云守在凌月阁外,拦住了正要进去的花祈扇,道是没有慕长风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去。
花祈扇自然不会与他较劲,回头向白吟使了个颜色,白吟倒也不含糊,长剑出鞘,直直的向暮云刺了过去。
暮云堪堪闪身躲过,二人便交起手来,一时间难受难分。
素瑶虽是王府的丫头,可她纵然是拦不住的,而花祈扇也不会给她开口的机会,便直直的闯了进去。
看花祈扇进了凌月阁,白吟便也不再与暮云过多纠缠,这二人倒是默契,双双住了手。
可被花祈扇闯入,毕竟是暮云的看守不利,他恼怒的看着白吟,冷哼了一声,这便进了凌月阁前去领罪。
倒是慕长风不曾想到,花祈扇的反应竟会这般迅速。
匆忙收起桌上的书信,慕长风这才缓缓开口:“谁让你进来的?”
“祈扇不过来向端王问个实情,端王何苦这般紧张,莫不是怕祈扇知道什么吗?”花旗的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只得强压下心底的慌乱,冷冷开口。
“莫不是祈扇公主不知道书房乃是军机重地?”慕长风走到花祈扇跟前,直直的盯着她,眼神也冷冰冰的,看不出任何情绪。“你这般闯进来,可是要杀头的。”
“若是祈扇怕死,必然不会站着这里这般与端王说话。”花祈扇毫不示弱,她要的不过是一个真相而已。“还请端王带祈扇去见父母。”
“本王扣押的犯人,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慕长风自然不答应的,若是她见到那样的情形,不知又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花祈扇还未开口,倒是慕长风摆起了王爷的架子。
此时暮云从外边匆匆赶来,跪在地方认罪请罚。
慕长风自然是明白,仅凭暮云是拦不住花祈扇的,倒也未曾说要罚他,只命令暮云将花祈扇带下去。
花祈扇哪里是这般容易说话的人,慕长风越是这般不让她见父母,她这心里更是想的越多。“王爷怕什么?不过是见父母一面而已,莫不是还是祈扇逃跑不成?”
激将法对于慕长风而言,上过一次当,便不会再有第二次。“本王不允许任何人挑战本王的命令,暮云,带下去!”
“是。”暮云起身,准备将花祈扇拖走。
可花祈扇不是普通的女子,自然不是好惹的主。她顺手取下头上的发簪,抵在自己的脖颈处。“王爷留祈扇到今日,想必不是为了让祈扇血溅凌月阁的。”
慕长风气急,这是她第二次以性命相要挟。
“你这又是来威胁本王吗?”慕长风怒视这花祈扇,语气里说不出的怒意。
“王爷可是答应了祈扇,保父母二人周全。”花祈扇回视这慕长风,她的眸子中有着说不出的冷静。“虽王爷要求祈扇父母由王爷安置,可未曾说过祈扇不能与之相见。”
这句话倒是堵得慕长风再无言语,他直直的盯着花祈扇,明知道他抵不过她的执拗。可依旧还是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两人就这般僵持着,谁也不肯先让一步。
不过了多久,终于,慕长风叹了口气,表示同意带花祈扇去见她父母。花祈扇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发簪,雪白的脖颈出,已经有血液渗出,甚是鲜明。
慕长风换来了人替花祈扇敷了上好的金创药,这才命人备了马车,向城郊外的别院而去。
花祈扇自然是不会想到慕长风竟然将父母安置在这里,再次回到别院,却突然有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见到父母是在花祈扇以前居住的厢房里,父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母亲守在一旁。锦茗侍奉着,屋子里的气氛格外的凝重。
花祈扇看到这样一幕,心也不由得跟着痛了起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突然就没有了问出口的勇气。
归倒在父亲的床前,看着平日里威严慈爱的父皇,如今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花祈扇的心放佛被狠狠辗轧过,眼泪瞬间便模糊了双眼。
“扇儿。”坐在一旁的母亲轻轻开口,花祈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毕竟慕长风与一众下人都还在。
慕长风挥手屏退了下人,给了他们一家三口独处的机会。自己便也缓缓离开了厢房。
听母亲所言,父亲是遇刺为保护她才受了重伤。可具体事情如何,她还是不知道的。花祈扇也明白,实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她还需要去向慕长风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