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大统领后，三人面面相觑地坐在客厅里。

　　“你们要问什么就问吧？”督导率先开口道。

　　其实方衍的确有一大堆问题要问，只是令人困惑的疑点太多，反倒令他一下子不知从何问起了。

　　“那个戒盒是怎么回事？”阿须蕾打破了尴尬。

　　“路易十四与铁面人，你应该听说过吧——传说中的双生魔盒。如果在其中一个盒子中放上一件物品，那么另一个盒子就会自然而然生成一件一模一样的东西。而且，因为是由精灵制成的活器，生成新物品时可以连同符文等普通复制咒无法复制的魔文一同生成。”

　　方衍恍然大悟，“所以‘问题珠蚨’就是被原本原样复制的，尽管一生二、二生四，但只要最开始的珠蚨是真的，复制品就无法辨认其真假！”

　　“没错，”督导补充提醒道，“包括栗梓汀的戒指也是同样道理。”

　　“栗司长的戒指……您的意思是，魔术师的小金盒就是双生魔盒？”

　　“没错，如果活器的本体是具有‘点石成金’魔法的精灵，那么盒子是金色的也就不奇怪了。”

　　“可是魔术师拿出的是三个小金盒……”

　　“其中一个戒盒显然是仿品，所以栗梓汀才毫不犹豫地排除了。但剩下的两个都是精灵活器，连戒指上的魔法印记也一同复制了，他即便是通过所谓‘心灵感应’也无法分辨真伪，所以才会在最后两个盒子之间犹豫不决。”

　　方衍回想起了栗司长的话，“怪不得栗司长曾说‘其实我并没赢，不过也没有输。’原来说的就是这件事……可是如果魔术师就是引起经济动乱的元凶，为什么他还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广场上、故意想引起我们的注意？”

　　“这就和他的个性有关了。魔术师都是表现欲非常强的一类人，更不要说他是个反社会性人格，试图通过制造恐慌来强行渗透自己的政治理念。不过我看他本人既浮躁又肤浅，典型的被人当棋子使的角色——他的背后应该另有其人。”

　　“我很好奇，您是怎么从珠蚨联想到双生魔盒的？”

　　“原本双生魔盒的魔力只是个未经证实的猜想而已，毕竟路易十四与铁面人的传说已经有两百余年了，有些以讹传讹的话也不好当真。我给大统领寄了好几封挂号信，好不容易把她给请来，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另外，那个招摇撞骗、装神弄鬼、故作玄虚的灵媒寄来的叶子也证实了这一点。”

　　“你是说那个精灵——文迪写给大统领的遗书？”

　　“说是情书更合适吧。不过你作为我们之间唯一能看见精灵文的人，翻译水平实在是不敢恭维……不过我还是从几个关键词中了解了大意，特别是‘一对’和‘结婚方式’令我联想到情侣或者戒指之类的。我想这封情书说的是‘想以人类的方式向你求婚，这是对我族人的背叛，不要辜负我的心意……’之类的意思。”

　　看过那么多十八流的人果然不容凡响！方衍简直想为督导的脑洞拍手称赞！但他很快意识到对方的推测中有个不符合逻辑的地方——“你说双生魔盒的传说已有两百余年？可大统领她才……才……”

　　“才三百岁不到。”阿须蕾没好气地接道，“那个老不死的……”

　　“哎，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督导象征性地阻止了一下，“不过确实，在我上小学的时候，课本里已经对她的事迹歌功颂德了。”

　　“您是说风流韵事吗？”阿须蕾反讥道，“贵校的教学优势可真领先！既然知道自己的宝贝盒子惹了那么大麻烦，她为什么不早点出面把事情解释清楚？如果大家都知道了假珠蚨的来源，猫罐头也不至于卖到四十奇林一个！那个故作姿态的胆小鬼……”

　　“她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在大统领看来，仅仅是国内爆发恶性通货膨胀，那还算是小事，但若被精灵们知道同胞所制成的活器被低自己一等的人类占有甚至滥用，极有可能会引发精灵与人类种族之间的对抗——这才是她真正担心的事。”督导解释道，“再说了，你已经囤了三年份的猫罐头了，如果那个毛球吃不完，你就用那个当早饭好了！”

　　阿须蕾将吃得滚圆的猫猫抱在怀里生闷气，刚来时还很瘦小的猫猫，现在已经俨然是一只毛茸茸的皮球了。

　　“可是……”方衍又发现一个疑点，“那个盒子根本装不下一整个人吧？陆矢济的躯体又是怎么被复制的？”

　　“他的尸体不存在复制不复制的问题——他是真的已经死了。”

　　“可我们那天明明看见……”

　　“你先看看这个。”督导把阿须蕾从陆矢济公寓里偷来的日记本丢给了方衍，后者打开一看，最后一篇日记写在镜刃迸裂之前的两天。

　　“这几天他显得越来越暴躁，不知什么时候会对我痛下杀手。他背后的势力太过强大，我想即便有一天他自己幡然醒悟，组织上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如果有人找到这本日记，希望你是个魔役，请将它转交给精灵魔司的栗司长。”

　　方衍接着往前翻：

　　“我被软禁在了矩阵里，看着他在我面前夸夸其谈的模样，我真的很难相信我们两人的人生道路会产生如此大的分岔。那对重要的盒子他一直随身携带，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将它们趁早销毁。”

　　“本以为只是个小玩笑，没想到他真的弄到了那对盒子。我想还是由我偷偷把东西还回去吧，毕竟血浓于水，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执迷不悟。”

　　“栗司长通知我被选中了，可我却根本高兴不起来。她至今不肯与我联系，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便提议说由他来代替我去完成大统领的保卫任务，我觉得那样也不错，或许可以趁这段时间去寻找她的下落。”

　　“我明白了。”方衍合上日记本，“真正的陆矢济被选为大统领的贴身侍卫。却因为桑月的事无心工作，所以被自己亲近的人代办顶替。那个冒牌货趁机偷走了双生魔盒，造成了这场恶性通货膨胀，最终还将陆矢济……”

　　“淹死在水库里。”督导接道，“所以尸体的手里才会紧握着一颗珠蚨，这是他想要传达的死亡讯息——他的死和‘问题珠蚨’有关。”

　　“这个顶替他的人，也就是拥有魔盒的人——即魔术师。可光凭这点线索……”

　　“我们还知道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您怎么会……”

　　督导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桑月收到的便笺中有一条写着‘好想快点把你介绍给弋舟认识’，而日记里虽然没有提及那个‘他’的姓名，却写着‘毕竟血浓于水’……”

　　方衍突然明白了，“陆矢济”、“陆弋舟”，对仗多工整！

　　“他们是孪生兄弟！”

　　“没错，因为相貌一模一样，陆弋舟才想到要去顶替被选中的兄弟接近大统领，还趁机偷走了精灵活器。我猜陆矢济非常反对他这么做，所以那个丧心病狂的魔术师才将自己的手足同胞软禁起来，就此沿用了他的身份。栗梓汀也曾说过陆矢济性情大变，他还以为是因为桑月的原因。”

　　“怪不得桑月说她下定决心找到陆矢济时对方的反应却十分薄情……其实真正的陆矢济对她是一心一意的。”

　　“其实那个冒牌货从回到公寓的那一刻便露了馅。他虽然认出了我和栗梓汀——栗梓汀毕竟也当过他一、两个月的上司，然而他却不认识阿须蕾——事实上真正的陆矢济是个老魔役，和阿须蕾关系非常好——这就说明了那个冒牌货是在最近才混迹于魔法部的。”

　　“可您是和阿须蕾一起离职的，他应该也不认识您才对……啊！画像！”方衍恍然大悟——桑月也是新人，正是通过公共大厅的司长画像才辨认出督导的真实身份。

　　“我已经给魔法部打过好几次报告让他们把画像撤下来了……”督导闷闷不乐地摇着头，“人人都认识我，这样太妨碍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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