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倒在父亲的床前,看着平日里威严慈爱的父皇,如今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花祈扇的心放佛被狠狠辗轧过,眼泪瞬间便模糊了双眼。
“扇儿。”坐在一旁的母亲轻轻开口,花祈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毕竟慕长风与一众下人都还在。
慕长风挥手屏退了下人,给了他们一家三口独处的机会。自己便也缓缓离开了厢房。
听母亲所言,父亲是遇刺为保护她才受了重伤。可具体事情如何,她还是不知道的。花祈扇也明白,实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她还需要去向慕长风询问。
慕长风等在前厅未曾走远,他知道花祈扇必然会来找他。只是这茶饮了一杯接着一杯,到底该如何告诉她才好?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花祈扇才姗姗来迟。她倒也不问,只等着慕长风开口。
二人在前厅不知这般僵持了多久,慕长风这才缓缓开口:“原本你父母是安排在王府,可是王府内毕竟眼线不少。本王便寻思着将他们送出。不曾想遇到了刺客。”
说到这里,慕长风抬头看看花祈扇,她倒是一脸平静,不见任何波澜。
“没想到竟然让三皇子的人误会成是本王的车马。为了保护你母亲,你父亲用身体挡住了那把箭。”慕长风又停住了口中的话,长长舒了口气。这才缓缓到了句:“抱歉。”
慕长风说到这里,花祈扇自然你都已经明白。
箭上有毒是毋庸置疑的,可母亲依照母亲所言,父亲这般躺在床上已经有月余,也就是说,当日慕长风从欣梅苑离开后不久,便发生了这起刺杀案。
而慕长风这么多日不曾去见她,自然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可事关她生身父母,他不告知她,是怕她担心吗?
想到这里,花祈扇的心里不禁又泛起淡淡的涟漪。慕长风,你可是认真的吗?
抬眼发现花祈扇正疑惑的看着他,慕长风轻轻咳了咳,满脸都是愧疚。原本这一切,都是他该承受的。
“王爷救了祈扇以及祈扇父母,这份恩情,权且当报了吧。”花祈扇淡淡开口,心中有着自己的计较。
“好,就听扇扇的。”慕长风知道,这件事情确实是自己愧对花祈扇,可他心中自然也是怕的。若是花祈扇就此离开,那他为留住她所做的这一切,不都白费了吗?“只是扇扇……”
花祈扇看慕长风满脸不舍的表情,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而她,也从未打算过离开。“王爷放心,若是父亲能够醒来,扇扇只求王爷妥善安置他们,保他们二人后半生无扰无忧。”
这国仇家恨,她花祈扇是一定要报的。
看到花祈扇眼底闪过的恨意,慕长风哽了哽喉,他的心中不知为何竟五味杂陈。
“扇扇不必担心,红莲谷的金莲能解百毒。本王已经命人去取了,再过一两日,便能到了。”慕长风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他突然有些难过。平日里的花祈扇只想着身边的人平安便不计较太多,如今下定决定要复仇。那么他,可也是她的仇人之一吗?
“多谢王爷。”花祈扇起身行礼,转身离开。前厅里独留慕长风还在愣愣的,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派去红莲谷取金莲的人在两日后的黎明到达别院。慕长风不敢耽搁,便匆匆喊了诉风前来。
天还未大亮便别人从床上叫起,诉风自然是满腹牢骚。为了一个已经故国的皇帝,竟让他在这别院足足住了快两个月的时间,原本就已经很不满了。
若非想要看看这夏国的公主到底是何方神圣,他诉风一介游医怎么可能会在这慕长风的别院里居住这么久。
诉风揉着惺忪的睡眼,进到厢房的时候,花祈扇与慕长风都已经等在这里。气氛分外的凝重,倒是让诉风的睡意醒了不少。可依旧忍不住笑声嘟囔道:“天不亮都就人起来,真是要命。”
“诉风,这金莲我已命人捣碎了。”慕长风将手中的瓷瓶递给诉风,金莲捣碎后的粉末尤为金贵,他自然也小心翼翼,不敢有半分的怠慢。
倒是诉风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望了望站在慕长风身侧的花祈扇,这才缓缓开口:“普天之下,也只有红莲谷的金莲能解百毒,可这金莲统共就两支,你当真舍得?”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可诉风的言外之意花祈扇也听得明白。金莲原本就分外稀有珍贵,当救命之物,如今用来给一个故国的帝王,确实十分的不值。
“废话什么?本王决定的事情,何时容过别人的质疑?”慕长风不满的打断了诉风的话,他自然比任何人都知道金莲的金贵之处。
46
诉风也不再接话,只意味深长的看了花祈扇一眼,便去了一旁开方子。
厢房里突然的安静倒是让人觉得有几分尴尬,花祈扇张了张口,终究未说出一句话来。
慕长风站在她身旁,自然明白她心中的担忧。但突然想起那日花祈扇严重的恨意,这心中,又开始有些不知所措来。他所希望的,不过是她能够陪在他身边罢了。
“金莲虽有解毒的奇效,可也不是一下子就能醒来的。”诉风将手中分好的药材交给锦茗。“你去讲这药材分三份煎好,每日给他各服一次。”
锦茗领了命令,带着药材离开。倒是诉风对花祈扇来了兴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慕长风哪里见过有人这般直接的看着他的女人,自然就有了几分薄怒,“没事情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急什么啊?这般卸磨杀驴的事情,也只有你做的出来。”诉风不满的撇撇嘴,不就是多看了这女人几眼么?
花祈扇自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福身想诉风道谢。这才去照顾躺在床上的父亲。诉风说他至少要到今天晚上才能醒来,是急不得的事情。
而她自然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的,她要亲眼看着父母安全离开。
见花祈扇并未有与他们二人长谈的意思,慕长风便转身走了出去,厢房里剩下诉风自然也知道多有不便,便追了慕长风出去。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
金莲的解毒奇效是显而易见的,这才用过晚膳,便从厢房传来消息说是赢了。花祈扇喜出望外,赶紧去了厢房处照看。
倒是慕长风,心里又有几分不满起来。与花祈扇相处这般长的一段时日里,她何曾对这里展过欢颜。可那毕竟是她父亲,即便他心中颇有不满,又能说些什么?
慕长风的不满大约持续了半月之久,花祈扇的父亲终于可以下床走路了,精神也恢复了不少。他便建议花祈扇将其父母二人送走,以免夜长梦多。
花祈扇自然知道父母越早离开越好,便也未曾阻拦。爽快的安排了父母离开的事宜,与白吟父母一样,花祈扇命人将父母送走。甚至就连自己也不曾知道他们到底去了何处。
父母的事情安排结束。便要和齐国皇室一笔笔将国仇家恨算清楚了。
她一步又一步的退让,不是容他人这般欺负的。今日这般毁她家国,她要让齐国皇室付出代价。
每每看到花祈扇闪着恨意的眼神,慕长风的心里,总是久久不能平静。他深知她的智慧与谋算,相较于景弈,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是与自己相比,她都丝毫不逊色。
离开别院回到王府,花祈扇依旧居住在欣梅苑中,身边侍奉的丫头除了白吟与日常来询问的素瑶,倒是锦茗,被慕长风恩准带了回来。
锦茗依旧是个叽叽喳喳爱说话的丫头,倒是十分的怕白吟,二人都在的时候,倒是分外的安静。
花祈扇早已不似原来的心境,手中的字写的也愈发端庄起来。可每每慕长风看了,总说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凌厉。
冬日里严寒,欣梅苑的炭火倒是烧的旺盛,不出屋子,倒也不觉得冷。
每每慕长风傍晚过来,都被花祈扇以各种理由送离,他倒也好性子,竟不与她计较太多。
只是朝堂之上,诸事瞬息万变。
眼下年关将至,西部蛮夷之地却屡生祸事。这前去镇压的,自然便是慕长风无疑。
慕长风的离开,在诸皇子之间自然是不小的骚动。他初初建立起来的势力,自然是要被太子慕长清与三皇子靖王慕长礼打压瓦解。
这样一来,对慕长风而言,在朝堂上的局势势必十分的不利。可圣旨已下,也再无转还的余地。
这日慕长风回来的颇早,在欣梅苑与花祈扇一起用了晚膳,也并未有离开的意思。倒是花祈扇催促了几次,便也放弃。
将要去西部边关的事情告诉花祈扇,慕长风这才落下手中的黑子。
围棋之道,又何尝不是天下之道。花祈扇佯装不小心撞到了棋盘,棋局尽毁,原本环环相扣势必要分出胜负的黑白棋子瞬间纠缠在一起,混乱的分不出彼此来。
“王爷请回吧,天色不早了。”花祈扇一边俯身去捡凌乱的棋子,一边换换开口,但是没有半分留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