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魔术师猖狂的大笑显得尤为刺耳——赢下了这一局，矩阵中的两人就任凭处置了。

　　方衍停止了咳嗽，深呼吸了许久，逐渐平静下来——“对不起，刚才那口喝得太急，不小心呛到了……”

　　他原本只是想看看魔术师白高兴一场的反应，不想阿须蕾却瘫软在了矩阵里，督导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过，对手大失所望的表情也令他满意。

　　“对了，您应该知道毒水是哪一杯呀……”他特地强调了一下。刚才魔术师因为看见方衍咳嗽误以为他喝了有毒的那杯水，高兴得手舞足蹈，而其实他本人应该比谁都清楚哪一杯才是毒水，看来对方也因为游戏进行到白热化，失去了基本的逻辑判断。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的魔术师哼了一声。

　　“现在轮到我来开局。”他将对手面前的两个空杯调换了一下——毒液为左三、清水为左四。

　　魔术师睁开眼，按照惯例，他接过了方衍的手，放在两个满杯上：

　　“这杯是毒液吗？……这杯呢？”对方反复询问了很久，却迟迟没有下定决心，他转而用言语刺激方衍，“喂，小哥，你有杀人的你觉悟吗？”

　　他不甘示弱地回敬道：“您有被杀的觉悟吗？”

　　魔术师恼羞成怒，恨恨地捏住了他的手。

　　“怎么，您的手套失灵了吗？我建议您把手松开，不然空间掌门人可不会手下留情。”游戏规定了不允许人身伤害，方衍的手都被他捏白了。不过他胸有成竹——就在刚才，他重新建立了安全域，正是儿时家门口野河边和言菁打打闹闹的情景。这片安全域经得起时间考验，孩童时期即使犯了错也总能被谅解，事后当做谈资一笑了之。

　　对手显然没了底气，方衍的易景移念很成功，现在失去安全域的是魔术师本人。他的汗水从额头滴下，花了一脸的妆，露出本来的面貌，“如果我喝到了……喝到了毒液……你会一辈子内疚……一辈子在内疚中度过……”他激起对手情绪的波动，但事实上只暴露了自己的手足无措。

　　“不然你随便选一杯喝喝看？”方衍第一次掌握了主动权，他甚至试图去激怒对手，“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呢！”

　　陆弋舟的双眼在两杯满水和方衍之间不停打量，他将手套脱了又戴，仿佛像在确认它们没有失灵——手套当然没有失灵，只是方衍的易景移念太无懈可击。他端起了左三的毒液装出要喝下的样子试探对手，却没有找到可趁之机。他没有勇气随意喝下一杯赌命，最后，他将四个杯子横扫在地，地摊上两滩潮湿的印记宣告了他的失败。

　　几乎是在杯子落地的同一瞬间，督导和阿须蕾被从矩阵里释放出来。

　　“东西拿出来！”督导顾不上被毒液侵蚀的小腿，当下最要紧的是确保双生魔盒的完璧归赵。当然，有掌门人在侧，对方是不可能食言的。他虽然极不情愿，还是掏出了两个鸡蛋大小、金灿灿的戒盒。

　　督导将戒盒牢牢抓在手里，生怕它们再度遭遇不测，阿须蕾替他端来了毛巾和水盆，扶他勉强地坐在椅子上——溶液的挥发导致他出现了麻痹症状，“说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实施计划的？”

　　陆弋舟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一五一十地道来：“两个月前，我得知哥哥被选为大统领的贴身侍卫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我说服他让他同意由我去担任这一职务——我们长相一样，很容易便蒙混过关，并且得到了大统领的信任，趁她不备，我便拿到了路易十四和铁面人。”

　　“是‘偷’，不是‘拿’。”督导纠正道，“你偷走双生魔盒的目的，就是为了制造更多的珠蚨？”

　　“没错，不过你不要把我和那些为了蝇头小利偷鸡摸狗之辈混为一谈！我的目标是撼动珠蚨万年不动的地位，制造经济崩塌引发民愤，只有以黄金作为硬通货和外汇储备，我们才能与外部世界接轨——这是我们统治天下的第一步！”

　　“为了这个目的，你不惜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孪生兄弟！”

　　“是他冥顽不灵！作为手足血亲，他不仅没有对我的事业做出半点贡献，反而无时不刻地试图阻止我、妨碍我！”

　　“每个疯狂政治家都有一套道貌岸然的说辞。不过在我看来，这根本不是你的政治理念——倒像是齐易卿的那一套……”

　　“你胆敢直呼先驱的名讳！”陆弋舟对眼前的男人恨得咬牙切齿，“姓甘的，七年前你就对先驱赶尽杀绝，害得他东躲西藏，到了落草为寇的地步……现在你还要穷追不舍，破坏他的复辟大业吗？！”

　　“这么说，幕后指使果然是他……？”督导阴冷地笑了，“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那副手套的主人根本不是你。只是我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他不好好窝在自己的老鼠洞里，倒是重新做起了春秋大梦！”

　　“你鼠目寸光！”对方嘶吼道，“我们比外面的人强大，是天生的统治者！却要生活在如此落后不开化的弹丸之地，你难道不觉得很不公平吗？我们必须走出国门，用实力征服其他国家，让他们为我们服务，这才是强者应享受的待遇！为了实现这一目标，货币统一只是第一步……”

　　“荒唐！与强者匹配的并不是‘待遇’，而是‘责任’！正因为我们先天具备优势，才刻意回避侵略与掠夺，这是一种顺应自然法则的制衡——如果某一种生物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势必会令生态发生紊乱！”督导面色凝重，“更何况，齐易卿并不是强者，你更只是一枚用之即弃的棋子而已……”

　　阿须蕾打断了督导的说教，方衍第一次见她面目如此狰狞，她一把揪住陆弋舟的衣领，“说到齐易卿，我还有比旧账要和他算清楚，他在哪里？！你怎么联系他？！”

　　“先驱他……先驱他……”迫于异次元的契约，陆弋舟正欲开口，喉咙却发不出声，一口鲜血直喷在阿须蕾脸上。他拼了命地将手卡住喉头，仿佛要挤出什么东西来，又像是要掐死自己。经过一番挣扎之后，他瞠目结舌，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摊上。

　　阿须蕾顾不上一脸的血，蹲下来搭在他的动脉上，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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